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結局本就是一個代價？

    這是什麽意思？

    還有，為什麽他說並不像我們想象的那樣有趣，那樣完全和自己無關呢？涉及神靈的事，本就不應該和幾個中低序列的非凡者有關係吧？

    “皇帝先生說話，也很有‘占卜家’的風格啊！”

    他剛剛讀的那一頁日記，正好就是羅塞爾和查拉圖之間的一些交流，也由此引出了祂“占卜家見一個揍一個”的狠話。

    克萊恩在心裏吐槽了一句,完全被格萊林特的話給吸引住了。

    他很快忘掉了自己對“區別對待”的腹誹，開始期待起那兩位從神的故事來，隻是還殘留了一點險些露底的心悸，因此很是忌憚“皇帝”先生這位既強大、又有著深厚背景的非凡者。

    …………

    格萊林特沒再多繞彎子，見已經充分地調動了三人的興趣，便沉聲開始講述道

    “我們先來說說‘亡靈之神’薩林格爾的故事。”

    “光是從這個神名，你們應該也能看出來,祂執掌的是‘亡靈’權柄,統治著死靈。”

    “而遺憾的是,‘毀滅魔狼’並沒有相關的權柄，也就是說，祂在弗雷格拉隕落的時候，並沒有安提戈努斯那樣的幸運，沒得到什麽事物。”

    “嗬嗬，魔狼的遺物總是留給了魔狼，但祂的本體更類似於羽蛇。”

    哪怕是“邪神眷者”，格萊林特也不方便妄議黑夜女神的本體，這是對一個真神級存在最基本的尊重。而且這並不屬於他非要告訴奧黛麗和克萊恩的信息，所以他這一句話，隻是隨手埋了一根釘子，就看他們能不能自己聯想出什麽了。

    說著，不管三位聽眾有什麽反應，他繼續講述道

    “但祂也因此而失去了掣肘，成功的轉投到了不死鳥始祖那裏。”

    說道這裏,他略帶戲謔的道

    “這位所掌控的,就是‘死亡’的權柄了。”

    “所以在祂也隕落了之後,薩林格爾仍然還是遇到了‘繼承遺物’的好事。”

    這得是什麽樣的運氣啊！

    連續投靠了兩位古神，都在能夠令古神隕落的危險場麵裏下苟存了下來，最終還繼承到了自己需要的事物……

    三位聽眾不約而同的都想到了這一點，但克萊恩礙於“愚者”的身份，奧黛麗又不是愛開玩笑的性格，因此隻有“倒吊人”阿爾傑開口笑道

    “如果不是皇帝先生你明確的告訴了我，祂是‘亡靈之神’。我想，從那兩位古神的結局來看，祂也許更適合‘厄運之神’的身份，因為祂甚至能給自己侍奉的古神帶來死亡的厄運。

    而祂自身的經曆，則更像是‘幸運之神’。”

    看格林萊特暫時停頓了一下，他還以為薩林格爾的故事已經到此結束了，因為同樣是繼承了古神遺物的安提戈努斯，也隻是更進一步，被稱作“半個愚者”而已，沒能登臨真神之位。

    祂總不會還投靠了第三位古神吧？

    聽到阿爾傑的玩笑話，格林萊特淺笑了一下，語氣不變地繼續講述道

    “祂同樣也成功地更進了一步。”

    “但和安提戈努斯不一樣的是,祂最終成為了真正的偉大存在,且祂的神名我想你們並不會太陌生

    ‘死神’,或者說‘冥皇’。”

    ……

    “什麽？”

    阿爾傑當場失聲，奧黛麗也瞪大了那碧綠的眸子，隻有坐在上首的“愚者”，被格萊林特拿“安半愚”詐唬了一下之後，把身形隱進了越發濃厚的灰霧，沒顯露出什麽異常

    “這不是說明……”

    阿爾傑的身軀止不住地顫栗了起來，腦子裏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很想但又完全不敢看向上首的“愚者”先生。

    這是在褻瀆神明啊！

    如果“皇帝”先生說的是真實的曆史，那豈不是說明，真神也並非是天生存在的？是可以後天成就的？

    隻要現有的神因故隕落了……

    阿爾傑感覺自己快要發瘋了，“皇帝”先生的言辭就像是魔鬼的囈語一樣，企圖讓聽者不自覺地往褻瀆神明的方向去思考，不自覺地走向墮落。

    但是，“愚者”先生卻並未否定他的說法！這是不是能說明，他並非在妄言欺騙、而是確有其事？

    “還真是‘真神寧有種乎’啊！”

    克萊恩在心底感歎了一句，隨即看到“皇帝”先生咧嘴朝“倒吊人”先生笑道

    “對，你猜的完全沒錯。”

    ……

    無垠的灰霧裏，短暫地陷入了落針可聞寂靜，恢弘的殿堂仿若亙古如一，靜靜地旁觀著人世間的風起雲湧。

    …………

    不破壞和重構三觀，又怎麽能成長？

    格萊林特自問了一句，準備給奧黛麗和克萊恩這兩個黑夜女神的信徒再下一劑猛藥。

    尤其是克萊恩，黑夜對他友好，可不見得對自己也是一樣。

    雖然祂在因斯·讚格威爾和“0-08”的事上，答應了給自己附加一層“隱秘”，看起來是挺友好的。但以祂的心機和城府，要是這麽容易就被自己看明白了態度和傾向，那才是怪事……所以在“0-08”這件事上，就算祂真的願意提供幫助，那證明不了祂的善意，更大的可能隻是順便提防亞當一手，讓自己這個還沒成長起來的“外神”和那位“神子”互相牽製，達到一種平衡。

    所以說有了現在的機會，格萊林特當然要在克萊恩麵前，給祂多上一點眼藥！

    說不定以後有用得著的機會呢？

    沉默了一兩分鍾之後，他將十指相扣，雙手搭上了桌沿，平緩而又有力地繼續講述道

    “接下來我們說一說‘厄運女神’阿曼尼西斯的故事。”

    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看了看三位成員，確定他們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這裏，於是鄭重地提醒，或者說告誡道

    “注意，千萬不要在現實世界提起這個名字，任何語言都不行。

    一旦你們知道了它的含義，同時又說出了這個名字，那就會直接引來祂的注視……至於那會遭遇什麽樣的事情，有什麽樣的結果，我想，應該不需要我再多說。”

    這就像克萊恩模仿阿蒙戴單片眼鏡一樣，如果你不知道對應動作、對應真名的意義，那就不用擔心重複之後會引起對應存在的注視……但你要是知道了之後，還要繼續作死，那就怨不得旁人了。

    “皇帝”先生的意思是，這位存在目前還活著？

    可如果用的是不能撬動自然力量的語言，那就算說出了某些存在的名字，通常也不會有什麽事吧？

    比如說各大教會的三重冠冕者，他們在各自教會的聖典裏都有著真名流傳，不少邪教徒為了表示鄙薄挑釁，也都知道並且念過那些名字，但他們基本都沒有因此遭遇什麽不好的事。

    克萊恩若有所思地在心裏麵點了點頭，同時又泛起了一絲疑慮。

    至於他最近接觸到的安提戈努斯，那個真名雖然也有很多人念過，但他們都不知道其含義，因此不在以上討論的範疇裏。

    他的這個疑惑，馬上就得到了格萊林特的解答

    “和安提戈努斯一樣，‘厄運女神’同樣也在‘毀滅魔狼’的隕落裏，瓜分到了那些那位古神的一部分遺物，並因此而更進一步，成為了真正的偉大存在。

    祂的神名，我想你們更不會陌生。”

    說著，他像一個魔鬼一樣，笑而不語地看向了穿著奶白色蓬鬆蛋糕裙的“正義”奧黛麗小姐。

    ……

    “皇帝”先生在看著我。

    他看我做什麽？

    他認為我對他沒說出口的那個神名，應該很熟悉？

    可是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讀心者”小姐慘遭滑鐵盧，很快就陷入了完全地迷茫，短暫地竟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姿態來回應“皇帝”先生的注視。

    “皇帝”看向了“正義”小姐，他認為她應該知道那個神名？……可“正義”小姐雖然比完全的神秘學菜鳥要好一點，但明顯也像是非凡世界的新手，而且是貴族，是被嬌慣著養大的，應該沒機會接觸什麽非凡事件……那是否說明，她是在日常的生活中了解過相應的事？

    與此同時，阿爾傑心中若有所動，感覺自己好像把握到了什麽。

    “厄運女神”……“正義”小姐的日常接觸……

    “厄運女神”……“正義”小姐的日常接觸……

    ……

    他反複咀嚼著這兩個關鍵詞，腦海裏突然劃過了一道閃電，於是脫口而出道

    “黑夜女神！”

    差不多同時，“愚者”克萊恩也沒忍住，微微抬了一下腦袋，顯然也是根據格萊林特的提醒，想到了那究竟是誰。

    奧黛麗怔了兩秒，本能地反駁道

    “這不可能。”

    “女神的尊名又叫做‘緋紅之主’，這是紅月的象征，而在創世神話裏，紅月是造物主的一隻眼睛衍化而成的，這在各大教會的典籍經文裏都是一樣的。”

    話是這麽說，但她的心底，還是沒由來地閃過了一絲惶恐。

    “正義”小姐還是很天真啊，竟然拿教會宣揚的“緋紅之主”來做反駁，那些東西既然出自教會自身，那就完全有可能是編造的啊。

    不過她作為女神的信徒，不相信這樣隱秘倒也很正常，如果我不是沒什麽信仰的穿越者，而是原主那種黑夜女神的信徒，那我肯定也會這樣反駁。畢竟在這個世界裏，神靈的信仰和教育在很多時候都是掛鉤的。那也就意味著，作為一個神靈的信徒，他全部的認知裏，有相當大的一部分都來自教會的洗腦，屬於“常識”、“真理”。

    克萊恩暗自評價了一句，隨即看到“倒吊人”先生思索了一陣，有條不紊地向“正義”小姐辯論道

    “這可能另有隱情，也可能是黑夜教會編造的說辭，我們沒法確定。”

    “但不要忘了，黑夜女神的某一個尊名是‘恐懼和厄難的女皇’，除了‘恐懼’這個單詞之外，這幾乎可以完全等價於‘厄運女神’。

    而且安提戈努斯家族也正是被黑夜教會給覆滅的！

    這一點並非皇帝先生單方麵的說法，我也是可以確認的。

    如果說黑夜女神和安提哥努斯兩位從神更進一步的事物，同樣都繼承自‘毀滅魔狼’弗雷格拉，那祂覆滅對方家族的這一舉動，就有著非常合理的解釋了！”

    “而且除了皇帝先生的秘聞，我也曾經了解到，在非凡世界，確實有少數人認為，‘黑夜教會’是最早的隱秘組織之一。”

    厲害呀！全都辯證到點子上了。

    克萊恩暗讚了“倒吊人”先生一句，果然如格萊林特預料地那樣，越發地警惕起黑夜女神來了，因為他所選擇的，正是和安提戈努斯一樣的“占卜家”途徑。

    奧黛麗張了張嘴，無言以對，隻好把視線投向了始作俑者“皇帝”格萊林特，眼神中還有著一絲希冀，渴望他能夠給出更多更有力的證據，否定掉“倒吊人”先生的那個猜測，推翻他的論證。

    “愚者”克萊恩也跟在阿爾傑後麵，隱蔽地把視線投到了格萊林特這裏，等待著他的最終裁決。

    迎著少女的目光，格萊林特沉默了。

    其實可以單獨交流，私下把這些東西告訴克萊恩的……

    他一時有些後悔自己的選擇。

    但既然木已成舟，那再多做猶疑反倒顯得小器了。想到這裏，格萊林特避開了奧黛麗的視線，長歎了一口氣，隨即說道

    “我早就說過，這個故事本就是一個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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