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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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騁看著她,再次確認:“你確定?”

    “嗯。”談煙應了一次。

    談煙覺得自己像被人拋在大海裏, 忽上忽下, 被撞得破碎。

    她閉上眼, 想到了很多。一會兒是林輕語牽著她的手,把她托付給談澤良,最後頭也不回地走掉。

    有時候林輕語會在拍完戲後帶她最愛吃的糖葫蘆給她, 然後摸著她的頭誇談煙是乖女兒。

    她又想起自己小時候被林輕語抱在懷裏, 被媒體圍著拍照。

    林輕語伸手遮住她的眼睛, 將她護在懷裏, 表情擔憂。

    有那麽一刻, 小談煙的心裏是暖的。

    可能林輕語真的有愛過她吧。

    隻是第二天,談煙坐在地上看報紙。她指著上麵的報紙上的標題, 旁邊還附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林輕語被記者圍住,她抱著談煙, 隻不過小孩的眼睛被馬賽克了。

    “媽媽, 慈善救助是什麽?”小談煙問道。

    林輕語眼神閃躲, 想了一會兒:“救助就是帶你出門買你最愛的糖葫蘆。”

    長大後的談煙才知道,林輕語那是不願意承認她。

    想來也是, 一個風光正好, 星途無限的女人怎麽會為了一個小孩而放棄所有呢?

    從談煙被林輕語送給她的摯友談澤良撫養之後, 談煙討厭吃糖葫蘆了,甚至聞到味道下意識的生理反應都是想吐。

    江騁覆在她身上,見她走神,低頭咬了一下她耳朵:“專心點。”

    她的思緒被拉回, 越想越難過,倒不如享受此刻的歡愉。

    談煙伸手抱住他,紅色指甲印在他緊實的後背劃了一道又一道鮮紅的血痕。

    到後來,談煙被拋上雲端,又痛又爽。

    一陣眩暈後,談煙躺在床上,閉著眼,她翻了個身。

    月光照進來,她想了很多。江騁還沒有出來,他從後背抱著她,抱得很緊,像是把她融入骨血般,溫熱的呼吸吐在耳邊。

    “江騁。”談煙喊他。

    “嗯?”

    “我們這樣算什麽,一夜情?”談煙問道。

    話音剛落,談煙明顯感受到了江騁的不滿,他收緊了搭在她身上的手臂。

    “煙,要怎麽你才會回到我身邊?”江騁語氣變得認真。

    “很抱歉,我的愛你來得這麽遲。以前的事自己都知道了,你辛苦了。”

    “愛人這件事,我可以重新學。”江騁貼著她的耳朵說。

    以前高中的時候了,他的愛過於偏執和獨占,讓談煙經常呼吸過來。

    結婚後,他怕再次被拋棄,想要又不敢觸碰,於是表現得冷淡。

    現在,他好好愛一個人。

    談煙扯了扯嘴角:“我想要什麽,得你自己去想。”

    她的聲音很輕,輕得讓人聽不見。

    談煙盯著窗戶外麵發呆了一夜,身後傳來男人綿長的呼吸聲。

    次日,天空吐出一絲魚肚白。談煙小心翼翼地拿開搭在她腰間的手,起床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準備出去了。

    臨走時,談煙頑劣心起,重新返回,從包裏抽出三百塊放在床頭才離開。

    她就是故意氣江騁的。

    等江騁醒來的時候,談談早已開工,反而是他這個老板要遲到了。

    江騁不緊不慢地坐在床邊,閉上眼,想起她柔軟的肌膚,進入的緊致,溫暖

    想到這,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江騁正準備抽根煙緩緩這忽然被勾起的焦躁情緒時,他伸手摸向床頭準備拿煙和打火機時,抽到了三百塊錢。

    江騁拿過來一看,威脅性地眯了眯眼,一股鬱結在胸口堵著。

    她把當他什麽了?三百塊一夜?

    江騁慢條斯理地起床,走進洗手間開始刷牙洗臉。

    倏忽,他摸了摸下下巴,好像是長了些胡茬。

    江騁想起昨晚歡愉時,他下巴的胡子紮到談煙了,她在抱怨來著。

    想到這,江騁拿起洗手台的手動剃須刀,對著鏡子慢慢地刮起胡子來。

    談煙今天不是去趕通告,而是去試鏡。

    沒錯,就是試鏡章導演的二十分鍾微電影女主。

    從賀之音發通稿踩著她上位開始,談煙就開始出手,私下接觸這位導演了。

    說是內定,但一切還未成定局,人人都有機會。

    談煙走進大樓的時候,抬著下巴挺胸一路走進了麵試大廳。

    排對,等叫號,然後試鏡。

    談煙坐在沙發的角落裏,撐著腦袋在看劇本,她多研究一下故事人物的心理。

    輪到談煙進入試鏡的時候,她的表演讓導演眼底微微閃過驚豔之色。

    但他最終什麽也沒說,微微一笑:“你先出去等通知吧。”

    談煙出去的時候,恰好與裹挾嫋嫋香風著正要進來的賀之音撞上。

    這與上次的場景多麽熟悉。

    上次也是,談煙剛試完鏡,賀之音就急趕慢趕地過來截胡。

    隻不過這次,她單純是來砸場子的。

    賀之音似乎也想起了同一點,她的嘴角上揚:“好巧,談小姐,又見麵了。”

    談煙嘴角勾起微諷的角度,看都不看她一眼,徑直往前走。

    不料,賀之音喊住她:“以後也多見麵吧。”

    賀之音的話說得很隱晦,可有誰聽不出來。

    她的意思是,金色聲音電影就讓給你了,但以後我隻會有比你更好的資源,她們交手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談煙背影頓住,看到賀之音這麽按捺不住放話有些好笑。

    她來參加這場試鏡本來沒抱什麽希望,純粹是為了膈應賀之音而來。

    賀之音剛進去沒多久,談煙想起自己的包還落在那裏,她看了一下時間準備進去,誰知道賀之音在那裏要待多久。

    於是她在征得助理的同意後,敲了敲麵議室的房間,裏麵傳來一聲“進。”

    談煙推開門,衝導演笑了笑:“我進來拿一下我的包。”

    賀之音見談煙在場,有意讓她難堪,便問導演:“導演,那我們就定下啦。”

    談煙彎下腰,拿起手包,檢查了一下裏麵有沒有掉東西,正要準備走時。

    導演的電話忽然響了,他點了接聽後,臉色原本平平,可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麽,導演的臉色就跟天氣預報放晴一樣,立刻對電話那頭點頭哈腰:“好的好的,那就這樣說定了。”

    賀之音以為是她幹爹打電話來了,正得意著呢,導演掛了電話喊住談煙:“誒,談小姐。”

    “你有沒有興趣出演我微電影風華的女主角?”導演一臉的笑意,越看談煙越滿意。

    談煙挑了挑眉,這事情怎麽反轉得這麽快。

    一旁的賀之音急了,也顧不上得體不得體,忙說道:“導演,不是定了嗎?你那投資”

    “定你?你知不知道剛才誰來電話了,林輕語——”導演看著賀之音,姿態有些高,“林輕語可是公認的國際影後,這幾年算半隱退,沒有好本子她是不會出來的,而且有好幾個知名大導演都請不動她。”

    “可人家剛才來電,說願意給風華當配角,還指名道姓要談煙來演,”導演扶了扶眼鏡,對賀之音有些不耐煩,“行了,投資的事我再拉,有林影後在,資方隻怕都會爭搶著來。”

    導演的這些話無異於一個響亮的巴掌狠狠地煽在了賀之音的臉上。

    對方隻不過一個電話,就將她這些天的努力一場空。

    賀之音臉色蒼白,整個人有些站不穩,她往後退了兩步。

    一雙手扶住了她,一偏頭,賀之音對上一雙漂亮的眼睛。

    “賀小姐,以後也多見麵。”談煙把這原話悉數送還給他。

    談煙說完之後衝導演頷了一下首,對方主動又熱情:“談小姐,之後我會找你公司接洽的!等我電話。”

    談煙走出那間會議室後,心裏十分暢快。

    她從來就不是什麽意義上的好人,看見賀之音吃憋,她心裏當然舒服。

    至於林輕語,談煙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她這樣算什麽,這會兒想起來要護著自己的女兒了嗎。

    與此同時,鹿山公館。

    江騁今天興致好,同合作方來高爾夫球場打了兩場高爾夫,順手談成了一筆大單。

    他正準備第三場時,有人上前在江騁耳邊低語了幾句,江騁立刻心理神會。

    江騁慢條斯理地摘了白手套,對合作方說話客氣又夾著疏離:“第三場不能打了,有點私事處理一下。下次再陪你。”

    休息室,江騁窩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手裏的打火機。

    五分鍾後,兩個黑衣人將兩個女人押了進來。

    相比於江騁表麵看起來的平靜溫和,黑衣人直接把兩人扔在了他麵前。

    江騁微微彎下腰,手肘撐在勻實的大腿上,眼皮撐起,有一種冷淡感,看著她們:“為什麽寄東西恐嚇談煙?”

    他的語氣看起來隻是例事詢問,女人立刻膽大起來:“我們就是她的黑粉,不喜歡她就寄了。”

    另一個短發女人附和:“是啊,特別是那個青春易過綜藝,槽點太多了。”

    江騁點了點頭,“哢嗒”一聲,他的拇指彈開打火機,火焰燃起,他的眼睛淬著一點冷意:“僅僅是因為她的黑粉?”

    火焰映在她們麵前,不知道為什麽,短發女人感覺到壓迫感一點一點升高,她有些不安,呼吸不過來,正要開口時。

    長發女人悄悄扯了扯她,主動道:“是她的黑粉。”

    江騁鬆了打火機,他重新窩回沙發上,又變成了高高在上的男人。

    旁邊的球桶上還插著幾根高爾夫球杆。

    江騁從旁邊抽出一根球杆,往地上敲了敲。

    球杆碰上大理石地板發出脆裂的聲音,讓人感到心驚。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不打女人?”江騁揮著球杆。

    江騁語氣漫不經心,可認真一聽,這裏麵透著威脅的意味。

    “沒沒”女人這才意識到了危險性。

    “既然你們想玩,我就陪你們玩玩。”

    江騁揚手把球杆一扔,球杆發出清脆的聲音,扣在在場的每一個人心上。

    緊張又不安。

    沒有人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麽。

    “我是不打女人,不過你們可以自己動手。”江騁盯著她們。

    “你們互相打對方,打到對方求饒,另一方就可以先走了。”江騁的神情散漫。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耐心會公平地給到每一個人,但這一切,都是基於他脾氣還好的時候,一切都好說。

    可耐心一旦失去,江騁就會用自己的方法處理了。

    她們兩個人互看了對方一眼,都不動手。

    江騁沒了耐心,起身走到她們麵前,他半蹲下來,直接把短發女人拎了起來,按著她,迫使她整個人趴在地上。

    像一隻高大的凶獸輕而易舉地鉗製住一隻螞蟻,隨時都有可能把它捏死。

    江騁寬大的手掌卡在她虎口處,薄唇微張:“對了,贏的人賞一百萬。”

    說完後,江騁鬆手,重新坐回去等著看好戲。

    他這種生意人,普通人的命門一掐就準。畢竟,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句話可是千古名句。

    短發女人立刻給了長發女人狠狠的一巴掌,對方錯愕,反應過來上去抓她的頭發。

    兩人很快纏在一起,十五分鍾後,兩人還在急促地爭吵和撕打。

    長發女人被打得更慘,鼻青臉腫,頭發還被抓掉了一把。

    很明顯,這場戰役一中,短發女人占了上風。

    “賤人。”短發女人趁她不注意又煽了她一巴掌。

    長發女人被打得火了,她開始指責對方:“到底是誰賤啊?東西是你寄的吧。”

    長發女人也順勢掐她的手臂,短發女人吃痛皺眉:“東西還不是你買的。”

    兩人互相指責對方,也打紅了眼,短發女人大罵道:“操,不是你他媽拿了賀之音的好處,主動提出要去辦的嗎?”

    “因為賀之音討厭談煙,發通告踩著她上位這主意不還是你出的嗎?”

    “拿錢辦事知道嗎?”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基本把幕後主使抖了出來。殊不知,這些話早被江騁錄了下來。

    江騁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答案,懶得跟她們浪費時間,起身走開。

    兩個女人在大門關緊,被扣住時還沒發覺,還在不停地爭吵著,逼對方先認輸,這樣自己才好拿一百萬走人。

    如果賀之音知道這兩個是豬隊友的話,絕對會當場氣倒。

    江騁走出鹿山公館後,把手機交給助理:“聯係談煙的經紀公司,還有,把我的律師給她。”

    走了沒兩步,江騁沒有絲毫猶豫,打了電話給賀之音遠在大洋彼岸的父母。

    次日,網上忽然爆出一段視頻,關於賀之音如何玩手段對付談煙的供詞,在微博上掀起了熱議。

    不僅如此,賀之音工作室電話被打爆,卻沒一個人敢接。

    不是上門來解約的商家,就是來要采訪賀之音的記者。

    在賀之音惶惶不安時,談煙的經紀公司發出了律師函。

    上麵清楚地寫到,對於賀之音女士對談煙造成的名譽損害和身心傷害,我方公司決不容忍,采用法律武器捍衛自己的人身權利。

    賀之音原先就談好的音樂綜藝還簽了合約,這會兒要麵對巨額的賠償,自己的名譽損失以及商業鏈的崩塌,後果不可估量。

    此外,還有媒體再爆,談煙將出演微電影風華女主,林影後甘願給她做配!

    對比賀之音的毀約門,快遞事情,踩上位等鋪天蓋地的。

    談煙的正麵新聞也隨之而來,因為這件事,她還收獲了一心疼她的粉絲。

    賀之音本是前途無限的歸國才華女,因為一時鬼迷心竅,現在事業一落千丈,就連出門都要全副武裝,避免被人圍攻。

    在賀之音傷害了談煙之後,江騁一點舊情都沒念。

    經律師起訴後,江騁親自把賀之音送了進去。

    法律判她行政拘留五日,本來隻要有人撈賀之音,她是可以免這個罪的。

    可江騁打算讓她吃到教訓,硬是讓她被關了一天一夜。

    出來後的賀之音形容憔悴,整個人猶如霜打的枯草,沒有一絲生氣。

    她的父親從大洋彼岸飛回國來接賀之音,親自押她回美國。

    賀父扶著賀之音上車的時候,她回頭看了身後的不遠處的男人一眼。

    江騁穿著灰色襯衫,長褲子站在雨中,他的身材欣長,麵容冷峻,撐著傘的手骨節分明又修長。

    還是那麽地吸引人。

    他甚至看沒再看她一眼,江騁撐著傘,把大半雨傘傾在她身上,肩上的衣服被染成深色也毫不在意。

    好像他隻有在看談煙的時候,臉上才有別的表情。

    那一瞬間,賀之音心如死灰。她忍不住自嘲,她怎麽偏偏愛上一個隻對一個女人長情對別人薄情的男人呢?

    再見了,江騁。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