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斯隆士蘭眾多的砧皮大帳篷，真的給格萊林特帶來不小的新奇感，但這隻是非常短暫的。等他們住進了某個大帳篷之後，他才感覺到非常地不方便，不僅僅是各種習慣難以適應的問題，就連基本的洗漱方便也有很大的問題。

    ……他們甚至連盥洗室都沒有！

    格萊林特沒特意去找所謂的齊默爾曼家族,而是打算按照自己的原定計劃，在這裏逗留視察幾天，至於能不能碰到那些非凡者，那就隨緣吧，畢竟也沒什麽大仇，隻是有個年輕氣盛的小家夥,語言態度上冒犯了一點而已。

    安排好住宿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是

    找到一個密閉的空間，低頭用古赫密斯語誦念道

    “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愚者啊！你是灰霧之上的神秘主宰！你是執掌好運的黃黑之王！

    我祈求您的幫助,我祈求您的眷顧，我祈求您讓我擁有一個好夢。”

    這是在灰霧之上約定好的，幫克萊恩嚐試誦念尊名的事……現在是周二晚上，而“愚者”克萊恩給定的時間是最遲不超過周三進行嚐試。

    稍等了一會兒，大概是克萊恩找到了合理的理由，逆走四步，來到了灰霧之上，格萊林特眼前一花，看見了廊道上無垠的灰霧，看見了一個模糊的人影，他正直立在灰霧地最深處，嘴巴開合之間，一道悠遠的聲音傳入了格萊林特的耳朵

    “我知道了。”

    隨後，格萊林特恢複視線,暗自搖了搖頭，無聲自語道

    “克萊恩這一套響應動作還是太繁瑣、太緩慢了一點……不過也是,他雖然在灰霧之上被吊了上萬年，被灰霧醃入味了，但畢竟還是比不上我和源質的聯係那麽緊密。”

    此後的好幾天，格萊林特都是在視察“民情”，這裏先按下不表。

    單說凡爾特克，他的“律令法師”分身，也就是安西，正變成了格萊林特本人發模樣，被他通過源質操縱著，對“秩序之主”進行祈禱。

    仔細一聽他的禱辭，不是別的，是在祈求“守秘”力量的加持。

    自“禱”自足的用“秘法之鏈”給安西附上了一層“守秘”之後，格萊林特有借助源質的位格，通過“蠡蟲之握”所包含的非凡特性，對這層“守秘”進行了一次“放大”。

    搞得這麽神神秘秘的，格萊林特當然是有自己的目的了。

    隻見他先是布設了靈性之牆，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夜香草，以及薄荷、深眠花，還有月亮花萃取而成的精油、蠟燭等事物,然後布置好了儀式,用低沉的古赫密斯語誦念道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遠的黑夜女神,您是緋紅之主，隱秘之母，也是厄難與恐懼的女皇。

    我向您禱告，請求您拯救廷根那些羔羊。

    原本信服於您的墮落者因斯·讚格威爾，正在那裏，正在圖謀晉升，他將帶來災禍，危及那些信仰您的羔羊們。”

    向一般的聖者舉報根本沒用，很快就會被“0-08”知道，從而做出應對。

    所以格萊林特選擇了直接向黑夜女神舉報……對，沒錯，祂確實原本就關注著那裏，基本可以說是有意在縱容那裏的事。但有人舉報可不一樣，祂總不可能在格萊林特提供了消息之後，還能視而不見？

    而且格萊林特還有更深一層的用意。

    那就是既然赫拉伯根都知道了他這個外神的存在，那沒可能執掌隱秘的黑夜女神會不知道，但祂似乎至今也沒對自己做出任何安排……這不符合格萊林特對祂的認知，畢竟那麽一個謀劃深遠的神靈，理當不會放任他這個不確定因素隨便搞事？

    所以他其實同時也是為了看一看，黑夜女神是不是非得讓廷根那件事發生，不容任何更改。

    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格萊林特是真不願意冒著這個風險，去做那件各方麵都不討好的事。

    如果“黑夜”一心要利用信仰祂的羔羊的死亡，來促進克萊恩成長，那又哪輪得到格萊林特去插手什麽？無非也就是替鄧恩隊長在心裏麵歎一聲不值罷了。

    誦念完成，格萊林特控製著安西，默默地等待了起來。

    一秒……兩秒……

    就在格萊林特一顆心逐步沉向幽深的湖底的時候，四周的黑暗裏，莫名地湧現出來了不少淡薄的黑霧。它們用一種格萊林特不能理解的方式，帶走了“安西”的靈體，來到了一處無垠的空間裏麵……在他的前方，一個高大的張開著六隻手臂的女性身影。

    “黑夜”

    明黃色的“秩序世界”之上，格萊林特全程旁觀著分身靈體的遭遇，下意識的就念出了那個代號。

    “祂對我這麽重視？竟然直接拉過來‘麵談’。”

    他還沒意識到，自己畢竟是一個完整的外神，是淩駕於真神之上的“舊日”。

    靈體分身看不清黑夜女神的麵孔，共享他視野的格萊林特自然也就同樣看不清，隻見祂默然了好久，看格萊林特沒有開口的意思，於是先沒頭沒腦的說道

    “‘黑皇帝’與‘審判者’都沒有預知類權柄，‘混沌之子’應該也沒有。”

    這是什麽意思？

    咱們不是應該聊一聊“0-08”和因斯·讚格威爾的事嗎？

    格萊林特一下被黑夜女神的話題搞得有點懵，過了好一下，他才反應過來，這是再說自己為什麽會知道廷根那回事……這涉及到自己的本質，格萊林特當然是不可能坦然的告訴祂，隻能糊弄道

    “我也關注著‘詭秘’，順便看到了他身邊的一些東西。”

    高大的黑色身影聞言，狀似相信的點了點頭，直截了當的問道

    “我大概知道你來到這個星球的目的。”

    “那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不過，在這件事上……你是想得到‘0-08’嗎？”

    明黃色的世界之上，格萊林特愕然的聽到黑夜女神的詢問，很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不過話倒是說回來，自己一個外神，既然對“詭秘”抱有著友善的態度，那在廷根勉強值得在乎一下的，也就隻有那份序列1特性了吧？

    “祂大概不知道，我擁有著的是完整的普通人記憶，普通人的好惡觀……還想試著救一救鄧恩他們。”

    這也就意味著，他還有身為“人”的缺點。

    格萊林特思緒飛快地動作，當然不打算暴露自己的這個缺陷，而是憑借著信息的不對稱，試探著順著黑夜女神的話往下說道

    “它真正的主人似乎正注視著它。”

    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而是先擺出了客觀的事實。

    黑色的迷霧後麵，長著八條腿的黑夜女神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感覺事情有點棘手……這個殺也殺不得的外神，還真對“0-08”有想法。

    稍作權衡之後，祂開口道

    “我可以給你一個‘隱秘’。”

    這就讓格萊林特相當迷惑了啊！

    你和那位遠古太陽神不是從第二紀就開始合作了嗎？這種交情，事到臨頭為什麽還要坑祂一把？

    當然，這就是格萊林特身為“人”，而不是身為“神”的格局。

    他狀似理解的點了點頭

    “那麽代價呢？”

    不得不承認，“0-08”對格萊林特來說，意義遠不隻是一件“0”級封印物，它還在一定程度上意味著亞當的支持。

    所以他不可避免的動心了。

    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注好了價格——這很可怕。但要是一件事可以明碼標價，可以討價還價，有選擇接受或者拒絕的權利，那格萊林特就完全沒什麽感覺……而依憑著“秩序之主”的位格，格萊林特也確實有著這樣的資格。

    漆黑的高大女性身影搖了搖頭

    “當你取得‘0-08’的時候，你就知道代價是什麽了。”

    您也是“占卜家”途徑？說話隻說一半的？

    格萊林特剛在奇異空間泛起了這麽一個念頭，還來不及說些什麽，這散布著暗黑色迷霧的空間，猛地就破碎開來，令他的分身靈體轉瞬回落，回歸到了安西的軀體裏麵。

    …………

    斯隆士蘭，格萊林特意識回到本體裏麵，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黑夜”這種頂級陰謀家的所作所為，他是真心看不懂，甚至連分析的思路都因為過於多，過於雜亂，反倒變得無從思考起來。

    他本能的就不太相信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感覺黑夜像是有意在攛掇他去拿“0-08”，感覺這像是一個陰謀……

    “可不應該啊？”

    “要是祂到時候沒施加‘隱秘’，我根本就不會出場，根本就不存在被暗算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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