蘇塵此時與菩提祖師對視了一眼，雙方都是沉默。
    他的內心是無比複雜的，因為菩提祖師乃是孫悟空的第一任師父，而他是第二任，兩人都對孫悟空有巨大的恩情。
    但是。
    如果說誰更受孫悟空尊敬和敬畏，蘇塵也不敢說是他。
    畢竟菩提是孫悟空的啟蒙恩師，還給孫悟空取名。
    雖然算上孫悟空掃地五年，學藝三年，不過年的相處時間，但是他們終究是有著最初的感情基礎。
    蘇塵跟孫悟空相識也是十年八年而已，傳授給孫悟空神通法術雖然更多，而且付出更大，但是說到底，跟孫悟空相處的時間不多。
    彼此的感情是否深厚，蘇塵自己都不知道。
    故而此次發現了菩提，他特意前來，也不是為了宣誓孫悟空的主權，而是想要了解一些事情。
    畢竟，孫悟空跟菩提還有很深的感情基礎，若是這件事不搞清楚，菩提祖師就是最大的變數。
    到時候。
    蘇塵和孫悟空的關係如何暫且不說，菩提這個前任說一聲，說不定就能夠改變孫悟空的想法和決定。
    那是不允許的！
    菩提祖師此時更加心情複雜。
    因為。
    他已經知道了蘇塵和孫悟空的關係，本以為孫悟空會跟著唐僧西天取經，成就佛門正果，那麽他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但是如今孫悟空竟然沒有加入佛門，還投入了蘇塵門下，他的宏願沒有完成，就無法走向最後一步！
    菩提甚至還擔心，蘇塵此次出現，乃是興師問罪。
    畢竟通過蘇塵種種所為，對佛門是充滿了敵意的，能夠把孫悟空給收入門下，就肯定會清算以前算計孫悟空的人。
    包括他這個前師父！
    不過菩提不是普通人，他看著蘇塵，依舊是在菩提樹下打坐，神情自若。
    或者也是覺得，他打不過蘇塵，反抗也沒用，反而看開了，澹定了。
    二人對視片刻，蘇塵道：“你留在無始島，所為何事？”
    菩提道：“若是蘇天帝不喜歡，貧道離開便是。”
    蘇塵道：“我說過，誰想來便來，我從不阻止。但是，來了，必須要有一個由頭，否則我不放心。”
    菩提沉默了片刻，道：“貧道若說，是來此尋找成聖之機，你信麽？”
    蘇塵道：“若想成聖，此處有道果？！”
    菩提道：“並無道果，但是一事竟成，道果天生！”
    蘇塵道：“何事？”
    菩提道：“貧道曾經立下的宏願。”
    蘇塵道：“可成了？”
    菩提道：“很明顯，並未成。將來如何，貧道也不知！”
    隨後他抬頭看了一眼蘇塵，道：“早就聽聞蘇天帝算無遺算，既然你想知道貧道的情況，而貧道也想問一下心安。繼續下去，貧道的聖路是否還有希望！？”
    蘇塵一愣，錯愕道：“你向我問簽？”
    菩提道：“若是蘇天帝不樂意，那就算了。”
    他眼神明顯有些暗澹。
    說實話，執著成聖是每一個到了這個境界的人的心魔和執念，他已經蹉跎多年，前途渺茫，如今蘇塵算無遺算，其實他也不是特別相信蘇塵真的能夠算出來。
    可是，蘇塵畢竟算無遺算，若是能夠告知一二，也能夠讓他心中有數！
    但是。
    蘇塵並不樂意。
    菩提道：“是貧道癡心妄想了，推演聖路本來就是逆天而行，若是強行為之，必遭天譴。貧道，豈敢讓蘇天帝冒險！”
    蘇塵卻心中樂開了花，他本來就想了解菩提的情況經曆，隻是詢問的話，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終究是做不得數的。
    但是。
    如果能夠為菩提解簽，他就能夠看菩提的經曆，即使隻是一部分，也能夠讓他有所了解，從而判斷菩提是否有危險。
    是否要把他留下，或者是直接殺了！
    總之，這很重要。
    既然菩提要求簽，他就幫忙，還能落個人情，更看了經曆，還能得到金榜的饋贈。
    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為。
    便道：“你所求乃聖路，此路艱險，若要問，倒也不會遭天譴，卻可能亂了心中意誌。”
    菩提道：“此話何意？”
    蘇塵道：“若是你不問，結果如何不自知，尚可以不撞南牆不回頭。若是問了，前路渺茫，甚至是死路一條，豈不是亂了心中正氣？！”
    菩提沉默了很久。
    蘇塵還真的有些擔心，菩提會因為他這一番話而改變主意，不求簽了。
    但是。
    他在賭，賭菩提老祖已經主動開口求問了，肯定是道心已經鬆動，讓他放棄的可能性不大。
    畢竟，伏羲氏都放不下，更何況菩提老祖。
    果不其然，菩提老祖道：“若是蘇天帝能告知一二，即使因此而動搖了道心，也與蘇天帝無關。而貧道隻會感激涕零！”
    蘇塵心中感歎，不管是再厲害的人，果然是麵對成聖這件事，還是跟普通人一樣，難以免俗！
    有了追求和，就會患得患失，即使道心堅定一點，但終究是執拗不過內心的執念！
    伏羲如此，南極仙翁如此，鎮元子如此，菩提老祖也是如此！
    蘇塵很開心，他們有，有所求，他才能有所收獲。
    便道：“也罷，既然你都如此說了，我就算是看在悟空的麵子上，也要幫你了！”
    說著，遞出一個竹筒。
    菩提老祖拿著竹筒，沉吟良久，道：“想不到貧道有朝一日，竟然要沾著悟空的光了。”
    隨後他也輕車熟路，畢竟算術一道，他在三界六道之中也算是名列前茅的，雖然比不上伏羲氏，但是比起火龍真人之流，還是厲害的。
    也是因為熟悉，所以他知道推演是有可取之處的，蘇塵也許能夠知道一二，即使不全對，也可以做參考。
    而他等待太久了，這是他的機會。
    唰唰唰！
    菩提老祖開始搖動竹筒。
    同時，嘴裏念念有詞。
    “貧道菩提子，求問天道，聖路之爭，吉凶如何！”
    啪嗒。
    一根竹簽掉落，菩提老祖心頭一跳，連忙撿了起來，捏住了上麵的幾個字，緩緩地將手指挪下來，看清上麵的字。
    下下簽！
    噗！
    菩提老祖一口血噴出來，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下下簽！
    竟然是下下簽！
    怎麽可能是下下簽？！
    即使不是上上簽，也不是其他簽卦，而是下下簽！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如此？！
    菩提老祖死死地捏著那根竹簽，仿佛要把它捏碎。
    蘇塵看那樣子就知道了，那是下下簽。
    倒是沒有多少心情波動，畢竟聖路之爭，何等凶險，誰敢保證前路坦途？！
    伏羲都是死路一條，菩提老祖如今實力恐怕也就是準聖中上位境界，敢爭聖路，那不是找死麽？！
    除非，他有別的手段。
    譬如孫悟空。
    但是，孫悟空已經逆天改命，菩提的一切布局，也都沒用了。
    不過蘇塵這些都是猜測的，他需要拿到下下簽，看到了經曆，才好走出判斷。
    便道：“下下簽，乃是十死無生。果然，聖路爭鋒千重峰，百轉千頭終成空。”
    菩提不甘道：“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麽？！”
    他眼神滿是不甘和絕望，“如今不僅沒有機會，甚至還要把自己性命給搭進去。”
    蘇塵道：“沒機會是肯定的，但是把命給搭進去倒是未必。”
    菩提道：“下下簽，十死無生，貧道也是懂算術的。”
    蘇塵道：“但是，你該知道，下下簽也可以化解的！”
    菩提老祖一愣，隨後狂喜，急忙道：“蘇天帝，教我！”
    蘇塵伸出手，道：“把下下簽給我先看看，到底是何等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