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國王有點不太對勁*(無需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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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知道緋村龍一是國王之後,便公開表示讓緋村龍一指揮軍隊,自己一個人繼續前往。

    但是,緋村龍一一臉難色的搖了搖頭。

    “那時的情況與現在完全不同。雖然那樣說過——絕不是不相信你,但那時救出父親隻是紙上談兵而已。

    通過提出看似不可能實現的目標,這個緋村龍一使自己振作起來,並將其視為今後行動的動力。

    可是,現在的緋村龍一好歹也是率領著一隻軍隊,或許能一直走下去直到達成目標。這樣的話,無論如何也要以軍隊與改革派戰鬥,奪回王都重築秩序,以此救回父親才是正確的道路。

    “當我還活著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拉斯亞維的家夥恐怕還不當一回事,一邊想著‘隻有一個人能幹什麽?’一邊嗤之以鼻吧。但是,現在情況完全不一樣了。能這麽毫不在乎的使用如此惡毒的手段,那幫人估計是眼神坯變,企圖將我徹底擊潰吧。城市的警備和對父親的監視不知會加強多少。”

    危險增究竟加了多少,緋村龍一似乎試圖解釋清楚。實在是難以忍受讓少女一個人前往這樣的地方,緋村龍一為之苦惱著。

    可是,少女搖了搖頭。

    “你應該已經很明白堂堂正正對於改革派是毫無意義的,而且無論由誰來想,無論怎麽想,都沒有比我更適合做這件事的人了。”

    緋村龍一不禁的更深的歎了一口氣。

    “盡是我從你這裏得到幫助。真是的,這麽下去我會覺得自己太無能了。”

    “作為國王,可不能在意這種事情。”

    這句話是真理。

    可是,無法老實的就此點頭的國王,稍微有點別扭的對著比自己年幼十一歲的戰友抱怨起來。

    “那怎麽,我應該直接幹脆的命令你代替我衝進敵陣當中,救出父親然後趕快回來?”

    少女像是很高興的回答道:

    “好啊,試試看。敢這麽幹的話我肯定在你臉上狠狠的揍上一拳,然後消失在拉斯亞維的正反麵的方向。”

    真是讓人舉手投降啊。

    緋村龍一狠狠的撓了撓自己的頭發,舉起雙手表示認輸。

    “明白了,是我輸了。就不客氣的接受你的一片好意了。如果繼續這麽下去軍隊根本無法行動。”

    “一開始這麽說不就好了。軍隊從什麽時候開始行動?”

    “大體上調動都已經完成了,本來早就可以出發了。”

    少女點了點頭,

    “到今天為止剛好四天,這麽長的時間正合適。那幫人估計會認為國王在為拯救伯爵,還是幹脆將之舍棄而煩惱著。”

    “煩惱本身倒是沒錯。”

    “隻是煩惱種類有些不同——是自己去呢,還是讓我去呢。”

    “確實是這樣。”

    “就讓他們這樣以為吧。你就這樣維持著向瑪萊巴進軍的動向,隻不過,要走的慢一點,無論如何也別忘了要假裝自己還在煩惱之中。這段時間內我會去拉斯亞維城把伯爵就出來。”

    緋村龍一小聲的笑了。

    “真是不可思議,聽你這麽一說,難題就像不再是難題一般了。”

    “還是難題哦,必須要找誰搭個手才行。”

    雖然還想問問是怎麽回事,少女卻突然跳進了泉水中,朝著放衣服的岩壁遊去。

    “走吧,該談談詳細的事情了。”

    究竟誰才是國王啊,緋村龍一這樣想著,還是聽從了少女的話。

    當夜,在每天召開的軍事會議中,少女以個人意願為名提出前往拉斯亞維城救出南德斯伯爵。

    但是,一個人是無法做到的,前提是必須有人協助。

    軍事會議中的眾人,雖然依然感到驚訝,但是並沒有像之前那樣臉色大變的阻止。隻是,奧克博將軍平靜的問道:

    “這是陛下的命令嗎?”

    “將軍,我可不接受任何人的命令。”

    少女這樣斷言,國王則在一旁給出注解。

    “再怎麽說,也沒法對塞瑞坦的女兒下命令,我可是老老實實的低下頭拜托請求。”

    將軍歎了一口氣。

    南德斯伯爵確實是國王的監護人,可本來也不過是個地方貴族。並不值得冒著如此之大的風險把他就出來。

    無論是對於國王還是奧克博將軍,伯爵都是無可替代的人。無法任憑他一直作為人質落在改革派手中。

    但是,個人的感覺與戰略完全是不同次元的問題。以勇猛果敢為人所知的將軍很清楚不能將兩者混為一談。

    一直被囚禁在監獄中的南德斯伯爵也一樣清楚這件事。在與拉斯亞維決戰之前,先將他救出的念頭,本來一點都不該有的。

    奧克博將軍麵帶難色的嘟囔著。

    “南德斯要是知道陛下這份心意,不知是高興還是……”

    國王也點了點頭,

    “‘豈有此理——身為千金之軀卻做出這樣的蠢事!’估計會被這樣訓斥吧。”

    如此幹脆的說道。

    “就算被這麽說也無所謂,伯爵至今為我粉身碎骨竭盡全力,無法就此見死不救。話雖如此又不能答應那幫家夥的要求。所以我將伯爵的命運托付給了塞瑞坦的女兒。”

    “所以都說了,光靠我一個人是不可能的。”

    嘉圖似乎覺得有趣的說道:

    “不愧是堅不可摧的城市。看來以它為對手,就連戰神女兒都感到棘手。”

    “我可沒見過那所謂的。而且,明明是去救人卻被懷疑,你不覺得很糟糕嗎?”

    “被懷疑是指……被伯爵嗎?”

    “是如此,你的話會怎麽想?周圍全是敵人的情況下,長達半年的時間裏被關在牢裏。這時來了一個從未見過的——或許由我來說有點奇怪,這樣的小孩子突然出現,對他說‘我是來救你的’,會被相信嗎?最糟糕的情況下,我會被伯爵趕回來。”

    “唔……”

    嘉圖旁邊的胡子將軍微微的張了張嘴。

    “的確,那個老頑固很有可能會這麽做。”

    “老頑固?”

    “嗯,和陛下一樣的像石頭般頑固、死心眼的家夥。正如你說的,對於來曆不明的營救者,絕對會堅持不離開牢房的。

    少女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用手指著國王說道:

    “被這樣的人撫養大的,難怪會變得一樣的亂來啊。”

    “別大聲說出來啊!”

    將軍一邊苦笑著一邊真的用小聲說道。

    經過一戰,似乎,少女不再被視為一般的妨礙者了。

    “可是,你,是認真的嗎?”

    “指什麽?”

    “想問問你是認真的打算一兩個人就潛入拉斯亞維城嗎?”

    “三個人就攻陷了這座城堡還隻是不久前的事情哦,將軍。”

    奧克博將軍再次苦笑起來。

    “這麽一說可真是沒法反駁呢。隻是,想試著問問,為什麽,你要做到這種地步呢……”

    言語中隱藏著無法明言的探究。

    普通的話,要問的是為何要盡忠報效到這種地步,可這個少女的態度,與發誓效忠的人有著相當大的區別。

    但是,對她僅僅以帶著善意的感情,就能賭命去拯救別人的養父的行為抱有疑問。

    這是稍有差錯就會喪命的危險的任務,這個少女並非不明白這一點。因此,將軍放棄提出更多的疑問。

    如同總是反複無常的勝利女神夏米婭一般,又或是說所謂的運氣總會往預想不到的方向左右著事物,即便逐一質詢這個少女看似莽撞的行動的理由,似乎也會是白費功夫。

    “將軍反對去救伯爵嗎?”

    國王這樣問道,將軍搖了搖頭。

    “這個小姑娘帶著一兩個人去的話,我沒有反對的理由。缺了這個小姑娘,對於全軍也沒有什麽影響,況且以這個小姑娘的腳力說不定真能飛越拉斯亞維的城牆,再者即便明白犧牲南德斯伯爵是逼不得已,心裏也非常不舒服。可是……”

    “可是……?”

    “營救伯爵依然是非常的危險的事,即便是這個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才幹和敏銳的洞察力的小姑娘——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認這一點,生還率也不過五成。”

    國王不由的苦笑了一下,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這份請求在說出口前的四天裏一遍又一遍的煩惱著。

    “我,也覺得自己成了不可原諒的卑鄙的家夥……”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也無法在伯爵被囚禁的情況下作戰。而且,有可能潛入拉斯亞維城並活著回來的人,隻有這個少女一個了。

    被參加軍事會議的人以炙熱的目光看著,少女似乎心情不好的縮了縮脖子。

    “別說的那個誇張啦,我不過是討厭改革派的做法,打算去嚇他們一跳而已。老是被說是‘危險危險’的話,我還怎麽好叫人跟著去啊。”

    “話雖如此,要帶誰去呢?”

    “最好是能被伯爵承認是友方,熟悉拉斯亞維城,並且不顯眼的人。”

    少女馬上回答道。

    “還有,必須和我一起潛入北之塔,並且說不定還要一起從城牆上跳下去。要有這樣的膽量,體重要輕,自然身手也必須要不錯。”

    嘉圖立刻舉起了手。

    “我怎麽樣,和伯爵十分熟悉,拉斯亞維城也去過許多回。”

    少女麵帶難色的搖了搖頭。

    “嘉圖,即便是我,當你從城牆上跳下來時,也沒法在下麵支撐住的。”

    “那麽我呢?”

    說話的是洛可。他似乎不管是什麽事,隻要看起來有趣便躍躍欲試。

    但是,旁邊的國王插嘴道:

    “你要是出現在牢房裏伯爵會暈倒的。要知道伯爵可是隻認識斯夏的頑童時代的你啊。再說,你知道北之塔在哪裏嗎?”

    縮了縮脖子,洛可閉上了嘴。

    少女坦率的注視著奧克博將軍說道。

    “能從部下中推薦一位嗎?”

    “為什麽會拜托我呢”

    “因為將軍與伯爵是老熟人,我覺得如果是將軍的部下的話,伯爵會無條件的相信他。”

    將軍輕輕的笑道。

    “這麽說的話,我自己也想去啊,不過恐怕也不行吧。”

    “理所當然的。這樣太顯眼了。大將可不能親自行動呢。”

    “不錯,那應該選誰呢……”

    正當將軍考慮人選之時,旁邊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

    “讓我去吧。”

    說話的是米夏。

    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一片啞然。

    奧斯納騎士團的團長也好副團長也好,洛可也好,就連國王也一起慌亂的想要阻止她,可是米夏搖了搖頭。

    “現在的條件下我是最合適的人選。除了娜諾,我是這裏體重最輕的人。馬術和劍術還算擅長。對拉斯亞維城的構造也相當熟悉。最重要的是,我去的話南德斯伯父馬上就能知道父親已經平安脫困,也會相信我的話並不是謊言。”

    “米夏,不行!”

    國王臉色大變的站了起來,米夏則以真摯的表情對著年幼的少女問道:

    “可以的話,能帶我一起去嗎?”

    “這可真的是非常危險的工作哦。”

    “嗯。”

    “而且你被軟禁了半年,好不容易才剛剛逃了出來。”

    “直至現在,伯父還在忍受著同樣的,不,應該是遠遠在我之上的痛苦。他在暗無天日,無法自由活動的監牢裏已經呆了半年了。”

    米夏用充滿決心的麵孔看著少女,斷然的說道。

    “請允許我盡一份力。”

    少女歪著頭看著將軍。

    “可以借我一用嗎?”

    這個大男人應該非常了解這是多麽嚴峻的任務,可是奧克博將軍當即點了點頭。

    “榮幸之至。”

    “將軍,這是什麽混賬話!這麽做我真是要被父親狠揍一頓的!”

    麵對國王臉色發青的大喊,將軍隻是輕描淡寫的反駁道。

    “陛下,對於救出被逆賊囚禁的國王的監護人這樣重大的任務,不能盡是借用外人的力量。這是艾斯卡特亞的問題,艾斯卡特亞人的戰鬥。”

    “這可是您的獨生女啊!”

    麵對發出如同咆哮一般發出悲鳴的國王,米夏微笑的說道:

    “不,陛下,我隻是艾斯卡特亞的一位騎士而已。隻要有命令,任何時刻都有奔赴戰場的覺悟。允許的話,我想現在就啟程前往拉斯亞維。”

    “不行,無論如何也不行!”

    好不容易才說出口的委托正朝著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國王臉色大變的搖著頭。

    “與其讓你這麽做,由我自己前去還好,甚至還不如就此犧牲父親呢!”

    少女冷靜的說道:

    “冷靜點,這個笨蛋!”

    洛可差點笑了出來,最後還是勉強忍住了。

    亞當格和嘉圖,還有米夏三個人自然是裝作沒聽見。

    奧克博將軍和他的副官博則像猙獰的獵犬般小聲的哼了一下,姑且還是保持沉默,注視著爭吵起來的國王和少女。

    “為什麽要反對?可沒有比這更適合的作為麵對伯爵的通行證的人選了!”

    “米夏與你不同,隻是個普通的貴族千金而已。況且拉斯亞維城的人非常熟悉她的麵孔,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去北之塔!”

    少女帶著像是吃驚的表情說道:

    “你啊,在奇怪的地方倒是很有常識嘛。那又怎麽樣,怕被說成要靠女人成事的窩囊國王嗎?”

    “那樣的指責再多也無所謂!聽好了,娜諾,你的話即便是如此困難的事,我也能夠相信你可以活著回來。可是,米夏隻是普通的人類而已!”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一樣啊。”

    少女平靜的回答,使得國王,以及所有在場的人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隻不過是身體稍微強壯一點,即不會魔法,更不是不死之身。以危險來說並沒有什麽區別。”

    幹脆的發言讓國王說不出話來,趁此機會少女和米夏說起話來。

    “會用繩索攀岩嗎?”

    “嗯,很擅長。”

    “那麽,一起來吧,來練習翻越城牆。”

    少女迅速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米夏向國王點了點頭跟了過去。

    留下來的人們目瞪口呆的目送兩人離席,國王帶著掙紮的麵孔催促著將軍。

    “奧克博將軍,為什麽要幹出這樣的蠢事!”

    “您才是,繼續這麽拘泥於小節就太難看了。這可是您自己提出來的事情。”

    奧克博將軍挺直了腰板注視著國王。

    “伯爵的事情就交給那個小姑娘吧。比起這個我們這些人還有更加重要的工作要做呢。必須要加緊計劃攻略瑪萊巴才行。”

    “可是!”

    “進攻腳下這座城堡時,陛下您們曾說過的話現在原封不同的奉還。讓她們試試吧,成功固然是好,即便失敗了損失的不過是數千軍隊中的兩個小姑娘罷了。根本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害,不是嗎?”

    麵對輕易讓掌上明珠前往險地父親,國王雖然反複的表示抗議,但將軍隻是微微的裂開開長滿胡子的嘴角說道。

    “請不用擔心,米夏不僅僅是個女孩子,還是我精心培育的得意弟子。特別是在身手敏捷方麵,遠遠超過一般的男人。”

    洛可也像是表示同意的點了點頭。

    “至於剩下的體力活就交給那個小姑娘了。”

    “再怎麽說,那個小姑娘頂的上十個騎士的力量了。至於讓南德斯相信她的工作交給米夏就可以了。沒必要帶多餘的行李。”

    發現自己的主君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將軍有些逞強的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也變得想要試著相信勝利女神了。”

    且說,少女很快就行動起來。絲毫沒有由於是非常重要的任務,故作沉重浪費時間的樣子。

    拉斯亞維城是艾斯卡特亞的主要城市之一,對於出入者並沒有嚴格的限製。

    因此,應該可以通過化妝潛入市內。

    同樣的,在圍著拉斯亞維的三座城牆中,越過最外側的第三城牆也並非難事,在這之後才是問題所在。

    必須一刻不停的越過不論日夜守備森嚴的,有著堅固的城門的第二和第一城牆,然後不被發現的快速穿過一段相當長距離廣場,潛入建於王宮最深處的北之塔,從牢房內帶走南德斯伯爵逃出城外。

    再一次理清頭緒後,怎麽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米夏很快變得沮喪了起來,少女卻毫無膽怯的樣子。

    “北之塔的入口,伯爵的牢房的如何,毫無疑問是上著鎖的吧。有誰能進去呢?”

    “誰能進去……娜諾,誰都無法任意進去的。”

    “但也並非完全沒有進出的人,對吧?不是還有給犯人送飯的人,以及巡邏的人嗎?”

    “嗯……也對,確實如此。”

    “那麽問題就是從哪裏出來了呢,是在王宮之中,還是在獄卒的休息處呢?”

    米夏有些不知所措的搖了搖頭。

    “不清楚,我並不知道城內的機能究竟是如何運作的。”

    這樣的問題對於被軟禁的人來說確實有些強人所難。

    少女立刻改變了方針。向審訊俘虜,負責製作關於近衛軍團報告書的人提出了委托。

    “請查一查有沒有知道拉斯亞維城內,特別是北之塔詳情的俘虜。”

    這便是委托的內容。

    這個少女的存在感,以及言行的分量和信用度正在國王軍中不停的上升。

    被叫來的調查官拍著胸口保證明早之前必然會有回複。

    少女並沒有浪費這段等待的期間,而是利用城的城牆,開始進行翻牆的練習。

    “在這麽暗的光線下進行練習?”

    米夏問道。

    “正式上場時可是在晚上,這樣已經是太亮了。”

    少女如此回答道。

    確實,潛入北之塔必須在深夜進行。

    而且把回程也算上的話,去時是兩麵牆,回來時是三麵牆,一夜之間必須翻越五麵城牆才行。

    兩人簡單的吃過飯後就向城外走去,於城牆的正下方停下。

    娜諾的肩上背著一捆紮束好繩索。

    與攻略城時的情景何其相似,不同的是身邊站著的是米夏。需要做什麽呢?稍微有些不知所措的米夏帶著少許不安看著娜諾。

    “聽好了,米夏,背靠著牆,手像這樣緊緊的交叉在一起放在身前。”

    “這樣嗎?”

    “對,我會向著你衝刺然後踩上你的手,那個時候手要用盡全力向上揮動。”

    “明白了。”

    米夏麵帶興奮的點了點頭。她畢竟隻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無論多麽重要的事情,都能找去其中的樂趣所在,這正是年輕人的特權。

    如少女所擔心的一般,米夏在一開始根本無法把少女的身體送到城牆之上。與成年男子的龍一相比,握力和腕力上有著明顯的不同。

    每當無法登上城牆時,少女便輕輕一踢牆壁,借著這一踢之力,如同無法順利到達目的地的貓一般輕巧的在空中翻了個身,漂亮的回到地麵。

    “練習到能做到為止!”

    “是!”

    “米夏拚命的練習著。再一次見證了少女的腳力,她在從心底裏為之驚訝的同時,麵對不習慣的運動雖然有些困惑,但仍拚命的練習著。

    幸而米夏的運動神經並不是半吊子,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訣竅。

    因為娜諾有著超越常人的跳躍力,在重複了十回左右之後,少女終於登上了城牆。

    向上看的米夏的臉上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可是現在就放心下來還太早了,很快,城牆上降下一條細繩。

    從這裏開始就是米夏擅長的項目了,她雖然是在幾乎是平原的西亞長大,但是鍛煉腕力不過是為了成為騎士而進行的最初步的訓練。記得在從前,在向父親要求將她培育成騎士時,可是被要求僅僅懸掛著一條繩索進行攀岩,其中詳情可是不堪回首。

    與其相比,爬上有著立足點的城牆在某種程度上輕鬆許多。

    米夏以難以想象是年輕女性的速度爬上城牆後,少女立刻做出讓她蹲下的姿勢。似乎是打算把這次當成實戰演習。

    “在那裏直挺挺的站著的話,會被巡邏的人發現的。”

    米夏沒有反駁,立刻趴下身子,就像本該如此一般。

    “晚上的拉斯亞維城,光亮程度有多少呢?”

    “兩道城牆的的中間,到處都能看到篝火。”

    米夏回答道:

    “隻是,拉斯亞維城並非一般的巨大,每個角落都能找到或許不太可能吧。”

    關於這些死角,也是希望能從近衛軍團的俘虜中問出來的。

    “接下來就是把繩子從另一邊放下然後滑下去對吧。”

    “是的,你先下去,然後接著繩子,之後我再跳下去。”

    “為什麽不就這麽滑下去呢?”

    米夏對此有些疑問。少女把繩子的前端牢牢的綁在城牆的凸起部上,要把它解下來是相當麻煩的一件事。

    “如果隻有一麵牆的話就這麽放著也沒關係,可是還有一麵不是嗎?”

    “那麽我也帶上一束繩子,這樣更加有效率一些。”

    “明白了。”

    少女突然抬起頭看著米夏問道:

    “南德斯伯爵是個什麽樣的人?”

    麵對有些唐突的質問,米夏麵帶困惑的表情,在心中描繪起那個許久沒有見到的人的身影,說道:

    “嗯,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呢。既穩重又博學,同時還是一位優秀的武者,而且並不因此而驕傲,是一位非常謙虛人。”

    少女搖了搖頭,突然站了起來。

    少女朝著城牆四周的其中一處哨所走去,米夏有些慌張的跟在後麵,而更加的慌張的則是哨所的士兵們。

    巡邏並不是太辛苦的事情,草草結束後的士兵們正坐著閑聊著。就在這時,少女和米夏突然走了進來。

    “哇!”

    盡管如此,在確認了米夏的身份後,慌慌張張的站起來敬了個禮。

    “請、請問您們是從哪裏過來的呢?”

    少女對於這樣的疑問視若無睹,向米夏問道:

    “在這些人之中有何伯爵身材差不多的嗎?”

    “嗯……讓我看看。”

    打量了站在的五人一圈後,米夏指著其中一人說道:

    “伯父可能更瘦一點,但這個人是最接近的。”

    那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比米夏大約高一個頭,高聳的身體雖然經過相當的鍛煉,但並不魁梧,是一副看起來更注重敏捷性的身軀。

    “太好了,並不是太壯實的人呢。”

    “嗯,當然了,那一位在不配劍時,可是文雅的根本看不出是騎士的優雅之人。”

    少女上下打量了這個年輕人一番,被品頭品足的一方自然心情不會太好。

    “那個……有什麽問題嗎?”

    “把劍放下然後跟著來。”

    有些搞不清狀況的年輕人和米夏一起回到了剛才掛著繩索的地方,少女對年輕人說:

    “讓我試試背你。”

    “啊?!”

    “廢話少說,趕快!”

    話說如此,年輕人還是以從背後抱著少女實在是太無禮了為由表示拒絕。

    比起年輕人,少女的身高要矮的多。與其說是背更像是騎著少女一般。

    除此之外,根據不久前公布出的戰報,這個少女乃塞瑞坦的女兒降臨於地上之身一事,開始在士兵當中煞有介事的傳播著。

    受到崇拜從另一方麵來看就是被敬而遠之。年輕人有些哆嗦的搖了搖頭,吞吞吐吐的禮貌的婉拒了少女的要求。

    “這樣的話可是有點讓人頭痛啊,我又不會吃了你,趕快過來,不然的話直接打暈你然後抬上去。”

    年輕人這回真的開始哆嗦起來,米夏則明白了少女的想法,這是想要試驗能否背著伯爵翻過城牆。

    死心了的年輕人戰戰兢兢的抱著少女的後背,少女輕鬆的把他的身體向上一提,囑咐他緊緊抓牢,便開從繩子上爬下去。

    “哇、哇——”

    “閉嘴!”

    或許是因為雙腳浮在空中的不安感,年輕人死死的抱著少女的脖子。先一步降落下來,站在通道上米夏也看到了這一幕,可少女緊接著就以這種狀態用繩子再次攀登上了城牆。

    背後的年輕人驚訝的連喊叫都忘記了。

    十三歲的少女僅以自身的臂力,一邊背負著成年男子,一邊把自己身體送上了城牆。真是令人畏懼的力量。

    剛一回到米夏所在的位置,背後的年輕人慌慌張張的閃到一旁,一動不動的直直站著。少女的臉上稍帶些汗珠,笑著對他說道:

    “謝謝,已經可以了。”

    年輕人勢如脫兔一般逃回了哨所。

    少女看著年輕人離開的背影,嘴裏嘟囔著:

    “的確還是很辛苦啊。隻有一麵牆也就罷了,三麵牆,並且還要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翻越過去……能做到嗎?”

    米夏對少女的強悍不禁啞然,但又覺得有些奇怪的問道:

    “娜諾,這種程度伯父自己也可以……”

    “那是在還能行動自由的情況下。”

    少女極其自然的如此說道。稍微一想便明白是什麽意思的米夏臉色發青的說不出話。

    長達半年的時間裏,被囚禁在照不到陽光牢房裏的話,體力將明顯下降。除此之外,無法斷定改革派沒有對伯爵進行拷問。

    “在最糟糕的情況下,我認為伯爵甚至無法自己行走。所以,米夏,你必須自己照顧自己了。”

    “這是當然的……”

    “別忘了,雖然我會盡可能救出伯爵,但這不代表會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別人的性命。如果,碰上了不得不兩者選其一的情況,我會毫不猶豫的以自己的生命優先。”

    平靜的注視著照耀在火把的光亮下的小巧的臉孔,米夏說道:

    “就是說,一旦我或是伯父大人變成了累贅,你會毫不猶豫的舍棄我們離開是嗎?”

    “正是如此。”

    年輕的女騎士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目不轉睛的凝視著這張就算被稱為年幼也不為過的臉孔。

    仿佛是嵌入了兩枚綠柱石的臉孔上的表情極為自然,從中完全看不到傲慢與不遜。既非威脅,亦非炫耀自身的力量,不得不理解為,這個少女僅僅是在率直的訴說著自己看來理所當然的價值觀。

    沉默了好一陣子後,米夏點了點頭。

    “明白了,我會努力不成為你的負擔。”

    “不指責我太薄情了嗎?”

    米夏笑了笑說道:

    “不,沒有人有如此指責的權利。對於你……該怎麽說好呢,是因為好奇心與心血來潮才來到這裏。那麽當離開的時候也會是因為一時心血來潮吧。我無法指責你什麽,隻能誠心誠意的拜托你留在這裏。

    “為什麽呢?”

    “因為‘運氣”本來就是如此呀。”

    聽到米夏如此認真的說道,娜諾被嚇了一跳。

    “你說了很不得了的事情呢。”

    “難道不是嗎?但我確實是這麽認為的。從看見你在西亞的訓練場上彎弓射箭開始,不,從你騎著西亞的黑主回來那一刻起,我就是這麽認為了。是你為我們帶來了運氣,那麽說不定你就是‘運氣”本身呢。”

    “……”

    “運氣既無法以人的努力喚來,也無法以人的努力維持。我們不知道運氣從何而來,又如何被我們無法觸及之處的存在所左右而離開——運氣就是這樣的東西。雖然讓人覺得煩悶和不甘心,但沒有運氣相助的話,無人能夠成功。”

    少女忍不住笑了起來。

    “之前是勝利女神,現在是運氣?我還真是被當成了不少東西呢。”

    米夏有些著急的解釋道。

    “絕不是以此為借口打算一切都依賴於你。更不是覺得隻要有你在就沒問題。我會盡全力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

    “這麽的話就幫了大忙了。而且所謂的‘運氣’,越是依賴它就越是會溜走的。”

    “你也是這樣嗎?”

    這回,少女苦笑了起來。

    或許是覺得這位女騎士真是個不好對付的人。

    “感覺到被人所需要是一件非常高興的事。被人希望留在身邊也是如此。但絕對討厭被人利用。”

    麵對幹脆的如此說道的少女,女騎士有些麵帶難色。

    雖然想說絕無這樣的打算,可這個少女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厭世的一麵。

    基本上來說就是,不喜歡人,也不信任人。

    “但是,難道你不正是為了救出南德斯伯父才前往拉斯亞維嗎?”

    “嗯。”

    “難道你不正是希望能使陛下與南德斯伯父能夠再會嗎?”

    “從心底希望如此。”

    米夏握著少女的雙手,誠懇的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我不知道這樣說好不好,‘謝謝你’,無論是對你,還是對將你派來的戰神。”

    少女帶著有些困擾的表情一言不發。

    是想說自己並非神明呢。又或是想在此時,突然嚴肅的說,暫時自己隻能當一陣子戰神的女兒了。

    或許是因為直到深夜一直和少女檢驗訓練的成果,當米夏睜開眼睛時,太陽早已升起。

    戰場的一天開始的格外的早。即便是現在這種比較平穩的時期,太陽剛剛升起便應該開始工作了。

    米夏匆忙的整理了一下儀表,剛從房間裏出來,便看見眼前站著的少女。

    “娜諾,怎麽了?”

    “正在等你起床。”

    米夏的臉一下子變紅了。

    “真是的,明明把我叫起來就好了嘛。”

    “雖然想這麽做,但龍一說過,不能硬闖進女性的房間。所以在這裏等著。”

    “啊,那個,陛下要是硬闖進來確實讓人困擾,你的話沒關係哦。那麽,找我有什麽事嗎?”

    “在說這個之前先去吃早餐吧。”

    米夏對此沒有意見。

    戰場的夥食自然沒什麽可以期待,在用煮爛的肉類和蔬菜的燉菜填飽肚子後,洛可走了進來。

    “早上好,大小姐們。”

    “這是在挖苦我嗎?”

    少女淡然的問道。洛可撲哧一笑的在桌子的對麵坐下,說道:

    “在昨天傍晚我們已經決定,將於今天白天出發——自然會有一部分人留守這裏,終於要開始進行奪回馬來巴的作戰了。”

    米夏停下手中的刀叉看著洛可。

    她作為一個騎士,有著數次奔赴戰場的經驗。在之前的之戰中,其勇資亦被人廣為所知。

    但是,接下來這將會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激戰。

    “能順利的解放馬來巴嗎?”

    洛可僅僅是兩手攤開,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這個的動作和那緊皺的眉頭,是比一切雄辯之語更有力的證明了前途多難。

    城遭到突然襲擊,不經意間被奪下之事,已經被拉斯亞維城的人知道了。那麽國王的下一個目標將會是馬來巴應該也被推斷出來。

    自然,會派出相當的戰力用以迎戰。

    少女帶著真摯的表情說道:

    “估計會是一場苦戰吧。”

    “是啊,不過這是從一開始就知道的。”

    洛可仿佛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

    碧綠色的眼睛帶著幾分責備的味道,看著少女說道:

    “可是,在這個重要的時刻,塞瑞坦的女兒不在確實是讓人感到有些擔心啊。”

    “相比起在作戰的同時還要照顧被抓住弱點而變得沒用的總大將,你覺得哪種情況比較好呢。”

    洛可再次聳了聳肩,這次的意思是“啊啊,真是個不可愛小鬼”。

    站在一旁的米夏,不由的嘴角微微上翹。

    這個少女不僅不像是位女性,更讓人覺得不像個孩子。洛可和她的對話,聽起來就像是兩個同齡的朝氣蓬勃的年輕人突然吵了起來。

    “洛可大人,陛下就拜托你了。”

    “你才千萬要注意,別被這匹烈馬耍的團團轉。太過正經的話,可是沒辦法和這家夥合得來的哦。”

    帶著開朗的語氣說罷,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洛可,若無其事的回過頭對少女說道:

    “對了,娜諾,第二城四樓的調查課的讓我帶個話給你,發現了重要的事情,要你來一趟。”

    “這種事應該一開始先說的!”

    少女和米夏趕緊解決了自己的早餐站了起來。

    在第二城四樓關押著俘虜中特別重要的人物。工作人員像前來的少女禮貌的打了個招呼,便為他們做起了向導。

    少女的身後是米夏,以及不知為何跟來的洛可。

    “你還真是喜歡當跟屁蟲啊。”

    少女諷刺道。

    “我不過是覺得女性單獨與俘虜會麵實在是太危險了而已。好好感謝我吧。”

    如此,頂了回來。

    在收到少女的委托後,調查官似乎是不論身份高低,將俘虜審問了一遍。正巧有一位曾在北之塔服役過的將校。

    “不過,那是他還很年輕時的事情了,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

    這麽說著的同時,調查官打開了某一個房間的門鎖。

    一邊向其道謝,少女走進了房間。看到屋裏的那個人時,少女有些驚訝的發出了一聲感歎。

    屋裏站著的是德南大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