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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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哪兒?”江騁在電話那邊問道。

    “京南的熊貓主題樂園。”談煙回答。

    “嗯,你待著那兒, 別亂跑, ”江騁的聲音帶著安撫人心的魔力, 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十五分種內過來。”

    掛了電話後,江騁衝還在等著簽合同的老總微微頷首:“抱歉, 我手頭有比較要緊的事。”還沒等對方說“沒事”二字, 江騁已經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留下高至善後。

    江騁趕到後, 談煙迎了過來, 他開口問:“現在怎麽樣了。”=初雪獨家整理=

    “還在找。”談煙眼神焦急。

    “去安保室。”江騁語氣冷靜。

    兩人一到安保室,江騁俯下身指著屏幕, 對調監控的人說話,語速極快且邏輯清晰:“每個人調不同的時間段, 看到一個穿棕色背帶褲, 七歲, 這麽高的小孩,體征相似的人, 放大來回看三遍以上。”

    吩咐後, 江騁拿過對講機:“大家在找的同時注意一下監控拍不到的死角, 他比較內斂,找到了的話不要嚇到他。”

    江騁在來的路上就麻煩了自己在警局工作的朋友,讓他們在遊樂園外找人。萬一被居心不良的人帶走了,後果不堪設想。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讓人心焦。

    談煙在這種沉默中感到壓抑,歸根結底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非要帶臣臣出來玩,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然而有的事,該來的還是要來。

    她和江騁一起在外麵找的時候,臣臣媽媽也就是江騁的大姐從分公司趕了過來,神色緊張:“現在怎麽樣了?”

    “還還找。”江騁回道。

    “姐姐,對不起,我沒有看住臣臣。”談煙上前道歉,語氣真誠。

    大姐正心急如焚,正愁火不知道往哪撒,談煙不偏不倚地送上門來。

    她看著談煙,冷笑幾聲:“我在路上就猜到了,隻有你會惹出這種幺蛾子。”

    “臣臣在家裏一直待得好好的,你非要帶他出來瞎逛,不知道他還生著病嗎!我看你就是別有居心。”大姐提高了一個音量,惹得路人頻頻側目。

    談煙站在她麵前,低著頭,被罵也聲不吭。

    談煙就是這樣的性格,沒錯的話她不會挨著會反擊,錯了的話她就會受著。

    江騁臉色微變,站在談煙麵前,聲音沉了下來:“夠了,先找孩子。”

    “你想想一般臣臣喜歡待在哪種地方?”江騁問道。

    這個問題一下子把她問到了,江騁大姐一時怎麽想也想不出臣臣愛去的地方是哪裏。

    這幾年她一直忙著當女強人,想讓自己在江家說話的分量重一點,就沒怎麽把心思放到臣臣身上。

    江騁看見她這個語塞的樣子,嘴角不由得勾起嘲諷的弧度。

    自己做母親的當成這個樣子,還能怪誰?

    大姐看江騁這個樣子,剛要出聲刺他兩句,談煙忽然問江騁:“你覺得他會去哪?”

    江騁沉默想了幾秒,他忽然想到自己剛回國的時候,回江家吃飯怎麽也不適應,就一個人躲到江宅荒廢的院子裏,一個人待著,有時候他會遇到臣臣。

    忽然,江騁腦子靈光一閃,將對講機抵在唇邊:“遊樂園西北角是不起來有一個廢棄場,去看看有沒有小孩在那兒。”

    那個廢棄場正好是監控死角。

    說完,江騁他們一行人匆匆趕了過去。

    十分鍾後,他們看到不遠處有個小孩安靜地坐在廢棄的輪胎上,皆鬆了一口氣。

    大姐率先跑過去,一把將臣臣抱在懷裏,聲音哽咽:“你嚇死媽媽了。”

    江騁這邊一一通知工作人員撤散。

    大姐牽著臣臣走到兩人麵前停下,她看著談煙:“你以後不要碰我兒子。”

    殺人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誅心,有時候用詞精準真的能戳傷一個人的心。她沒有說“以後不要帶他出來玩了”,抑或是“沒事了,下次你注意點”,都不是,她說你不要碰他。

    “不要以為你嫁給了江騁,通過一個小孩就能討好我們。”大姐聲音還是很尖銳,說出了最直麵的問題。

    江騁臉色微變,他看著自己的親生姐姐,語氣生冷:“嫁給我,為什麽要討好你們?”

    “要不是爸求我,我不會接你們家的產業,”江騁臉色恢複如常,語氣漫不經心,卻又字字殺人,“討好你,你也配?”

    “你——”大姐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隨機想起了什麽,反擊道,“你還跟你那個媽一樣。”

    她說的是江騁的生母。

    夕陽斜照,大片的陽光照在三個人身上。

    江騁臉色漸寒,這碰到他的底線了。

    忽然,正值僵持的時候,臣臣上前,搶到談煙手裏的熊貓玩偶。

    那是她先前為他贏的玩偶,談煙一直攥在手裏。

    一個星期難說幾句話的臣臣忽然對著玩偶說:“謝謝,很甜,小舅媽。”

    談煙倏地覺得鼻子一酸,隻有她知道臣臣說的什麽意思。

    他說的是,謝謝熊貓玩偶,棉花糖很甜,小舅媽。

    臣臣話音剛落,大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人再傻也聽得出來,她的兒子正在同談煙示好。

    不等她出聲,江騁已經牽著談煙的手走了。

    江騁一路開車,一直都是不說話的狀態。

    夕陽慢慢沉下去,最後隻剩下一點邊緣。

    談談坐在副駕駛上,想打破這片沉寂。

    她想來想去,問道:“需要幫你找耳機嗎?”

    這是什麽爛問題。

    江騁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不需要。”

    等到回到南翠華苑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暗夜沉沉,江騁按了指紋解鎖,談煙開燈,一室明亮。

    談煙知道江騁在生氣,於是努力想讓他開心點。

    “你想吃什麽,我幫你點外賣?”

    “要不我幫你窄杯蘋果汁?”

    “還是你要繼續工作,那我給你泡咖啡好了。”

    談煙說完之後,就要去吧台那裏拿咖啡豆。

    忽地,江騁喊住她,語氣疲倦還帶著冷意:“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離他們遠一點?”

    談煙轉身看著江騁,十分安靜沒有說話。

    江騁居高臨下地看著,語氣帶了點嘲諷:“從你做主答應爺爺回家吃飯,我就想說了。到今天早上我也提醒過你一次。”

    “我都不想管的事情,你就別管了。”江騁看著說她,說完這句話就準備上樓。

    談煙是對江騁家的事了解不太清楚,可是作為妻子,有些該做的,她認為她做到了。

    “江騁。”談煙喊住他。

    江騁雙手插著兜,正上樓梯的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談煙彎腰脫掉腳上穿的棉拖,毫不猶豫地扔下江騁。

    “嘭”地一聲,灰色棉拖貼著江騁的後腦勺了“啪”地一下落在地上。

    談煙對著他喊:“我為了你,被經紀人罵也要把活動推了,也要跟你回家吃飯,那是因為爺爺很想你回家,那我覺得我應該懂事點。”

    “對臣臣,一方麵是真的心疼他,另一方麵是因為他是你的家人,因為你,我想對他好點。我還覺得我討好了這個小孩,你們家人之間的關係是不是就沒那麽緊張了。”

    “結果你說我多管閑事,”談煙那張紅豔豔的嘴唇無比嘲諷,“原來是我在自作多情。”

    說完之後,談煙彎腰脫下另一隻鞋扔到他身上,語氣發抖,十分生氣:“我以後要是再管你的事,我討煙的名字倒過來寫!”

    江騁太陽穴還在突突地跳著,因為白天他大姐那句話。

    “你跟你那個媽一樣。”

    他因為這句話而大受刺激,然後談煙這一砸,把江騁整個人敲得有些醒。

    江騁下樓,下意識地跟著談煙的方向。

    他跟著談煙來到客房,剛想說話“砰”地一聲,談煙把門關上了。

    江騁差點被門夾到,還碰了一鼻子灰,神色十分狼狽。

    他今天累了一天,門不開,隻得順勢貼著門坐下。江騁背靠著門,一條長腿隨意屈起。

    江騁把手臂搭在膝蓋上,領帶被他拽得歪歪扭扭,神態顯得有些落拓不羈。他從褲袋裏摸出一根煙。

    江騁偏頭咬著煙,摁下打火機的開關,火焰燃起,他用手微微攏住,露出一雙冷湛的眼睛,最終將它點燃。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煙霧呼出來的時候,江騁的腦子清醒許多。其實他剛才脫口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就已經後悔了。

    現在想想,江騁讀書的時候喜歡她什麽?

    談煙如玫瑰般妖豔,無時無刻不在綻放,讓他這個在暗處的人偷偷覬覦,想一片一片地撕碎,然後占為己有,慢慢吞噬她。

    可她也熱情,善良,眼睛裏隻裝得下江騁。

    進入高三那年是寒假,兩人感情正是最熱烈的難舍難分的時期。特別是談煙,她整個人都快要住在江騁他們班了。

    別人不敢說談煙,隻會偷偷議論她。

    “談煙作為一個女孩子,丟不丟人,看她貼江騁那樣。一個窮小子,至於這麽喜歡嗎?”

    “哎,可人家江騁長得好看呀,學習又好,別說你不喜歡。”

    “哎,你在說什麽?我哪有。”

    談煙一般是不會對這些非議放在心上的,但有一點,別讓她當麵聽到。特別是關於江騁不好的言論。談煙定會把對方拎出來教訓。

    放寒假前三天,江騁正在給談煙補課,而談煙看到一串串數字就頭暈。談煙倒在高高摞起的書本上,左臉頰碰到冰涼的書麵上的那一刻,她皺眉喊了句:“冷。”

    江騁看了她一眼,任她在這鬧。

    他在解題,談煙盯著江騁看得認真。江騁長得是著真的好看,側臉線條幹淨又不拖泥帶水,他的睫毛,又黑又濃密,根根分明。

    看到談煙心癢癢,忍不住用手去碰他的睫毛。玩到一半,談煙忽然想起什麽,跟他聊天:“誒,江騁,寒假你要去幹什麽?”

    “我爸說今年要帶我們去臨市過年,說去他朋友那裏,我們全家都去,聽說除夕那晚,臨市又一場全國最大的煙花。”說到這,談煙眼睛裏透著亮光。

    “你呢?回老家嗎?”談煙問道。

    江騁握著筆的手一頓,黑色字跡泅開一個重重的點。本來每年過年,江母會帶他回老家過年。

    可今年那邊叫他回江家大宅過年,他媽媽怕江騁拒絕,早早地回了老家,也不讓他回去,臨走前語心重長地說:“江騁,今年你就留在那邊過吧,我是為了你好。”

    今年,江騁一個人,應該哪也不去。可江騁卻談煙說:“跟我媽回老家過年。”

    “喔,我好想跟你回家,”談煙抱住他的胳膊,語氣帶了點撒嬌的意味,“你要記得想我呀。”

    江騁在心裏說了個“好”字。

    一整個寒假,談煙不是出去玩就是窩在家裏,可她也很少能聯係上江騁。每次視訊的時候,江騁不是在忙,就是他那邊很吵,講了沒兩句又掛掉。

    談煙氣得半死,故意不理江騁。

    結果她一不理,談煙的電話再也沒響過。

    大年三十的時候,江騁還待在烤肉店裏幫忙,他穿著黑色的衛衣,沉默地穿梭在一張張洋溢著喜氣的臉龐中,給他們點火,東西。

    烤肉店裏人聲鼎沸,夾雜著大人的祝酒詞,還有小孩奶聲奶氣地喊著“過年好,發紅包”的聲音。

    江騁淡著一張臉,覺得自己與這裏格格不入。

    忽然,值班經理衝江騁喊了一句:“江騁,外麵有人找。”

    江騁走出去,還沒看清楚人是誰,隻見一個身影朝他衝過來,一頭紮進他懷裏。直到江騁聞淡淡的玫瑰花香,他才確認是談煙。

    談煙雙手環住他的腰,抬起頭來看著他,聲音溫軟:“江騁,我好想你啊。”

    江騁聽到她這句話心髒狠狠一縮,他單手攬住談煙,聲音有點嘶啞:“嗯。”

    “你不是說要去臨市嗎?”江騁摸了摸她的頭發。

    “突然不想去了,”談煙的語氣坦然,“太想你了,就來找你了。”

    江騁後來才知道根本不是這樣的,是談煙老是聯係不上江騁,就去找了高至。結果高至說江騁這個寒假都沒有回家,一直在外麵兼職。

    談煙知道後,就覺得不去臨市玩了,她想留下陪江騁。

    “我好餓啊。”談煙撒嬌道。

    “你想吃什麽?”江騁低聲問她。

    “餃子,過年要吃餃子,”談煙從他胸膛抬起臉,語氣有點不快,“你還要多久下班啊,好冷。”

    江騁把她從懷裏拎出來,看著她:“很快。”

    說完江騁就回店裏了,他忙完手裏的活就跟老板說要提前下班。老板給他結算工資,笑道:“不是你說要幹到淩晨兩點的嗎?節假日三倍工資不要了?”

    “嗯,”江騁點了點頭,慢慢地說道,“我女朋友來找我了。”

    走出燒烤店的時候,江騁換了一身衣服,帶著談煙去他家。江騁是騎摩托上下班的,他怕凍到談煙說要打車。

    但有時候談煙又會特別懂事,她搖了搖頭:“算啦,你就騎摩托,我冷的話可以抱著你。”

    江騁帶了談煙去他租的房子那裏。江騁領著她在便利店買了一袋速凍餃子,以及給談煙買了一袋酸奶,還有一包糖果,跟哄小孩一樣。

    江騁在校外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廳,小且整潔。一進門,江騁就給她充了暖手寶,怕她凍到。

    下餃子隻需要十幾二十分鍾,江騁盯著鍋裏一個個隨著熱水浮上來多的白色餃子,他忽然開口問她:“你為什麽來找我?”

    談煙鼻尖還凍得有點紅,她低頭喝了一口酸奶後,輕輕舔了一下杯蓋邊膜上黏著的酸奶,語氣自然而然地說道:“因為我不想讓你一個人。”

    這句話單個音節是舌尖抵住上鄂,連成一句話是,我,不,想,讓,你,一,個,人。江騁心地顫了顫,他認真地盯著談煙。

    談煙的喝完酸奶後,她紅潤的嘴唇上麵還沾著一點白色的奶沫。江騁低下頭,捧著她的腦袋,將她唇角的牛奶輕舔進自己嘴裏。

    鍋裏的餃子還在不停地向上翻滾,有的已經煮爛散開,發出呼呼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談煙有些害怕,她覺得今晚的江騁有些陌生。

    他眼底的情緒似一頭猛獸要將她吞噬,最後談煙的口紅被親得亂七八糟,她的臉越來越紅,發出嗚嗚嗚嗚的哭咽聲。江騁也沒有放開她。

    因為她的聲音很細很嬌,一點點拉扯著江騁的心,隻會讓他生出偏執占有的心。

    這是他的玫瑰。

    指尖夾著的香煙已經堆積成一截灰,直至猩紅灼痛江騁指尖,才將他從記憶中喚醒。

    江騁這才幡然醒悟,以前的談煙以為他爹不疼,娘不愛,所以不想讓他一個人。

    現在也是一樣。而他做了什麽,用了冷漠的話傷人。

    江騁看著緊閉的房門,他後悔了,說道:“煙,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談煙: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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