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今後你就是我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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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飄飄雪紛紛,天地上下舉目皆白,觸目所及盡是無邊無際的冰雪充塞眼簾。

    這是一處飛雪連天的冰原。

    廣闊無垠的冰原之上,無數冰屍被凍結在冰麵之上,他們的雙腿被堅冰覆蓋,他們的麵容還保留著生前的形態,或驚恐或憤怒或無助或斥責或害怕或哭泣。

    眾生百態,一切如幻。

    在這無邊的冰原之上無數的冰雕中央,是一株通天徹地的參天神木,它的根莖延綿億萬裏的冰層,綿密的幾乎將無盡的冰層之下全都充滿。

    但它的枝葉卻如此的稀疏,如同被害蟲啃食了一般,可是樹的主幹,卻直直地深入高天,穿破冰藍色的天穹,一直到不可及的虛無之中。

    而在樹前,無數的冰雕做出跪拜的姿勢,虔誠而惶恐,冰封的表情栩栩如生鮮活無比。

    就像是在朝聖。

    朝聖那被樹枝刺穿身軀,掛在樹幹上的身影。

    白發如同霜雪,小小的身子看上去那麽微不足道。

    她的背後卻展開一雙無比巨大的雙翼,遮天蔽日,卻也被那樹枝刺穿,破潰地掛在樹上。

    那雙翼像是冰晶雕出,折射著無盡的白光映射出下方無數冰雕的百態。

    精致的麵上祥和寧靜,任憑風霜咆哮,女孩安詳地沉眠,像是一個恬靜地做美夢的小公主或者童話。

    如果不是心髒被刺穿了的話。

    被刺穿心髒掛在樹上的女孩低垂著頭顱,無邊無際的風雪之中如此的寂靜。

    呼嘯的寂靜中忽然傳來了滴答聲。

    刺穿心髒的枝幹上,滴滴血打在冰層上。

    那血是如此的熾熱如此的不甘,帶著穿越千萬年也不會腐朽的怨恨,它在空中蒸騰起白煙,滴落在冰層上時將萬載寒玄也洞穿。

    血就這麽滴著,血是黑色的。

    女孩的下方冰層被腐蝕出了一個大洞,其中的古樹根莖沾到血液也枯萎了。

    可是下方的冰層是無限的,永遠也腐蝕不到盡頭。

    無數的冰雕圍繞著古樹圍繞著她,像是舉行一場盛大的儀式,這儀式無法言喻無法傳達,唯有親身體會方可明悟。

    歸來的儀式。

    複仇的王終將歸來,以萬民的血為祭。

    黑血終於滴完了。

    無數冰雕在最後一滴黑血濺落的瞬間碎裂。

    幾乎是同一時間,被刺穿心髒的女孩睜開了眼睛!

    一雙黃金般耀眼的眸子,還雜著冰藍的紋路。

    睥睨天下,唯我獨尊!這冰雪之中她就是絕對的主宰!

    歸來的王冷漠地審視著死寂的冰原,冰雪的風暴隨著祂的意誌而狂躁了起來,無盡的風雪聚攏而來,將古樹包裹!

    枝葉,在枯萎,樹皮,在脫落。

    脫困的王鼓動祂已破潰的雙翼,發出沉寂萬載的憤怒咆哮。

    複仇的執念充斥著大腦,名為莉莉的女孩意識被壓製的蕩然無存。

    龍鱗刺破肌膚,額頭長出猙獰而精致的龍角,古神的血脈與意誌在體內湧動,祂正在試圖重新擁有當年的輝煌形態。

    但是這一切都不可能了,新生的鱗片是破損的,龍角是斷裂的,龍尾是血肉模糊的,一切都在告訴祂,隕落已經是一個事實了。

    王越發的憤怒了,即便是變成這幅醜陋的形態,也要將這個世界毀滅!

    可是還有什麽能毀滅的呢?

    那樹是無法被摧毀的了,除了無盡的冰雪還有什麽能毀滅呢?

    祂陷入了空虛的絕望中,這是無盡的複仇怨恨也填滿不了的。

    祂掃視著一地冰渣的冰原,發現竟然還有一個幸存的冰雕。

    化身為半龍的古神踩著冰雪的風暴而下,祂決定用最殘忍的方式毀滅這個冰雕。

    但當祂走近卻再也下不了手了。

    那是一位跪地的,雙手合十祈禱的婦人。

    祈禱聲居然透過冰層傳來:

    “請保佑我的女兒莉莉能夠平安喜樂地度過這一生即便是用我的健康做代價也沒關係。”

    “仁慈天父,我輩尚愚,用你雙手,撫平頑疾。”

    她是誰?!誰殺了她?

    半龍半人的女孩發出驚恐的尖叫,她龍化的利爪抱著自己的腦袋,那複仇的執念與崩潰的記憶混淆一起。

    冰雪的世界在她的尖叫中動蕩,參天的古樹瘋狂擺動著枯萎的枝幹,從四麵八方襲來,要重新將她殺死。

    無論重生多少次,也逃不了那個結局嗎?!

    一道黑色的巨大身影帶著憤怒地咆哮穿透無邊的風雪,擋在了她的麵前,任憑樹幹穿透他的身軀汲取他的鮮血。

    “她是我的東西!在她對我還有用的時候,誰也不能奪走她!”

    熱熾熱

    我在岩漿裏嗎?

    奧安試著睜開眼。

    這裏是一片風雪之地,他卻感到無比的熾熱。

    那熾熱幾乎要將他燒盡。

    他這才發現,那熾熱來自他的體內。

    沸騰的血脈,熾熱的意誌。

    這裏什麽也沒有,隻有無盡的冰雪。

    除了在冰雪中昂首咆哮的一頭巨龍。

    他的雙翼遮天蔽日,他的身軀龐大如山,連這無邊的冰原都顯得渺小,仿佛這片天地根本無法容納他的存在。

    但他的雙翼已經破潰,他的雙眼已被挖去,他的龍角也被斬下,他的心髒已被掏空。

    即便這樣奧安仍感到無法直視。

    身體中的熾熱指引著他向著那巨大的冰龍走去。

    他打量了一眼自己,大概二十米長的樣子,跟那無比巨大的龍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但這一幕卻無比和諧,極渺小的向著極偉大的存在走去。

    也不知跋涉了多久,他終於來到了死去的巨龍麵前。

    體內的熾熱愈發熾盛,風雪的嚴寒也被無視了。

    龍忽然扭動頭顱,驟然從仰天咆哮的姿態中脫離,低頭俯瞰著小小的黑龍。

    那雙空洞的眼中忽然聚起了一片風雪。

    黑龍雙腿不支地發抖,強烈的威壓幾乎將他靈魂壓垮。

    那種桀驁又從心中升騰而起,他艱難地抬起龍首,狂傲地對上那空洞的視線,不羈地咆哮:

    “是的,我竊取了你的力量!”

    “你憤怒嗎?你想殺了我嗎?我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存在罷了。”

    “哈哈,可你已經死了,殺了我又有何用!你的複仇永遠也不會實現了!”

    “來吧,殺了我!但你永遠也無法使我屈服了!”

    風雪在咆哮,死去的王抬起能壓垮群山的爪,要將那膽敢挑釁祂的螻蟻碾碎!

    但祂忽然止住了。

    在他被斬下的龍角之間,巨大的鱗片之上,坐著一個小小的女孩,她手裏捧著一個精致的造型奇特的小瓶子,她將那瓶子狠狠地擲進那空洞的巨眼之中。

    女孩隨後一躍跳下山一樣的龍首,向著下方的小小黑龍墜落而去。

    天地驟然扭曲起來,小瓶子如同黑洞一般吞噬一切,無盡的風雪都被吸引過去,世界在扭曲中破碎消失。

    無論是死去的神還是活著的龍與女孩。

    奧安驚出一身冷汗。

    他看了看四周,在他挖出的山洞裏,幾片巨大的綠葉遮蔽著洞口。

    全身上下的鱗片幾乎都立了起來。

    本以為吸收了所謂的咒怨之力就沒啥事了,沒想到對方這樣都能影響他,他毫不懷疑,假如他屈服了,那麽必死無疑。

    那個古怪的幻境

    他重新審視了靈魂中的小瓶子。

    靜靜地懸浮在意識空間之中,安寧無比。

    他卻感到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毛骨悚然。

    這玩意根本就不保險!

    像是察覺他的想法一樣,腦海裏忽然冒出一道信息:

    沒辦法咯,你之前太弱雞了,源力不能抹殺主人的意誌,否則權柄也會消失,不過恭喜你,重生的靈魂格外的堅強呢隨著你生命形態的進化,這種現象自然就會消失了。

    奧安狠狠地打了個寒戰。

    那個該死的觀察者到底把自己當成什麽?娛樂品?

    “媽的,混蛋,早晚有一天我要宰了你這個傻逼!”

    對方戲謔回應:

    我期待那天,那麽遊戲繼續。

    奧安無奈地退出意識領域,他現在根本毫無辦法,何況對方不插手他已經去地獄跟魅魔小姐姐聊人生了。

    他先是審查了一番自己的狀態。

    嗯長到了二十米,打了激素就是不一樣,按照龍族的劃分,這個階段已經擺脫了吃蛋殼嚼爪爪的笨幼龍時期,來到了較為酷炫拽的少年龍,大概能打個六七環法師的樣子?

    一般屠龍勇士宰的就是少年龍了,這個時期的龍充滿好奇且不知天高地厚認為老子是龍天下第一,然後寄掉,慘痛的案例數不勝數,是龍口稀少的一大要因。

    因此龍類生育專家認為這個時期小龍還是需要父母的保護,不過奧安出生就隻剩個蛋了,隻能自力更生。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那顆蛋是死蛋,所以被丟了,龍魂沒有凝聚出來,被邪神從冥河裏撈走了,正好給他拿來住,不知該說倒黴還是幸運。

    按理來說,龍族發育周期都挺長的,就算是幼龍成長到少年龍都是幾十年來算的,他吃了冰克拉直接少奮鬥幾十年,搏一搏單車變摩托還是有道理的。

    說到冰

    奧安閉上龍瞳,感應著沸騰在體內的那高貴的血脈。

    他隨時都能切換成冰龍形態,但現在他肯定屬於被通緝的惡龍,如無必要還是不要展露冰龍形態,留作底牌也不錯。

    冰龍形態至少能打環的小bss了,要是冰係的,幹翻史詩也不是不可能。

    剛出殼到現在才多久,力量坐火箭一樣上升,要知道普通人類修煉到九環可能得花半輩子,上百年也不一定能到,就算是巨龍也沒有這麽誇張的,除了那些數量寥寥可數的傳奇龍類。

    除了五色龍金屬龍等廣為人知的龍種以外,純血的龍種還有很多,其中有些格外強大,被稱為傳奇龍種甚至神話龍種,在各自擅長的領域裏可以稱作龍傲天。

    包括力能龍、時光龍、虹彩龍、聖耀龍好像還有人見人怕的鈈龍等等。

    不知道這個血脈屬於什麽?龍族記憶裏貌似沒有說明

    但是不應該啊,對於自己的族人,龍族還是記憶的十分深刻的,除非

    除非該龍脈被徹底地抹去在曆史長河中,而且根本沒有什麽子嗣一說,隻能單獨存在一隻,沒有記載的必要。

    自己算是孤種了?

    奧安自嘲地笑了笑:

    “哈,還真是孤獨。”

    他忽然發現肚子癢癢的。

    現在他正保持一個相當滑稽的姿勢,肚皮朝天,兩隻翅膀收攏,像是吃飽了懶洋洋地正在曬太陽。

    不過洞穴裏自然是沒有太陽的,他是為了保護那個小女孩。

    咱也不是說喜歡蘿莉嗷,咱就是說,魔女這麽稀有的東西,肯定得好好保護起來,未來翻身就靠她了。

    可現在那個柔弱小蘿莉居然將他的翅膀穿了一個洞!

    奧安神情凝重地打量趴在自己比較平整的腹部鱗片上的女孩,那分明已經褪去的鱗片又長了出來,正是龍化的利爪刺穿了他的翅膀。

    女孩的小臉痛苦地皺作一團,像是承受著什麽難以承受的痛苦。

    她的口中發出無意義的聲音,時而是憤怒的咆哮時而是悲傷的哭泣:

    “死!!!”

    “媽媽嗚”

    “母神為為什麽要殺殺了你!!!”

    無意義的囈語隱約透露出某種碎片化的故事,但是奧安對這個世界了解實在太少,根本猜不出什麽來。

    他隻知道女孩肯定傷心極了。

    顛沛流離,被信賴的人背叛,陷入深淵,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

    雖然不是她的本意,雖然命運如此不公。

    就算是這樣也還要折磨她嗎?

    奧安冷笑一聲,從靈魂中召出神器,小心翼翼地用兩隻爪子捏著瓶子,將瓶口對準女孩的額頭。

    像是拔火罐一樣,一道漆黑的煙霧一樣的東西被吸了出來,居然沒有被瓶子束縛,立刻向著奧安撲來。

    憎惡的執念:仇恨何時才能忘卻?

    好在隻是道執念,奧安立刻切換成冰龍形態,身子大了不少,張嘴就是一道冰氣,立刻將黑霧凍住,伸出爪子輕輕一彈就碎成一地冰渣。

    之所以換形態,是因為黑龍的腐蝕口水可不好控製,而且女孩對冰係傷害免疫力高的離譜。

    奧安看著在雙翅包裹中的女孩,她還在瑟瑟發抖,龍化的特征已經褪去,但還是緊閉著雙眼不願醒來。

    也許在夢裏,她見到了母親,沒有冰雪的寒冷,正帶著她圍在小灶台邊,吃著簡陋但暖呼呼的麥餅。

    可是她其實已經醒了,從黑霧被抽離之後,現在她不願意麵對這殘酷的現實。

    奧安深吸口氣,他也不知道怎麽辦了,按照前世的悶騷逗比性格麵對可愛妹子是手足無措的,換做現在的中二龍魂也拿這可憐的女孩沒啥辦法。

    總不能一個兜子上去,告訴她你別哭了,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乖乖被我吃了吧!

    可是她現在在哭啊,哭的那麽傷心那麽難過,就算是奧安也感到難過了起來,深深的無力感從心底升起。

    那些苦痛淚也難洗,那些悲劇哭也無解。

    該怎樣叫醒一個裝睡的悲傷之人?失去的東西如果隻剩虛無的回憶,那麽用血淚又該如何挽回?!

    龍受不了這種悲傷的氛圍了,他大聲地宣布:

    “現在我們都是孤獨的,給我醒來!”

    “不要哭了!從前的東西都給我忘記,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東西了!我以奧安貝爾芬格薩麥爾的高貴名字起誓,隻要你對我有用,那麽直到時間的盡頭,世界的終點,我也絕不會拋下你背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