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會兒，大概是克萊恩終於找到了盥洗室之後，無垠地深紅從格萊林特的眼底湧現，完全占據他的視野。

    “下午好，愚者先生。”

    灰霧之上，格萊林特落座於自己的位置，姿態隨意地朝克萊恩打了一個招呼，就像是麵對交往已久的老朋友。

    ——以他對克萊恩的了解，說是老朋友，確實也不為過。

    不過對方認可不認可，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下午好，皇帝先生。”

    克萊恩坐在上首，心中有些慌張，不知道“皇帝”先生究竟需要什麽幫助。

    “我能提供的，可是隻有‘占卜’一個服務啊！”

    但他完全沒表現出來，噙著笑容的麵龐隱藏在灰霧之下，淡然地微笑道

    “你希望支取自己應得的那部分報酬嗎？”

    實在不行，就告訴他之前那份情報的價值不夠好了，畢竟“愚者”先生是崇尚“等價交換”的隱秘存在嘛！

    克萊恩是這樣想的。

    但格萊林特哪裏會不知道他的狀態？因此根本就沒有為難他的打算。

    要是擱平時他心情很好的時候，說不定還會故意提難一點的要求，用來捉弄一下克萊恩……可現在他被門羅給出的某些信息弄得有點心神不寧，實在是沒心情再來惡趣味。

    “是的，愚者先生。”

    他組織著語言，緊湊而不慌亂，飛快地說道

    “我碰到了一些困惑，愚者先生，根據我主的啟示，我可以在您這裏，通過‘占卜’得到一些幫助……”

    “不知道您是否允許我在這裏占卜？如果可以的話，還請您幫助我具現一些用於占卜的物品，就像您平時幫‘正義’小姐他們表達羅塞爾日記那樣。”

    “皇帝”先生看起來有點緊張，有點著急啊……還有，他的靈體也太強大了吧！他究竟是序列幾啊？

    早已不動聲色地開啟了靈視的克萊恩，先是通過觀察“皇帝”先生靈體的顏色，看出了一些情緒上的東西。隨後，當他注意到了格萊林特的靈體強度，直接就是心中一震，險些維持不住“愚者”的姿態。

    遠遠比序列7的“倒吊人”要厚重得多！

    也確實是格萊林特慌忙之下粗心了，忘了提前轉移一部分靈體到奇異空間，於是被克萊恩窺伺到了自身序列等級的一鱗半爪。

    注意到了“皇帝”先生的著急，他也就顧不得感慨了，直接沉穩地含笑開口道

    “可以，但你事後還需要做出一定的補償……嗯，這樣才符合‘等價交易’的原則。”

    “沒問題，愚者先生。”

    定價權在你手裏，我還能說什麽呢？

    格萊林特習慣性的在心裏麵吐了個槽，然後很爽快的答應了克萊恩的要求——反正他也是要主動給克萊恩提供一些信息的。而且一些對自己來說沒什麽用的信息，能換來“源堡”對占卜的加成，那自然是相當地合算。

    當然，克萊恩肯定也是這樣想的。

    這就是各取所需嘛！

    格萊林特暗自嘀咕了一句，在克萊恩的幫助下，具現出了一根嵌滿了各種細碎寶石的華麗手鏈，並將它纏到了右手手腕上，然後隨手具現出了一根紫水晶吊墜。

    克萊恩瞥了一眼那根滿是細碎寶石的手鏈，不動聲色的說道

    “祝願你能夠盡快得到結果。”

    十來分鍾還好，要是時間太長的話，德維爾爵士事後該吩咐他家的仆人，記得給莫雷蒂督察推薦一位優秀的治療便秘的醫生了。

    格萊林特深呼了一口氣，沉靜的點了點頭。

    …………

    隨後，他拎起了那根紫水晶吊墜，閉著眼睛回憶著剛才和門羅的對話的場景，在心裏麵默念道

    “門羅·索羅亞斯德告訴我的，全都是真實的信息。”

    沒有問題，短暫的時間之後，那枚紫色的水晶不快不慢地順時針轉動了起來。

    表示肯定。

    旁觀的克萊恩暗自點了點頭，但完全不清楚“皇帝”先生在占卜個什麽東西。

    眼睛一睜，看清楚了這次占卜的結果之後，格萊林特放心了少許，然後再次閉眼，默念道；

    “卡洛兒和我的相識，存在門羅·索羅亞斯德的影響。”

    當時的自己根本就沒有“秘法之鏈”，按理來說應該是沒那麽巧碰見序列5的卡洛兒的，除非在那時候，門羅就已經盯上了自己！

    還沒有睜眼，格萊林特心裏就猛地一沉。

    他很明確的感受到了，這一次的占卜，存在著來自靈界的阻力，就好像是碰到了一個怎麽也解不開的謎團……

    占卜失敗了！而且是門羅·索羅亞斯德影響的結果！

    那麽他為什麽要做出影響呢？

    答案不言而喻。

    果然，當格萊林特睜眼的時候，隻看到了一動不動的紫水晶。

    與此同時，克萊恩也發現了“皇帝”先生占卜失敗，並且還通過靈視，注意到他的靈體迅速的染上了代表著悲觀和絕望的灰白。

    “不至於吧？占卜失敗不是一般代表事情不能確定嗎？為什麽‘皇帝’先生會有這麽大的情緒變化？……呃，好像也不一定，有些時候，占卜失敗本就可以解讀出一些東西。”

    正在克萊恩思考的時候，格萊林特沉寂了少許時間，勉強打起精神，再次閉眼，默念出了第三個問題

    “特倫索斯特已經徹底隕落了。”

    其實在第二個問題和剛才的這個問題之間，格萊林特原本還設計了另外兩條占卜語句，一條是“卡洛兒和我之間的所有感情，存在門羅·索羅亞斯德的影響”，另一條是“母樹針對我的陷阱，存在門羅·索羅亞斯德的影響”。

    但既然第二次占卜就已經被門擾了，那再占卜這兩條語句，也就沒有意義了。

    而且對於後一條語句，其實不用占卜，格萊林特也已經有了結果

    他肯定是有在暗中施加影響的，希望自己和卡洛兒歡好，然後再也離不開她。那自己不管碰到多麽苛刻的條件，肯定也都會願意幫她獲取一份“欺瞞導師”非凡特性……隻不過門羅大概也想不到，他自己其實也是被母樹利用了。

    對那位邪神來說，直接汙染格萊林特是行不通的，因為有“失序之國”的阻隔，除非格萊林特找死，自己主動把汙染納入體內……但如果格萊林特昨天把持不住，選擇了和卡洛兒歡好，那當他被調動了的時候，用旁邊的邪神雕像輔助，祂倒是真的有可能隱蔽地把汙染種在格林萊特身上，從而影響他，讓他在不知不覺中，主動地接受更多汙染。

    至於第一條占卜語句……

    格萊林特回神過來，看向了手中的紫水晶吊墜，純黑的眸子中，是一片無垠地幽暗。

    …………

    順時針，速度較快。

    這是格林萊特第三次占卜的結果。

    這表明特倫索斯特真的已經徹底隕落了！

    而且這次的占卜有著“源堡”的加成，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就算是真神，也沒法幹擾占卜結果！

    格萊林特的瞳孔陡然收縮，腦海裏麵一片空白，短暫地失去了一切想法。

    是誰？

    那個在寄居在“秩序銅鍾”裏麵的，自稱“特倫索斯特”的存在，究竟是誰？

    他還來不及思考，那具現出來的紫色水晶吊墜，原本順時針轉得很是順利的紫水晶吊墜，以違反物理規律的姿態，猛然懸停止住。

    下一秒，它直接完全崩解，還原成了星星點點的灰霧。

    ……

    隨後，在克萊恩的視線中，一股帶著威嚴，無比刁鑽的力量，順著占卜的聯係，直接作用到了那廣袤的灰霧上，激起了一片一片的翻湧，好像是沸騰起來了一樣……好消息是，這灰霧凝聚而成的宮殿，暫時還沒有什麽異常。

    “‘皇帝’先生到底占卜了什麽玩意兒？”

    克萊恩再也維持不住“愚者”的姿態，心中震驚，嘴角微微抽搐，等到確認對方沒法激起更多的變化之後，他才算是鬆了一口氣，忍不住在心裏麵吐槽了一句。

    隨後，他泛起了第二個念頭

    “這種情況……得加錢啊！”

    可惜，格萊林特錯過了目睹“愚者”先生失態的機會。

    就在剛才，直接占卜人“皇帝”格萊林特先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衝擊，然後當場癱倒在地，五官大幅扭曲，四肢正極為痛苦地劇烈抽搐，就好像是遭受了一次極為強大的“精神穿刺”。

    看到這一幕，克萊恩克製住了身體的動作，連忙調動灰霧，把格萊林特扶正坐好，上身趴在青銅長桌上……然後麵孔繼續扭曲，四肢繼續抽搐——不是他不想幫忙，而是他既沒搞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同時也根本沒非凡能力能幫得上忙。

    ……

    “你沒事吧？皇帝先生？”

    過了好一會兒，格萊林特總算找回了理智，麵孔僅是略微扭曲，同時四肢也不再劇烈抽搐，隻有微微地顫抖……他剛一睜眼，克萊恩就察覺到了，遂收起絕大部分表情，略帶一點擔憂的開口問道。

    格萊林特捏了捏額頭，壓下了痛苦的表情，以手撐桌，勉強站了起來，把手按在胸前答謝說道

    “我沒事了。”

    “感謝您的幫助，愚者先生。”

    “其餘部分的補償，我會盡快支付給您的。”

    “愚者”克萊恩含笑點了點頭，溫和地回答道

    “不用著急。”

    “嗯，你占卜完了嗎？”

    克萊恩隱含的其實是“送客”的意思，因為他基本確定，有過這麽一次遭遇之後，就算格萊林特沒占卜完，他也不會再繼續嚐試了。

    但就算是這樣，“送客”也得委婉一點，禮貌不能丟……

    等到格萊林特點頭確認了之後，克萊恩這才意識微動，觸動了代表著對方的那顆深紅星辰，把他送回到了現實世界，然後自我反思了起來。

    他之前還從來沒占卜到過這種可怕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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