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蘇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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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於渾渾噩噩之中遊蕩,記憶、感情……一切都如同蓋上了一層不透明的薄紗,朦朧、曖昧,如同宇宙誕生之前的混沌。
自己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要前往何方,一切都不得而知,隻是遵從著莫名的引導,渾渾噩噩地朝著前方行進。一種莫名的篤定充盈於腦海,讓他知曉:隻要抵達那個所在,職責就得到了履行,至上的安詳與幸福唾手可得。
邁著蹣跚的步伐前進、前進……不知何時,一道殷紅的光芒在視野的邊緣閃耀,如啟明星一般驅散黑暗,映照出道路。
腳步微微停頓。僅僅是目視著那赤紅的啟明星,就感覺一種溫暖的感覺在血管中流淌、驅散了將四肢百骸都凍僵的寒意,就連混沌的腦海,也稍微清醒了一瞬間。
朝那裏……走……
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讓他無視了遙遠的呼喚,轉而朝著紅光的位置邁出步伐。一步、兩步……一千步……一萬步……而隨著他邁出步數的增多,啟明星綻放的紅光,也越來越強盛,形象亦隨之清晰。
混沌之中不存在時間的概念。跨過不知道多麽漫長的距離,那啟明星的真麵目終於呈現在眼中。那是一個滿是血管和瓣膜,熾熱如火、充滿磅礴生機的巨大心髒。其內部,一道造型怪異、如變形蟲一般不斷變化的類人形身影蜷縮著,似乎正在沉睡。
這是一個繭,一個孕育著嶄新生命的……繭。
腦海中有如電火花炸裂,在莫名的衝動下伸手觸摸。在指尖與粘稠的瓣膜接觸的一刹那,如鐵水般滾燙的溫度迅速傳遞而來,並在轉瞬即逝間擴散至全身。
撕心裂肺灼痛中,遮蔽在意識上的薄紗也被燃燒殆盡。少年嘶吼著,胸腔發力,自肺腑的深處,發出有力的咆哮。
“我是——夏洛!!!!!!”
就在聲音脫口而出的一瞬間,難以忍受的灼痛如退潮的海水般消散,混沌和心髒巨繭也如海市蜃樓般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藍天白雲,以及草地所特有的,混雜著泥土的芬芳。
“這裏是……等等,我不是……”
夏洛的瞳孔微微收縮。記憶一湧而出,沙利文伯爵、畸變體、金幣、轉移、預言家,還有……
死亡。
反向彎曲肘關節,夏洛雙手在後背上摸索著。足有拳頭大小的巨大創口消失不見,後背完好無損,仿佛他之前經曆過的一切都隻是一場非常逼真的噩夢罷了。
“……但是,不是夢。”他伸手按在胸口處。日常在耳邊回響、早已習慣了的齒輪哢噠聲不見蹤影,就連心髒的跳動都感覺不到。而原本因為中樞神經受損而無法操控的肢體也已經活動自如,大腦和眼球沒有一絲疲憊或滯澀的感覺。現在的他,究竟處於一種什麽樣的狀態?
“這裏……看起來也不像是死後的世界。”
環顧四周,隻見夏洛一人屹立人跡罕至的野外,腳下是如茵的草地,視線盡頭則是連綿的青山,頭頂偶有飛鳥掠過,發出清脆的啼鳴,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一隻肥美的野兔蹦跳而來,視若無物地一頭撞在他的腿上,隨後穿透而過,沒有留下一點痕跡。目送著野兔消失在草堆之中,夏洛皺眉,試探性地朝著身旁的花叢一腳踩下。
沒有任何碰觸到東西的感覺,植物就像是幻影一樣穿過了他的身體……不,顛倒了。
他才是幻影。
“這究竟是……”
就在他皺眉思索時,一種酥麻的感覺在腦海深處一閃而逝。在莫名的督促下,他猛地抬起頭,隻見遙遠的天邊,一道軌跡拖曳著純白的氣浪,破空而來,其前端因為高速與空氣摩擦,呈現出一種高溫的赤紅,赫然是一塊隕石。
那隕石不偏不倚,筆直地朝著夏洛所在的草坪砸落。天空被映照成一片赤紅,動物們似乎都預感到了臨頭的大禍,發瘋般逃竄著。但可惜,災難的腳步,比它們快得多。篳趣閣
最初是光,炫目的光。隨後將一切都掀飛的毀滅性衝擊波。最後到來的,才是震耳欲聾的轟鳴。
“——————轟!!!!!!!!!”
當一切結束,夏洛眨巴著眼睛,不出所料地發現自己屹立於爆炸的中心處,卻毫發無傷。環顧四周,隻見以隕石的墜點為中心,地皮被整個掀飛,周圍散落著不少半焦的動物屍體。原本一片祥和的大自然,此刻呈現出一副地獄般的景象。
轉身看向隕石,隻見造型如同鵝蛋的一人高光滑巨石表麵泛著高溫的紅光靜靜佇立,即使在強烈的撞擊下也沒有四分五裂,隻是依舊裂開了幾條不淺的縫隙,向內窺視,隻能看到一片漆黑。
夏洛端詳著突如其來的隕石,懷疑它和自己目前的處境有所關聯。而就在這時,細碎的腳步聲與嘈雜的人聲響起。他一轉頭,隻見幾個風塵仆仆、打扮得像是古裝劇裏獵戶一般的人物推搡而來,他們像是看不到夏洛一樣,看著滿地的動物屍體,發出驚喜的歡呼,口中說著聽不懂的地方俚語,挑揀屍體,用刀具割去焦黑的部分收入囊中。
而其中,一名看著很激靈的獵人對隕石似乎格外感興趣。他繞著鵝蛋般的隕石轉了一圈,盯著其上的縫隙看了一會,打了個呼哨。
“!¥……”
在他的指揮下,獵人們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紛紛上前,取出了盛裝著清水的水囊。
“滋~~~劈啪劈啪……”
冷熱交替之下,隕石上的裂縫逐漸擴大。眼見有用,激靈的獵人又嘰裏咕嚕說了些什麽,於是獵人們紛紛將水囊中的水往隕石上澆下。最終伴隨著一聲驚雷般的巨響,鵝蛋般的隕石炸成數塊碎開。一陣短暫的沉默後,眾獵人們訝異著驚恐的低呼聲,接連不斷地響起。
一旁的夏洛連忙湊上前觀看,隨後瞳孔猛地一縮。
從天而降的隕石,並非實心,它像是一個膠囊一樣,將內在的事物牢牢包裹。
那是一隻酷似海星的生物,蜷縮著,此刻已經喪失了生物的活性,化作了一團蛋白質。它全身焦黑,似乎是被隕石突破大氣層時的高溫所烤熟,全身散發著濃鬱到奇異的肉香,夏洛能聽到周圍的獵人們吞咽口水的聲音。
而這隻海星造型的生物,他是認識的。在地平線報社的時候,他刻意查閱過相關資料,所以絕對不會認錯。
潛伏在隕石內降落至地表的,是蘇伊之……偉大種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