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恩幾人迷迷糊糊地出來，脫離了安迪的影響，才慢慢清醒，想到被他們留到遺跡的安迪，再想想那頭他們合力都無法對付的巨狼，少狼主顧不上思考其它，要再進遺跡。

    其它傳奇相對清醒，想得也更多些，拉住貝恩說道：

    “少狼主，安迪少爺身份神秘，做事妥帖，絕不會做送死之事，他讓我們出來，恐怕是有些個人私事，我們再去打擾怕是不好。”

    貝恩猶豫再三，想到安迪‘神靈化身’的身份，放棄了再進遺跡的想法。

    決定等到安迪回來了再去見妹妹。

    另一邊的蛇家，終於成功弄出了穩定可靠的遺跡之門，回去做準備的族人也已到場。

    不過和之前相比，足足少了三分之一的人。

    漠然望著族人，哈裏曼伯爵並不意外，即便他大方地給所有人機會，家族中的強者依然會擠壓弱者，用各種手段阻止他們。

    還能出現在這的弱者，都背後有人。

    這就是哈裏曼家族的生存法則。

    遺跡之門開啟，沒進去仿佛都能感覺到遺跡的氣息。

    掃過族人滿是野心和瘋狂的眼睛，哈羅德心有不忍，小聲跟父親說道：“您不是說遺跡是陷阱嗎，他們去了會不會死？”

    “誰都會死，包括我。”伯爵冷漠地回應道。

    他不再看族人進入遺跡，轉身說道：“他們進去了一時半會出不來，你該回狼家了做你的侍從了。”

    看著和弟弟走進黑暗屋子的父親，哈羅德咬了咬牙。

    莫斯·哈裏曼是個小隊長，手底下管著些人，平日最大愛好，是橫行家族封地，欺男霸女，變相宣傳哈裏曼家族的價值觀。

    不過哪怕是這樣的他，也渴望成為更強的人。

    在蛇家，不是強者，隻會被更強者欺負。

    他有多喜歡欺負人，就有多討厭被人欺負。

    莫斯要抓住一切機會，一步一步成為無人敢欺負的存在。

    這次便是個不能錯過的機會，為了能到這裏，他可是將幾個才搞到手的丘陵人少女送出去了。

    想到她們水汪汪的怯弱眼睛，莫斯心中一疼，瞥了眼隊伍前列的壯漢。

    可惜了，聽說到他手上的女人，從來隻會被人拖著扔出來。

    當看到流溢著幽蘭光芒的遺跡之門，莫斯頓時將所有不滿都拋之腦後。

    幾個少女算什麽，要能從遺跡獲得好東西，進而攀上位大人物，再多的人他都送，不夠他親自去抓。

    進入遺跡之門時，莫斯還在做著美夢。

    但當遺跡真在他麵前展開，他卻張著嘴巴，目露絕望，額頭頃刻間被細汗爬滿。

    一隻約莫有十米高的暗隱巨狼，正以猩紅的眸子盯著他。

    哪怕是小時候的故事中，也沒這樣恐怖的生物。

    光是從它身上溢出些許氣息，已壓得莫斯無法動彈分毫。

    他努力看向前麵的那些人，試圖從他們身上看出些輕鬆的姿態。

    但沒有。

    他們身體繃得比自己還緊，而且一個兩個全都仰著頭，似乎目光越過了巨狼。

    嗯，這是看不起巨狼？

    或者說……

    莫斯也抬頭，才看到巨狼背上站著一男一女。

    “要我為您出手嗎？”安迪遲遲沒動作，諾婭忍不住問道。

    “一定要出手嗎？我們能不能先將他們關在這裏。”安迪掃過下麵的人，他知道這裏麵多是混蛋、惡棍，但總會有一兩個好人的。

    他知道蕉太狼一爪下去，後患永除，不用再憂心。

    但他想了幾天也沒想明白，如果自己這樣做了，和這些混蛋、惡棍的區別在呢，和他不認同的哈裏曼家的生存法則的區分在哪。

    諾婭微微側頭，半仰著偷看了安迪一眼，很想說您交給我就好了，但最終還是用輕柔但頗為機械的語調說道：

    “‘世間的能量是恒定的’這句話出自詭秘行者之口，祂非神，但被廣泛認為是命運真神，是命運體係第一人。他還有很多見解從永夜一直流傳到現在，比如‘命運的視界遍布迷霧，能量如柴，命星如火’。

    再比如‘被迷霧籠罩的人將永遠事與願違，無法找到幸福彼岸，唯有燃燒能量的命星之火，能驅散迷霧。’”

    “燃燒能量？”安迪知道能量就是命運點數，可他的命運點數並沒有被燃燒。

    “這隻是命運形象的說法，真實的情況，可能是您獲得了裝備、技能、隨從等助力或提升。”諾婭覺得安迪的關注點有些奇怪。

    安迪恍然，這麽一說他命運點數確實一直在減少。

    “您有想做的事嗎？”諾婭問。

    安迪懂諾婭的意思了。

    他身處命運的迷霧中，沒有足夠的火驅散霧，也做不成想做的事。

    安迪有想做的事嗎？

    有，他想做以前迫於各種壓力沒法做的英雄，他想幫助身邊的人，想看他們圓滿。

    另外，他還想離開這裏，回家看看，看看小妹是否長大，爸媽頭上是否有多了幾根白發。

    想要做成這些事。

    需要火。

    火要能量才能燃燒。

    能量是命運點數。

    獲取命運點數的方法隻有兩種。

    要麽同行，要麽征服。

    安迪沒法和這些人同行。

    而最簡單的征服叫殺戮，開不了口，自然也沒法反對。

    很合理。

    但安迪還是不理解。

    “如果光靠殺就能解決問題的話，早應該有殺胚出世，殺光所有人了吧？”

    “能量恒定的意思，不是一成不變，是動態平衡，被火消耗的同時，也有新的能量隨生靈出現。而且悲歎山脈的聖靈們，在監管者世間的平衡。”

    還真是能量啊，有光合作用的草，有食草者，有食肉者。

    一套完整的循環體係。

    安迪嘲諷般揚起嘴角，這不就是哈裏曼家弱肉強食的說法嗎？

    所以人人都認同這套，哈裏曼家不過是表現得更不加掩飾一些？

    又一次。

    安迪有了剛從大學畢業，步入社會時的感受。

    滿口理想的自己，被現實磨得心焦力瘁，痛苦不已。

    要重複前世那一套，忘記我執，融入社會，成為不痛苦也不幸福的人嗎？

    不。

    與其那樣，他還不如順著擺爛，化身惡魔，至少爽過。

    可安迪也不想成惡魔。

    偷看著安迪的諾婭，眼睛彎成了小月亮，她看到了安迪的猶豫，她很高興安迪是這樣的人。

    諾婭不懂安迪具體在猶豫什麽，但她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麽。

    “我曾聽長老們說聽聖堂之主說過，‘世間沒有一蹴而就的理想，理想主義者永遠是最後知道理想實現的人。’”

    安迪一怔，他話他前世好像聽過。

    不對，這明明就是他前世聽過的話。

    諾婭口中那個聖堂之主，不如說就是自己，幻夢模擬中的自己。

    雖然明明是前世看完就忘的雞湯，但安迪此刻感覺莫名的香。

    仿佛眼前突然多了條路。

    至少他不再遲疑。

    “蕉太狼，殺了他們。”

    等得心裏發毛的莫斯·哈裏曼，最後一刻竟有些解脫的想。

    果然被自己猜到了，今天會死在這裏。

    能站在如此恐怖巨狼身上的人，一定很強吧。

    死在這樣的強者手上，倒是自己從未想過的榮耀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