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地下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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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驚無險地跨過近千級台階,一處寬闊的空間呈現在夏洛的眼中。雖然終於擺脫了狹窄的樓道,但他的心中卻並沒有露出什麽興奮的神色,碧綠的瞳孔之中滿是凝重。
神州廠狗夏洛、海星怪物蘇伊之偉大種族、金發碧瞳的俊美少年。現在,還要再加上一些不知從何處而來的記憶與知識。
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或者說,他究竟是誰?隱藏在這具皮囊之下的,究竟是怎樣一個扭曲的靈魂?
凝視著自己的雙手,夏洛眼神深邃。
他有預感,這一切,都和埋藏在他胸腔中的秘遺物:鑄鐵匠心,以及它的前任使用者:鐵心工匠舒瓦爾茲泰倫,息息相關。
看來,於情於理,他都得去見一見白鴿了。
將想法埋藏在腦後,夏洛高舉手中的煤油燈,讓橘紅的焰光驅散黑暗。呈現在他眼中的,是一個長寬約十米、高五米的石室,地麵、牆壁和天頂都由整齊的石磚堆積而成,散發出古樸的質感。
這隱藏在住宅地下深層的石室,是為了躲避兵災,還是其他什麽用途而建造的呢?這一點,他不得而知。它隻知道,這裏有他想要的東西,僅此而已。
石室中並沒有擺放什麽家具,隻有在中央有一套七成新的木製桌椅,其上各式各樣的雜物胡亂堆積在一起。
靜靜佇立了一會,確認石室中並不存在什麽危險後,夏洛緩步朝桌子走去。
腳步停駐。站立在木桌前,他沉默片刻,伸手夠到一個木製相框。
哪怕桌麵上的物品非常淩亂,這相框也被好好的放置在最醒目的位置,周圍還特意空出了一小片空間,似乎代表了這相框中的照片對這裏的主人而言,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照片上,卡萊恩、凱瑟琳和一名卷發,略有些發福,臉上長著雀斑的少年站在一起。這張照片中的人物,站姿、表情,都和臥室中三人全家福的照片如出一轍,唯一的區別就是取代了夏洛位置的這名少年。他的臉上掛著靦腆的笑容,氣質溫和,像個大男孩。
夏洛將相框翻轉,隻見照片的反麵,一行清秀而一絲不苟的筆跡編織著話語。
親情如黃金,在黑暗中散發出永不熄滅的輝光,照亮我的前路。
——霍蘭德沃拉姆。
“”
沉默著,夏洛回過頭,看向自己身後的怨靈。隻見它已經披著那破布般的長袍,靜靜屹立在自己身後,像是一個冰冷的機器人,不會發怒,不會憎惡,也再也不會愛什麽人了。
竭力無視腦海中浮出的冷冰冰的數據,他深深地、深深地,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
“我很抱歉。”他說。
除了這句話之外,他什麽也說不出口。
默哀片刻,夏洛將全家福覆蓋在桌麵。隨後,他伸出手,從桌上取過一本黑色封皮的筆記本。
和全家福類似,它的周圍也被刻意空出了一定的空間,證明其同樣有著舉足輕重的意義。
翻開第一頁,他的眼神一凝。
這是一本筆記屬於霍蘭德沃拉姆的筆記!
我的名字是霍蘭德沃拉姆,一名超凡者。
我將我的經曆記錄在這本筆記本上,以作留念與備忘。如果某個想要步入超凡而不得其道的人偶然間得到了這本筆記本,我希望你能夠在正式踏入這邊的世界之前仔細思考:這一切,是否真的是你想要的。
你是否隻看到了超凡表麵的瑰麗,而忽視了其下暗藏的凶險?是的,超凡者固然光鮮亮麗、超凡脫俗,但他們也麵對著這世間最凶狠最詭譎的惡意。
在成為超凡者後,我超越常人且與日俱增的感官才讓我注意到,世界的陰暗角落究竟隱藏著何等讓人毛骨悚然的東西,我從小長大的故鄉是何等的肮髒而陌生,這個世界的真相又是何等奇詭而恐怖。
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或許有朝一日,你會看到星星在眨眼,聽到知識在腦海中的尖嘯。而你睜開全身的眼睛,用舌頭撐起身體,用眼睛洗漱,用肚臍享用早餐。一切就在你不知不覺間,靜謐而又悄然的發生畸變。
以上,是一名踏上超凡之路又才心生悔意的可憐蟲,嘮叨又無用的勸慰。若是你已經下定決心,或者幹脆早已踏上超凡之路無法回頭,請無視以上廢話吧。我衷心祈禱,你能在人生的盡頭獲得安詳的永眠。
關於我詳細的人生履曆,我不想詳談,畢竟我也是有的。我超凡之路的起點,源自一次直到現在都會讓我在深夜驚醒的恐怖經曆。
我是一名神秘學愛好者至少曾經是。那時的我,勇敢或者說天真,不知恐懼為何物,隻是執拗地在神秘學的領域一再鑽研著。當然,我並非對神秘學有多麽喜愛,之所以如此,隻是試圖通過罕見的知識吸引異性的矚目、讓我擁有更多談資罷了。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聖靈曆1879年8月31日。那一天時值火之季與風之季交替,月相又恰好是滿月,在神秘學中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象。我欺騙父母說在女孩的家裏過夜,實際上乘坐馬車跑到了郊外的廢棄劇院,和沙龍認識的四名神秘學同好們一同舉行儀式。
儀式的名稱是:阿斯特沙之崇高視野。這是我的一位神秘學同好——抱歉,我不想透露他的姓名——從古籍中發現的儀式。這儀式源自一個消失在曆史長河中的神秘教派,能夠讓執行者獲得洞悉過去、現在和未來的崇高視野。
舉行這儀式不需要複雜的儀軌或者咒文,需要準備的材料也不昂貴,我們完全負擔得起,因此我們選擇了它。但現在想來在合適的時機出現在合適的人眼前,或許不是我們選擇了儀式,而是儀式選擇了我們也說不定。
我們這幫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人,已經舉行過了數不勝數的儀式,而每一次都無一例外以失敗告終。我們本以為這一次也同樣如此的,甚至布置儀式場地的時候還在嬉戲打鬧,調侃著哪位姑娘更美麗更放蕩更容易得手。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噩夢,已經悄然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