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就讓你住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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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袍人的眼中,高高在上的鐵心工匠像是被自己的突然襲擊嚇傻了一樣,對自己莽撞的刺殺沒有絲毫反應。
恐懼、忐忑和猶豫隻在腦海中存在了短短一瞬間,便被他拋之腦後。源自第四密度超凡者內在的靈性對物質世界造成輕微的幹涉,化為呼嘯狂風裹挾於身。青袍人懷抱著必死的信念,揮出了如流星般炫目的一刺。
有如聖靈相助,在他不敢置信的神色中,被他緊握在手中的必殺武器,沒有受到任何攔截和阻礙,輕易且切實地,觸碰到了那灰袍主持者的身體。
以毫秒為單位的茫然後,是連心髒都麻痹的狂喜。麵具下的臉龐因為興奮而扭曲,青袍人用力,擰動手中的道具。
鐵心工匠沒有反抗,其他參與者更是遠在數米開外。已經誰都無法阻止,被刺客報之以厚望的秘遺物,在碰觸到物質並擰動的一瞬間,其效果便已經不可挽回地開始作用。這一點就算是鐵心工匠,也不會有例外!
此時此刻,他已經連自己被其他參與者殺死前的遺言都想好了。
舒瓦爾茲泰倫,殺你的人,是——
下一秒,他的瞳孔驟然收縮。眼前的景色如水波般蕩滌起來,明明就在眼前的鐵心工匠,其身軀竟是如同虛無縹緲的朦朧幻象般,竟是偏移了微小的角度,肩膀的邊緣部位擦著秘遺物,恰好錯開了接觸!
不,鐵心工匠沒有回避。他自始至終都隻是站在原地、沒有做出過任何動作。
是他的身體,他的朝向,偏轉了細微的角度,恰好避開了對方的身體!
怨靈構裝體,幻境締造!
灰色長袍之下,夏洛不動聲色地保持著將手插入衣兜中的動作,眼神冷漠。
怨靈構裝體無法交流,無法進行精確的操控,但這是可以通過迂回手段來規避的,比如提前設置指令,在關鍵時刻用動作觸發。
隻要用指甲蓋在紀念幣上不輕不重的敲擊一次,構裝體就會自動朝距離最近的目標釋放幻境,偏轉夏洛在對方眼中的位置。這還是第一次在實戰中進行嚐試,而效果出乎意料的好。通過這個小技巧,他成功躲過了針對自己而來的刺殺。
隻是,接下來該怎麽辦呢雖說扮演著“鐵心工匠”這個角色,但他隻是個剛成為超凡者一個星期都不到的菜鳥而已,和心懷殺意的超凡者戰鬥,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被大卸八塊。而向其他超凡者求助也是不可能的,一旦讓他們察覺到鐵心工匠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強大,他們隻會夥同青袍人一起發動攻擊,讓他死無全屍吧。
要贏,而且要贏的漂亮,漂亮到仿佛毫不費力般,讓所有人都看不出夏洛的深淺。這簡直
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個念頭剛剛浮現在夏洛的腦海中,便隻聽一聲淒厲的慘叫在耳中炸響。
並不存在於物質世界的光彩,以青袍人刺出、落在空氣之中的武器前方為起點,逆向蔓延,迅速順著他的手臂朝上攀爬,勾勒出細密的未知紋路,密密麻麻,如同層疊的拚圖。
而後,隻聽“啵”的一聲輕響。
青袍人的手臂,竟然真的如同拆解的拚圖一樣,散落一地。紅的白的黃的,各色事物如果凍般墜落在地,溫熱地顫動著。
“乒”的一聲,造成這事態的罪魁禍首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彈了兩下後不偏不倚地躺在夏洛腳尖前一厘米的位置,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著金屬的光澤。
那竟是一把平平無奇、隨處可見的黃銅鑰匙。
青袍人似乎遭受到了巨大的痛苦,哀嚎著緊緊捂住斷臂處,淒慘地彎下了腰。劇痛影響了他的注意力,原本包裹在他身體周圍的狂風屏障,停息了短短了一瞬間。
僅僅是很短的一瞬間而已,刺客的反應速度不可謂不快,意誌也不可謂不堅定,隻是失態了短短的一瞬間,便又立刻重新維持住了屏障的存在。隻要再給他一丁點的時間,他就能反應過來,再次組織起攻勢吧。畢竟他是能夠進入這聚會之中、身經百戰的超凡者,不可能隻準備了“突臉莽”這麽一個簡單粗暴的計劃,一定還隱藏著其他的底牌。
但是,超凡者之間的戰鬥,也隻需要短短的一瞬間,便能夠分出勝敗甚至生死。
狂風止息的時間,持續了三秒。
第一秒,夏洛的精神因為亢奮而高度集中,攻擊的軌跡已經了然於胸。
第二秒,靈體深處的神秘空間,高懸於秘術塔之上的種族秘符文:旅行,吞噬了海量的靈性,綻放出銀色的輝光。秘術:星之鞭釋放而出,無色無形的靈性長鞭如驚鴻般一閃而逝,尖端劃過夏洛的指尖、帶著些許破碎的血肉,跨越空間的距離,抽落在了青袍人的體表。這一鞭的力量並不如何強大,隻是撕開長袍一個小口,在對方的肌膚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創口罷了。帶來的傷痛甚至可能不如手指被門夾一下來的嚴重。
但,這就已經完全足夠了。
第三秒,氣流再次紊亂,風之屏障再次覆蓋在青袍人的體表,隨後響起的——
是如同夢魘般的,齒輪轉動與碰撞的清脆聲響。
風壁再一次消散,並且再也不會再度凝聚了。
在眾多參與者驚恐交加的眼神中,青袍人摔倒在地,不斷翻滾著,發出更甚於先前的淒厲哀嚎。他不斷用指甲抓撓著自己的皮肉,一開始還有殘破的肌膚和血肉飛濺,但是還沒抓兩下,便隻剩下金屬的剮蹭聲傳出。
夏洛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青袍人,眼神冷漠無情。
“我就勸你住手了。”
他緩緩說道,語氣平淡,比起惋惜,更像是一種譏諷。
他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著活人被金屬侵蝕、一寸一寸轉化為構裝體。而這本該讓人心生不適的畫麵,此刻在他的心中卻並沒有濺起任何波瀾,仿佛他殺害的不是人,而是屠宰場的豬。
是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為冷血,還是自己目前所處的奇妙亢奮狀態影響了他的神智?亦或者,在成為超凡者後,他的內心深處已經悄然畸變,不再把人類,當成“同族”看待了嗎?
不,隻是單純的,對對自己抱有惡意、殺意的個體,無法共情而已吧。
夏洛陷入了沉思之中,而大廳中的參與者們卻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此刻他們的內心之中,隻有冷,以及發自內心的恐懼。
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曾經高高在上、超凡脫俗的第四密度超凡者,在眾目睽睽之下,淒慘地轉化為了一件畸形的鋼鐵造物。
齒輪、鐵釘、螺母、軸承各種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工業用具雜亂地堆砌在一起,勉強拚湊出人形,以超凡的力量賦予其活性。
對鐵心工匠心懷憎惡的青袍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化為失去自我、惟仇敵命是從的構裝體。他甚至連基礎的改裝都沒有進行,而是可以選擇了最為原始、落後的結構,作為與愚者下場向符合的墓碑。
這正是昔日殘暴的鐵心工匠所最為鍾愛的娛樂節目。
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的夏洛抬起頭,環顧四周,碧綠的瞳孔之中不含任何惡意。被他掃視到的超凡者們紛紛低下高傲的頭顱,避免與他的直接對視。
這是恐懼,亦是尊敬。
對聚會至高無上的主持人:鐵心工匠的,崇高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