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醫院之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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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噠,噠……”

    鍾表不疲倦的走動著,仿佛在通知她廖然回來的時間將近,可惜林汐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渾身的血液好似都停止了流動,她望著鏡子中的自己,臉色蒼白到了極致。

    她的身後有人,這個事實一直像是警鈴聲盤旋在她的腦海裏,時間隻是過去了幾秒,她卻覺得像是有一個世紀那麽久。

    林汐這輩子第一次覺得,活人比鬼還可怕。

    那人是什麽時候在這裏的,她明明沒看到有人進來。

    還是說……這個人一直在屋裏。

    指尖輕顫了下,林汐舉起像是負重了一樣的雙手,對著鏡子裏的自己整理起了頭發,即使渾身僵硬她還是盡力保持動作自然。

    在把手抬起的同時,林汐將視線落在了身後,那裏原本被她手遮住的部位,也有兩雙手,其中一隻還握著反光的東西。

    她知道,這次的東西不是鏡子。

    而是一把刀。

    霓虹燈籠罩的街道上,一個帶著口罩的年輕男人吸引力不少路人的視線。

    他很高,雙腿修長,正靠在一輛亮眼的敞篷跑車旁,帥哥配豪車,很難讓人移開眼,如果他不是臉包的太過嚴實一定會回頭率更高。

    這人正是帽子口罩墨鏡全部配齊了的白與時。

    他此刻看著手中的鑰匙緊皺著眉頭,完全忽視了周圍的目光,要不是這條街上人少,憑他的人氣估計早就被圍觀成動物園裏的猴。

    白與時沒工夫考慮別的,他正在反思一件很重要的事。

    今天怎麽能忘記把別墅大門的鑰匙給林汐!她明天來的時候該不會要吵醒他吧?

    裏麵的門可以輸密碼,可外麵院子的大門隻能用鑰匙,不關院門他又怕狗偷跑出去。

    白與時最討厭被人吵醒,尤其是工作日,平日他不到最後一刻不會醒的,要是林汐明天來的很早他可能會被因起床氣把自己氣死。

    煩躁的做回車裏,他盯著副駕上的手機發呆。

    到底是現在給那個女人送過去,還是明天大清早給她開門?

    操,這真是個世紀大難題。

    白與時第一次後悔自己住的別墅區管控太嚴,連隻蚊子都很難飛進來,更別提個大活人了,不然的話他可以考慮讓林汐去翻牆。

    猶豫半天,白與時還是決定聯係她,為了明天早上的安穩覺,今天就麻煩點吧。

    從手機上找出那個備注是瘋女人的手機號,他指尖輕觸撥打了出去,聽筒裏傳來悠揚的彩鈴聲。

    一曲罷,機械的女音無情的和他宣告著無人接聽,白與時眯了眯眼,不信邪的再次重播。

    就這麽來來回回四五遍,林汐依舊沒有接電話,白與時納悶的坐直身子,再三確認了幾遍她的手機號是不是對的。

    真奇怪,這是她第一次不接他的電話。

    還好他有後手。

    白與時勾起嘴角,笑眯眯的點開了定位軟件,早在一個月以前他就偷偷和她的手機開了定位綁定,隨時可以查看她的位置,以防這個瘋女人做出什麽事情,沒想到竟然還在這派上用場了。

    但看見林汐的位置後白與時愣住了,他費解的刷新了好幾次頁麵。

    大晚上的,她怎麽會在醫院裏?

    手機鈴聲響起時,林汐趁此機會回過了頭,同時用手緊緊握住了那個女人的右手,一張陌生慘白的臉引入眼簾。

    太近了,離她僅有十幾厘米的距離,林汐甚至能從那雙充滿紅血絲的眼睛中看到自己驚慌的神情。

    她完全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麽做到不發出聲音站到她身後的,還是這麽近的距離。

    女人的狀態很不好,可以看出來應該是精神有些問題,披散的頭發幹燥打結,呆滯的表情毫無神采,她的力氣並不大,拿著刀的手甚至還微微顫抖。

    她在害怕,林汐得到了答案。

    可是她在怕什麽呢?

    林汐後退了一步,和女人保持距離,在這期間女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瞳孔空洞呆板,讓她渾身發毛。

    “你好?能聽見我在說什麽嗎?”林汐用空閑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女人沒說話,同樣也沒有移開視線,就像完全沒有聽見她在說話。

    林汐見狀隻能勉強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緩和女人的情緒“放鬆,別怕,我不是壞人,我們去那邊坐著好好聊天可以嗎?”

    女人終於動了,她歪了歪腦袋,眼神開始對焦,拿著刀的手抖動的越發厲害,林汐不敢掉以輕心,安慰她的同時依然緊握著女人的那隻手。

    見她的情緒緩和了下來,林汐再接再厲的鼓舞道“小姐姐你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和我說,我能幫的一定幫你,我保證。”

    說完這句,林汐發現女人緊繃的身體鬆弛了不少,甚至眼角都開始濕潤,尖刀終於從她的手中滑落,掉落在了地上。

    林汐敏捷的一把將刀踢飛,總算是放下了提著的心,她鬆開抓著女人的手,指了指廖然的位置,摟住女人瘦弱的肩膀往那裏走。

    “走,去我朋友的位置聊,我告訴你啊,他叫廖然,是個很厲害的醫生,我們兩個人都可以幫助你……”

    聲音戛然而止,林汐不是不想繼續說,而是被一雙瘦骨嶙峋的手掐住了脖子。

    女人滿臉猙獰的將她一把推在了牆上,林汐反射性的用力掙紮,袖子中的用來防身的筆被遠遠的甩在了一旁。

    剛才還虛弱無力的女人突然間像是發病了般瘋狂,力氣越來越大,還伴隨著刺耳的尖叫。

    那雙手像是鐵鉗一樣讓林汐逐漸窒息,她根本無法掙開,肺中的氧氣逐漸稀少,眼前開始發黑,她就像一隻案板上的魚一樣任人宰割。

    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

    要死了嗎?

    好不甘心啊。

    手機鈴聲又一次不知疲憊的傳來,就像是為她奏響死亡的樂章,恍惚間,林汐仿佛真的看到了第三個人出現,她缺氧的腦袋已經不能正常思考。

    難道真的是黑白無常來接她了?

    下一秒,女人被猛地推開,氧氣瞬間湧入肺部,林汐癱倒在地大口喘息著,眼前昏暗的世界重新回歸光明,耳旁也傳來了女人絕望的嘶吼聲。

    原來不是幻覺,是真的有人來了。

    麵前穿著手術服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將她擁在懷裏,一臉的擔憂和緊張。

    林汐劇烈的咳嗽了幾聲,聲音沙啞的像是巫婆,就這樣她也不忘罵廖然。

    “咳咳…死廖然,你怎麽…才來…”

    廖然沒帶眼鏡,眼眸中濃濃的心疼清晰可見,他冰涼的手無助的拂過林汐毫無血色的臉龐。

    “都怪我,對不起汐汐,都怪我。”

    他陰鬱的把視線移到那個女人的身上,憤怒溢於言表“這個人是我的病人,精神有點問題,我真的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種事情,真的對不起汐汐,都怪我來晚了。”

    林汐順著看過去,女人恐懼的蜷縮在角落,衣著單薄,光著的腳被凍成了紫黑色。

    怪不得她走路沒聲音,原來是根本沒穿鞋。

    過了大概五分鍾,林汐總算是撿回來一條命,感覺自己恢複了行動能力,她輕輕掙開了廖然的懷抱,複雜的望向那個女人。

    這人要怎麽處理,廖然應該不會放過她的。

    正這麽想著,廖然開口說話了,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汐汐,你先回去,這裏我處理。”

    林汐聞言心頭一跳,他想幹嘛,不會要殺人滅口吧?

    廖然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彎唇一笑,摸了摸她的頭“想什麽呢,我隻是怕她在這這裏呆下去會出事,得趕緊把她送到別的部門。”

    女人的狀態確實不好,林汐雖然不是什麽聖母,但是這種情況她除了倒黴還能說什麽呢,罵她打她?對一個精神失常的女人?

    隻能慶幸還好廖然在最關鍵的時候回來了,林汐本能的對他多了幾分依賴感,她乖巧的點點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林汐本以為廖然還會在安慰她一下,卻沒想到他立刻將她置之腦後,轉身去查看女人的情況,沒再多看她一眼。

    見此場景林汐失落的嘟了嘟嘴,明明她也受傷了好不好,而且廖然怎麽能在她麵前這麽擔心加害人,這哪是他的作風。

    委屈的輕哼一聲,林汐賭氣的大力把門打開,嘟囔了句“我走了啊,我真的走了!”

    廖然頭也不回的點頭,甚至連句話都沒說,從林汐的角度瞧去,他寬闊的背影擋住了女人,就像是將她護在了懷裏。

    林汐更難過了,她跺了一下地板,氣呼呼的離開了休息室,連門都懶得幫他關。

    走廊中的腳步聲逐漸變遠,直到再也聽不見。

    幽靜重新回歸室內,被廖然擋住的女人忽然變得一聲不吭。

    而看起來在檢查女人狀況的廖然,實際上手根本沒碰到她一下。

    他倏地站起身來,懶散的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視線掃視了一圈桌麵,最終停在了林汐給他帶的飯上,緊接著,他揚起一個古怪的笑容,眯起眼瞥過趴在地上的女人。

    “行了,不用裝了。”

    女人臉上的痛苦刹那間被畏懼替換,她不顧穿的輕薄,雙膝跪在地上,膝蓋在冰冷的地麵上摩擦,爬到了廖然的腿旁卑微的堆上一臉獻媚。

    廖然瞥了一眼女人髒兮兮的衣服,擰緊眉頭離遠了些“為什麽裝瘋,我不是讓你用刀嗎?”

    “我,我真的不敢……”女人盯著不遠處那把冒著寒光的刀,渾身止不住得出虛汗。

    “怕什麽,我說過你砍下去的時候我會進來。”廖然從兜裏拿出眼鏡,輕輕的放在桌子上,規整的擺在了最邊緣。

    “你不聽我的話,弄傷了她,我很不開心。”

    僅僅一句話就讓女人心如死灰,她低微的匍匐在地上,恐懼到將下唇咬出了血,身上抖得像是篩子。

    “但是……”廖然話鋒一轉,怡然自得的從袋子中將自己的晚餐拿出來,優雅的用消毒濕巾擦了擦手。

    “這個結果我很滿意,所以答應你母親的醫藥費,我會支付。”

    女人猛地抬起頭,驚喜難耐,她激動的淚流滿麵“謝謝您,謝謝您!”

    廖然像是沒聽見一樣,自顧自的吃起了飯,儒雅的氣質仿佛與生俱來,從眯成月牙的眼睛能看出他的心情好到了極點。

    餘光掃過桌上的筆帽,廖然毫不留情的將它扔在了垃圾桶裏,看到重新恢複整潔的桌麵,他的情緒又回歸平靜。

    什麽東西都隻有完全掌握在手中他才會舒服。

    無論是物還是……人。

    肅穆寂靜的醫院走廊,回蕩著屋內裏女人興奮的呢喃,微弱卻又詭異。

    而休息室的門外,有一個貼著牆根站的人,她手上提著鞋,腳上穿著潔白的襪子。

    昏暗的暖黃燈光映出女人模糊的輪廓,那張美豔的臉上哪還有一點剛才的失落和委屈,有的隻有麵無表情。

    末了,她轉身離去。

    那雙沒穿鞋的腳落在地磚上,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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