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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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走了。”

    江騁確認她沒事後,就幹脆利落地離開了。

    他走過,談煙一個人躺在床上,整個人空落落的。

    她剛才還在幻想什麽,剛才她還以江騁對她還是有一絲喜歡。

    沒有,他送她回家,中間有好幾次也是談煙在撩他,也是她主動。她以為的關心,隻是江騁還的一個人情。

    談煙一個人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然後做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夢。

    夢裏他們都還在一高讀書。在一高,談煙是人人都寵著的大小姐,葛亦今是她最好的閨蜜。

    她們兩個在學校,是一對行走的雙生花。

    談煙在校晚會才藝表演的時候,不走尋常路,穿著大紅裙拉了一首二胡曲。

    明明是明豔動人,身材嬌弱的女孩子,卻拉起了一首大氣又恢弘的二胡曲。

    十足的颯蜜。

    談煙至此一舉成名,加上她性格好,從不炫耀,保持一定的謙卑,又積極參加班級活動,大家都喜歡談煙,都願意寵著她,自然也包括會包容她時而驕縱的小姐脾氣。

    周五放學,談煙跟自家司機打電話說要補課讓他先回去,自己卻轉身進了學校後街網吧打遊戲去了。

    等談煙上線跟人血戰好幾回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談煙怕談父念叨,隻得退卡,然後走出網吧門外。

    夜色如墨,天上有著綠光棱的月亮朝地灑下一捧金暉。

    談煙走在小巷子裏,一隻耳朵戴了耳機聽歌,走到一半,卻聽到了吵鬧聲。

    不遠處的窄巷子裏,一群男生圍著角落裏的一個人,正準備進行第二次施暴。

    談煙摘掉耳機,恰好對上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睛。

    那個男生坐在牆邊,被人提著一次又一次地往牆上撞。

    額頭的血順著他淩厲的眉骨流下來,觸目驚心。談煙已經有點被嚇到,他的臉上的表情卻毫無波瀾,是一種接近麻木的平靜。

    他自然也透過人群縫看到了臉上受到驚嚇的談煙,然後移開了眼。

    顧兆手裏拎著一根鋼管,放在手裏掂了掂,朝地上呸了一下:“服個軟有這麽難?”

    男生被人揪著衣領,身上已經是汙跡斑斑,他的頭發淩亂,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他掀起眼皮淡淡看了顧兆一眼,那眼神,似輕視,更像是對他的嘲弄。

    顧兆當下就被激怒,大罵道:“我他媽是看你不見棺材不落淚!”

    眼看鐵棍迎著風就要摔到他頭時,一道清脆的女生從身後出來:“顧兆。”

    顧兆將鐵棍拖在地上,回頭,看見談煙站在他們身後,漂亮的臉上竟帶了一點嚴肅。

    “你們在幹嘛?”

    顧兆愣了一會兒,笑道:“教育新來的轉學生,這小子不老實——”

    談煙出聲打斷他,討巧地笑了一下:“兆哥,給個麵子,放了他。”

    談煙站在那裏同他們說話,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聲幫他。可能是剛才對視時,她在他眼裏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然後心暮地一縮。

    顧兆第一次聽到談煙語氣這麽討好地跟他說話,臉上的虛榮心得到滿足,但他訝於談煙為什麽會出手這種人,問道:“我憑什麽要放了他?”

    “因為他是我的男朋友,”談煙挑了挑眉毛,“這個理由夠嗎?”

    一群人隻得噤聲,誰想跟談煙做對啊。

    學校多少男生喜歡她,爭著為她出頭,再加上談煙這個人雖然性格不錯,但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那種小女孩。

    她擅長的是,當下記在心裏,然後日後重重地給你一個反擊。

    顧兆帶著一群人罵罵咧咧的走了,他走時還回頭惡狠狠地剜了角落裏受傷的男生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他吃掉。

    男生窩在牆壁的角落裏,劇烈地咳嗽幾聲。

    談煙走了過去,從包裏拿出紙巾想給他擦掉臉上肮髒的泥濘。

    不料男生猛地攥住她的手,眼睛沉沉地盯著她,透露著防備。

    談煙被他一身的豎起來的刺給氣到了,她用另一手把紙巾扔在他身上。

    “喂,我救了你,你這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恩人的?”談煙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被攥緊的手。

    對方垂下眼睫,鬆開了緊攥著她的手。僅是一放開,談煙的白皙的手腕上出現了紅印。

    “他們為什麽打你?”談煙問道。

    “因為窮。”男生啞著聲音回答。

    談煙若有所思地點了一下頭,她看對方安靜得跟一塊木頭樣,無趣得很,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

    她從包裏摸了摸,找到一顆薄荷糖,放在他手上,說道:“希望你吃了以後心情會好點。”

    “還有,別人打你記得還手,下次他們就不敢了。”談煙認真地說道。

    昏暗的燈光打下來,男生抬眼看著眼前的女生,她長得實在太好看,皮膚細膩,眼尾向上挑,嘴唇紅潤,身上的氣質幹淨又透著一絲衿貴。

    是一個沒怎麽受過苦的女孩。

    談煙說完話以後就離開了,他盯著離開的女孩,將手裏的那顆薄荷糖攥在手心。

    活了十七年,那是江騁第一次接受到的善意,也是談煙改變了他,讓他從一條是非分明,守著規矩的直線,變成了靠自己規則生存的江騁。

    再次遇到江騁,是在一高的校園裏,他穿著黑色的體恤,長褲,沉默地走在校園裏。

    當兩人正麵相遇時,談煙終於看清他的樣貌,短發,眉眼漆黑,嘴唇鋒利,整體的五官像刀削般立體分明,看得她不由得心跳加快。

    江騁也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與她擦肩而過。

    “怎麽會有這麽沒禮貌的家夥!”談煙對著他的背影說道。

    葛亦今拿出鏡子照了照,不以為意道:“你說江騁啊。”

    “據說他是從小地方轉過來的,家裏很窮,也不知道背後拜托了誰才把他插到富人子弟雲集的一中,”葛亦今說著他知道的八卦,“因為太窮太寒酸了,老被顧兆那幫人欺負和嘲笑,但他又有點牛逼,成績門門第一,靠獎學金過活的。”

    “他叫什麽啊?”

    “江騁。”

    忽地,眼前的一切都變成黑暗,迷迷糊糊中前方一直有個人影,可任談煙怎麽追也追不上,最後一道冷酷無情的聲音響起:“談煙,被拋棄的滋味怎麽樣?”

    談煙聽到他這句話後,心髒開始抽疼,整個人無力地蹲下,胸口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流失一樣。倏忽,男人重新折回,竟一把將她推下懸崖。

    談煙用力地呼吸著,喘著粗氣從噩夢中醒來。她竟然夢到了和江馳初相遇的場景,可後麵的場景

    這麽多年,她做夢夢到過以前很多次,可是沒有一次的夢這樣,讓人揪心,又無能為力。談煙起床喝了一杯水後,窩在沙發上發呆。

    談煙整個人腦子裏還是混沌的,想有人陪她說說話,需要有人告訴她那個後來的場景不是真實的。

    她抱著自己的膝蓋,另一隻手撈過茶幾上的手機翻出通訊錄。一排劃了下來,談煙指尖停在了某處。

    幽藍色的亮光赫然顯示著——江騁二字,談煙猶豫了幾分,最終撥了出去。電話響起“嘟嘟”的聲音,她有些緊張和期待。

    談煙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江騁正在洗澡,花灑不停地往下噴水,他一條虯結有力的手臂撐在白色的牆壁上,水珠順著他的眉骨滴落到他到塊塊分明的腹肌上,脊柱的線條流暢又讓人噴張。

    江騁放下撐著的手臂去撈旁邊的手機,他點了接聽,另一隻手順勢一把抹掉臉上的水珠,有幾滴被甩到了旁邊的衣服上。

    他聲音帶著深夜的暗啞:“喂。”

    談煙聽著那邊傳來的嘩嘩水聲,又想起了晚上他的漆黑的眼睛,滾燙的嘴唇印在她耳朵上,令人發癢。

    她臉上的溫度又上來了,忍不住暗自唾棄自己最近怎麽老想不健康的事。

    “我剛才夢見你了,還夢見了以前讀書的時候。”談煙清了清喉嚨。

    江騁順勢把水關了,圍了一張浴巾就下走了出去,他握著手機說道:“又夢見我在可憐地等著你多看我一眼。”

    “不是,我夢見你把我推下懸崖了,”談煙心裏苦笑道,想找他確認,“你告訴我那不是真的。”

    江騁按響打火機,抽了一口煙,胸中的那種空蕩蕩的感覺又回來,像一次被人生生剜掉肋骨一樣。他口中呼出一口煙,淡淡的聽起來又讓人感覺不真切:“是真的,我想拖你一起下地獄。”

    想讓你待在我的世界的,沒有星光,隻有我,也逃不開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空餘時間會回去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