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那就待在本王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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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城,齊王府。
“王爺,仵作已經驗了屍體,除了女子頭部有重擊留下的傷口外,其餘地方並無異樣,仵作斷定那傷口是女子被河流衝走,頭部被衝撞到了河石之上造成,已經排除他殺的可能,確認那名女屍確實是死於溺水,那浮屍的家屬也已經將屍體給領了回去。”左羽將得來的消息稟明齊王。
齊王輕輕“嗯”了一聲,微微歎了口氣,看著很是倦怠的模樣:“你覺得此女是死於溺水嗎?”
薛婉婷一愣,才知齊王是在同她講話,其實她方才就是在想這件事情,所以導致了她有些分神。薛婉婷搖了搖頭:“奴婢不知,隻是不知道那女子頭部的傷在何處?”
“在後腦連著脖子處。”左羽說道,最近經過這麽多事情,左羽也逐漸放下了對薛婉婷的偏見。
薛婉婷沉思片刻,眉頭漸漸鎖緊:“那女子身上是否多處留有擦傷?”
左羽不解,卻如實回答:“並無。”
“那就奇怪了,那日奴婢見那長河水流湍急,要那女子是在剛落水驚恐掙紮時撞傷了河石,那傷口的位置便不會是後腦連脖頸處,可若女子跌落長河時就失去了意識,或是已經死亡後撞上的河石,那就更不可能了,且要是水流能將女子的頭部衝撞到了河石上,並且留下傷口,怎麽女子身體上卻沒有被河石刮傷的痕跡呢?”薛婉婷再次搖頭:“奴婢愚見,那女子的死並非溺亡,如果可以的話,奴婢倒是想要看一看那女子的屍身。”
薛婉婷曾親眼見過溺死的屍體,那時她爹爹尚在,看她小小年紀麵對屍體不僅麵不改色,還頗為好奇,便給了她一些有關仵作及破案的書籍,她記得關於到底是死後佯裝成溺亡,還是真的溺亡的具體表現,其中便又記載。要是她能夠親自查看一番,倒也是成全了她多年的心願。
屋子裏幾人的視線都投向了薛婉婷,左羽這時才明白薛婉婷問的問題的意思,他是知道那名女子不是死於意外溺亡的,可薛婉婷不知道,但薛婉婷緊緊憑借他口述便能指出問題關鍵,這是左羽不具備的,左羽不得不承認薛婉婷確實是很優秀。
“也許王爺將薛婉婷留在身邊確實是正確的。”左羽暗道。
齊王見左羽一副愣住的模樣,有些好笑,又有些與有榮焉,他的眸中帶著欣賞:“婉婉說得對極,這女子確實不是意外溺亡。”
婉婉?不僅薛婉婷,便是屋子裏的其他三人也是瞪大了雙眼,以前齊王也是這樣喚過薛婉婷的,但今時不同往日,這個稱呼也未免太過親密了些。
齊王好似並未覺得自己對薛婉婷的稱呼有什麽不對,繼續說道:“那名女子的死,周田是主謀,而真正的凶手卻是李彬。”
齊王話落,左羽及小康子,就是連林肖都有些吃驚,齊王現在就是連這麽隱秘的事情也說給了薛婉婷聽,這意味著什麽,他們幾人自然明白,薛婉婷自然也是明白的。
林肖暗暗朝著薛婉婷看去,他知道薛婉婷成功了,齊王現在是從心底將薛婉婷視為自己人了,也許還不僅如此。他不禁有些佩服這個隻有十幾歲的小姑娘,招招險棋,步步為營,徐徐圖之,最終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齊王如今對她的態度無疑是薛婉婷自重生以來最為高興的一件事情了,齊王現在就是連此等大事也肯細細講給她聽,是不是說明齊王現在是徹底放下了對她的戒心?從心底上真正的接受了她?
薛婉婷沒有光顧著高興,繼續問道:“李彬?是太守李彬嗎?”
“對,正是雲中太守李彬李大人。”齊王語中帶笑,笑聲卻是寒涼刺骨,將那日女子在長河邊的經過說給了薛婉婷:“那女子本未斷氣,抓著河邊的藤條馬上就要爬上岸,是李彬的人又生生給那女子的手指一根根掰開,致使那女子再次跌入河中,從而溺亡,就連那名將屍體打撈出來的百姓,亦是李彬暗中收買。”
“您說周田是趙闊的外侄,難道李彬要對付的其實是趙闊?可你也說了,趙闊是李彬親信,李彬怎麽會想要對付趙闊?是趙闊做了什麽違背李彬的事情嗎?”
齊王再次目露讚賞,薛婉婷分析的很對。
薛婉婷恍然,難怪那日她在漁場見到李彬時便覺得李彬的反應不對,原來這一切不過是李彬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罷了,隻是那死去的女子何辜?
“嗬!”薛婉婷暗自輕嘲,她的手中亦是沾滿了鮮血,又有什麽理由去指著齊王的見死不救?要是齊王真去救了,那又該如何搬倒趙闊?如何安插自己的人手?如何帶著兵殺進南安?她的家人之仇又如何得報?她又是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優柔寡斷了?
“你是在想本王的人為何不救那名女子?”齊王見薛婉婷神色有些不對,問道。他看著微微低著頭的薛婉婷,想要看清薛婉婷的神色,下意識地轉動著拇指上的扳指,心口竟難得的有些緊張。
薛婉婷沒有否認,跪下請罪:“王爺恕罪,奴婢逾越了。”
見薛婉婷跪下,齊王無奈地歎了口氣,吩咐屋內的其他幾人離開。
“起來說話吧,你昨日受了傷,仔細傷了身子。”齊王見薛婉婷起身,眼中劃過一抹不知名的情緒,說道:“那日在長河,你可覺得本王可和平常有何不同?”
那日在長河,齊王乖張,且整個一個紈絝之態,下不愛護百姓,上不體恤官員,半點沒有王爺的尊貴和體統,薛婉當然知道,隻是依舊搖了搖頭。
見薛婉婷搖頭,齊王倒是笑了出聲:“真沒覺得?”
他可不認為薛婉婷真沒有察覺,既能從包圍中突圍,並找到破綻翻轉局勢,又能條理分明地分析案情,這樣聰穎的人,怎麽會看不出他和平常有什麽不同呢?
齊王笑著瞧著薛婉婷,就像是老師看著正撒謊的學生,眼中是洞察一切的精明。
薛婉婷臉頰不由得泛起一絲緋色,抿了抿嘴唇:“平日裏的王爺您溫柔和煦。”她隻是說了平日裏齊王的模樣,卻是沒有說那日齊王在長河邊的模樣。
果真聰穎,齊王暗道,這麽明晃晃的取巧卻是讓人不僅不會反感,反而讓人拿捏不住任何錯處。齊王笑著搖了搖頭:“其實本王想告訴你的是,本王在這雲中並沒有任何實權,有的也不過是一個王爺的名義,且本王身邊眼線眾多,有些事情不是本王能夠輕易左右的。”說道此,齊王停頓了一下,明明帶著笑意的眸子,卻讓薛婉婷竟覺得那裏麵隱隱藏著難以言說的哀傷。
“本王走的本就是一條荊棘之路,路上障礙眾多,本王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也不能做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你明白嗎?”齊王眸子緊緊盯著薛婉婷的雙眼:“這樣的我,你確定還要待在我的身邊嗎?”
齊王將自己剖析出來,將自己最為陰暗的一麵展現在了薛婉婷的麵前,昨日當薛婉婷奮不顧身,隻是想要為他爭取更多的時間,護他的安全,他甚至連回想都覺得心頭恐慌,他怕薛婉婷也會像從前的那些人,那些事物一般,離他遠去,他不敢想,他不想薛婉婷再次經曆危險,卻也不願就此讓薛婉婷離開。
他要讓薛婉婷再選擇一次,要是薛婉婷選擇離開,他會好好安排薛婉婷的去處,而要是薛婉婷依舊選擇待在他的身邊,他便會不顧一切地將薛婉婷留在身邊,即使有一天薛婉婷後悔了,他亦是不放的。他這輩子看似擁有很多,卻被人一件一件地全部奪走,他不敢抓緊什麽,卻也想憑心而為一次。
薛婉婷倒是沒有想到齊王會這樣毫不顧忌地就將自己的真實境地說給她聽。是呀,成大事者,又如何能叫他人絆住了腳?她是明白的。
薛婉婷壓下心底翻滾的情緒,道:“自然,奴婢要是離開了王爺,怕是再找不到像王爺這樣能將自身處境坦白於一個奴婢的主子了。”
聽到薛婉婷的回答,齊王竟然愣了一下,隨即心頭突然一鬆,接著湧起一股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感覺,他隻覺得脹脹的,熱熱的,就是連心口都有些輕微的發疼,說不清道不明。這時他才發現,不過短短幾息之間,他的背脊竟然隱隱出了一層薄汗。先前見薛婉婷沒有立即回答,他還以為薛婉婷是後悔了,沒想到卻是更為堅定,還給了他那樣的一個理由。他摩挲著拇指上的板子,笑容愈發和煦,猶如春日的微風輕拂。
“那好,以後你便安心待在本王的身邊吧。”齊王語氣平淡,但嘴角卻是上揚了兩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