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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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主院門口,劉管家朝著紅門兩側守著的護院微微點了點頭,而後又轉頭看向薛婉婷:“走吧,薛姑娘,公子喜靜,到了裏麵,公子問你再答,不要說些無關緊要的。”

    薛婉婷眼神微閃,點了點頭。

    劉管家這才滿意,帶著薛婉婷走了進去。

    這是薛婉婷第一次進入主院,剛一進主院大門,便見一汪清池,一座木橋通往最裏麵的一棟兩層小樓。劉管家帶著薛婉婷沿著池邊,繞著道,朝小樓走去,並未直接走離小樓最近的小木橋。薛婉婷若有所思地看著木橋,這麽美的橋,閑情逸致時,攜著相愛之人,喂喂池水裏的魚,想來是極好的。

    突然,一股強烈的視線吸引了薛婉婷的注意,她尋著視線看去,二樓欄杆處站著個人,那人她認識,是僅有幾麵之緣的阿金。

    阿金隻著一身裏衣,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了一片瑩白,見薛婉婷也看了過去,微微愣了愣,隨即扯唇一笑,朝著薛婉婷點了點頭。

    薛婉婷頷首,收回視線,跟著劉管家邁進了門檻。

    “公子,薛婉帶到。”劉管家躬著身子沉身說道。

    “嗯,你先下去。”

    薛婉婷埋著頭,並未看見高回此刻的神情,但從言語中也能聽出他很不高興,帶著一股壓抑的狂躁。薛婉婷清楚地感覺到一股寒涼刺骨又帶著探究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藏於袖中的手不由得慢慢捏緊。

    一時間,屋內誰也沒有說話,靜得讓人心底發麻,薛婉婷埋著頭,但透過隱約可見的麵部,高回發現薛婉婷麵上竟沒有絲毫懼怕之色,一時間也不由得高看了薛婉婷一眼。

    良久,上首傳來高回的聲音:“抬起頭來。”

    薛婉婷眼簾輕瞌,濃厚得如同兩把小扇子的睫毛微微顫動,她緩緩抬起頭來,眸中帶著哭後的潤色,就是再有一腔怒火,也是甘願化在那如同三月春雨的清泉之中。

    示弱,這是女人對自己最好的保護,高回很滿意眼前這個懂得示弱,也懂得伺機而動的女人,他想也許也隻有如眼前薛婉這般的女子才能助他得到他想要的,可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同樣也會一個巨大的麻煩,一個無法掌控的女人可不就是一個麻煩嗎!

    高回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又放下,似笑非笑:“來跟我說說最近發生的事情,說說你都是怎麽做到的?我倒是很好奇?”

    薛婉婷茫然地看向高回:“公子的話薛婉不明白,還請公子明示。”

    “嗬!你倒是鎮定。那就由本公子與你說說,你且聽聽我說得對與不對,可好?”

    薛婉婷默不作聲,一片坦然。

    高回笑了笑,嘲弄地看著薛婉婷:“我們先來說說張武是怎麽死的,而後又來說說柳紅翹又是怎麽被殺的,最後咱們再來說說你的弟弟怎麽又和陸護一起離開的,可好?”

    薛婉婷眼中暗光劃過,看著高回,淡淡開口:“好,薛婉洗耳恭聽。”

    高回一直盯著薛婉婷,不放過薛婉婷麵上的一絲一毫,看下來倒是暗暗吃驚。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何故就能鎮定如此?又是怎麽做到如此殺伐果斷,還讓人抓不著把柄的呢?他真的很好奇。

    是了,他本就沒有證據,她做得很好,發生的所有事情要麽有不在場證據,要麽就是人證物證聚在,左右都與她沒有幹係,這樣看來倒還真是個好苗子。

    “你很厲害,但你又不夠厲害,我這樣說,你可懂?”

    薛婉婷知道高回的意思,她知道她現在想要報仇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她真的不聰明,能走到現在靠的也不過是心中那股不服輸,不想認命的韌勁,可她知道光有這些還遠遠不夠。她知道眼前的男人也絕對不是僅僅如阿水他們所說,搭上齊王隻是想要尋求庇護如此簡單,定是有不可輕易告人的原因。

    她慢慢屈膝跪下,與高回對視,鄭重開口:“是,正如公子所說,張武是我殺的,那是因為他意圖對我不軌,所以我認為他該死!柳紅翹也是我殺的,那是因為她先來挑釁於我,想要斷送我去齊王府的機會,我不過是先下手為強,至於她喪命實屬意外,我隻想重傷於她,沒想過她會死。至於那陸護肖想於我,將我連夜綁走,我僥幸逃了回來,可我弟弟偏偏被那陸護迷惑得失了心智,跟著陸護走了。當時我就發誓,我一定要變強,我要過上人上人的生活,我要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臣服於我的腳下!如果公子成全,薛婉定感激不盡,公子吩咐之事定竭盡全力。”

    高回眼中笑意加深,他真是越來越喜歡眼前這個女子了,聰敏識趣還有野心,他上前兩步將薛婉婷扶了起來:“好,本公子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那張武和柳紅翹?”薛婉婷不安地看著高回。

    “嗬!不過是兩條狗罷了,死了就死了吧。”高回輕輕拍了拍薛婉婷的肩膀,以示安撫。

    是呀,不過是兩條狗罷了,兩個微不足道的人,就是連狗也不如的吧……

    與此同時,一隻信鴿從雲中城中一處莊子飛往了遠在南安的靖王府。

    “主子,雲中來的信件。”

    蕭奕恒從侍衛手中接過小竹筒,將信取出,侍衛取過一旁的燭台,掌在蕭奕恒身側。

    “主子,可是雲中那邊傳來那兩位的消息。”侍衛問道。

    蕭奕恒搖了搖頭,將手中的信件置於燭火之上,細小的信件轉眼間燃燒殆盡。他的眉頭微擰,遲遲得不到薛婉婷及薛明善的消息,讓他總有一種好似什麽東西已經脫離掌控的感覺,偶爾夜深人靜之時,心中竟會隱隱不安,他不該等薛婉婷他們出了南朝邊境再下手的,他的心軟也許終有一天害了自己。

    眼前浮現出每每午夜夢回都會闖進夢中的容顏,蕭奕恒略帶煩躁地捏了捏眉心,歎了口氣,說道:“我早年安插在雲中城的眼線回報,說是尋到一個絕佳的棋子,想讓我安排進入雲中城的訓練營,一年後可送入齊王府。”

    侍衛默了默,繼而說道:“眼下各個王府及重要的官員府中皆有我們的眼線,那個遠在雲中的齊王真的有必要我們再費心力嗎?”

    蕭奕恒嘴角勾起,淡淡開口:“父皇想要就此將齊王流放,可隻有真正去過那裏的人才會知道,父皇的這個決定是多麽的愚蠢。”

    侍衛不再開口,話及天子,主子能說,他不能說。

    蕭奕恒從袖中掏出荷包,輕聞,一股淡淡的香氣襲來,心中的煩躁頓解,他撫摸著荷包上的刺繡,淡淡開口:“張茹萱那邊怎麽樣了?”

    侍衛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也不知為何,自從前段時間張茹萱回到南安後,再不去參加世家小姐之間的聚會,就是連宮裏也去得少了,我這幾日打探得知,這張小姐最近迷上了武藝,吵著讓張大人給聘請先生,我們實在是找不到機會。”

    “想來是上次被歹人綁架,又好不容易逃了回來,一路上艱辛,想要學點拳腳功夫自保,且讓人繼續盯著。”蕭奕恒道。

    南安太傅府。

    “我說你一個女子整日舞刀弄槍的成何體統,太子那裏怎不見你如此上心?”張太傅盯著院中正紮著馬步的自家女兒痛心疾首,眼見著一個白白淨淨的女兒,天天在院子裏舞刀弄槍的,現在就是那灶裏的黑炭也要自家女兒白上些許。

    張茹萱毫不在意,紮著馬步紋絲未動:“那太子又不喜歡女兒,爹爹是要我死皮賴臉貼上去?女子應當自尊自愛自守,我記得爹爹的教導,一步不敢踏錯。”

    張太傅一口濁氣哽在胸口,不進不出,指著張茹萱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你、你、你……”

    “爹爹稍安勿躁,保重身體要緊,您的身體可不比我們習武之人,可要好生將息著。”

    張太傅深吸口氣,想他堂堂太子之師,講得了國家禮法,講得了詩詞歌賦,卻獨獨講不通自己的女兒,一時間又急又怒,隻能對著院中正看熱鬧的奴仆說道:“還不快將院中擺著的這些有辱斯文的玩意兒全給我弄走!”

    奴仆本看熱鬧看得歡,一時間竟無人應聲,張太傅跺了跺腳,指著張茹萱說道:“朽木!如此朽木怎會出自我張懷仁?”說罷,氣衝衝地走遠了。

    直到再聽不見腳步聲響,張茹萱眼中閃過一絲傷痛,眼角有東西滑落了下來,也不知是從鬢角滴落下的汗水,抑或是眼中再也裝不下的淚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