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破了個殺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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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破了個殺人案

    我在銀庫裏走了三圈,真的是一步步地走,沒有任何發現。想人家莫縣丞應該也是仔細勘察過了,就是因為沒有任何發現,所以才找到京城去救助的。

    有時候,我都私心想,若我是縣丞,丟了幾萬兩銀子就偷偷自己補上好了。這種事情不能聲張,聲張之後對於自己今後的仕途會有極大的影響。就算是與皇上從小就在一起的情分,也算是斷了自己日後升遷的仕途。

    當然,百萬兩也的確是太多了,不告訴皇上也是不可能的。看著莫縣丞一臉的焦慮,都開始有了黑眼圈,的確也是挺難的。

    “這裏有水井麽?”我問道。

    “銀庫門口有一口。”莫縣丞回答道。

    “水量充足?”我覺得我這話問的也挺廢話的,人家這裏一直很富庶,風調雨順,這井裏自然也是足量的水。“找幾個人擔幾桶水潑在銀庫裏,每個角落都潑,越多越好。”

    “這裏是庫房重地,嚴禁水火的。”莫縣丞有些為難,還指了指牆上貼的字條,落款是大月國戶部。

    “沒事,潑吧。這裏都沒有銀子了,哪裏還稱得上是銀庫呢?你就當是灑掃庭院,搞搞衛生什麽的,多潑點水。”我也很認真地看了一眼戶部的貼條,看起來還挺新的。

    肖不修看了莫縣丞一眼,莫縣丞就立刻讓侍衛和衙役們動手了,一桶桶的水運到了門口,我站在了銀箱之上,開始指揮他們往地上潑水,並且也有人手持火把將照得明亮無比。

    肖不修與我一同站在銀箱之上,他拉著我的腰帶,與我一同觀看著水流的方向。“我之前看過人家裝修房子,特別是二樓三樓那種房子在鋪地磚之前,要先潑水實驗,看看有沒有漏水的地方。您看哈,如果說大門、圍牆、屋頂都沒有漏洞,那唯一出問題的地方就應該是地上了。所以,如果有人挖了盜洞之類的,雖然又填滿回去了,土質鬆軟,水過之時,還是能夠看出來的,對不對?”

    肖不修點了點頭,臉上流露出了讚許的表情。莫縣丞站在另外一隻銀箱之上,也不住地讚歎我的聰明。但我可沒有時間小傲嬌,全部的注意力已經集中在水流之上。很快,水流的方向出現了變化,慢慢流向了銀庫西北角。南廠侍衛已經飛了過去,並且搬開銀箱以及清掃了稻草之後發現,這裏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地洞。

    “看這個大小,應該是個鼠洞。”有侍衛過來回話。

    肖不修問我:“你要不要過去看看,應該有水流進去,即便是鼠洞,應該暫時也不會有老鼠的。”

    不過,一想起昨天那麽惡心的還會動的老鼠被我抓在手裏,心裏還是抖了一下。就在我猶豫的片刻,有侍衛又發現了不少拳頭大小的破洞,集中在西北角的每一隻銀箱的下方。

    “難道是老鼠盜走了銀子?”我隨口問道。

    “不太可能吧,老鼠隻會偷糧食,吃食,怎麽可能偷銀子呢?”莫縣丞一臉的茫然。

    “也不一定吧,兒歌裏還唱過說小老鼠偷油吃呢。”我扁了扁嘴,又想起了那個膩歪的手感,也真是醉了。

    肖不修沉思了片刻說道:“若是有人驅使老鼠偷盜呢?”

    這話說的,大家都愣住了。

    “莫縣丞,讓你的人便衣出門查案,但凡見到有出手闊綽的人,無論富豪或是乞丐,統統都抓來見我!”肖不修下了命令,誰敢不聽。立刻,莫縣丞就趕緊讓人做事去了,一點都不敢怠慢和磨嘰。

    為了以防萬一,肖不修悄聲和自己的侍衛也說了幾句,過了一會,我就感覺我身邊的侍衛少了幾個,高秉文和柴文進補了過來。我還是站在銀庫裏,看著這裏大門口的枯草發呆。

    “小七大人,這是在看什麽?”莫縣丞問我。

    “隻是覺得這幾株草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裏見過。”我繼續看著枯草在風中搖曳,的確是入秋了,很冷。肖不修又去和淨敕在說話,想來也都是各種安排和部署,人家是大人物,我隻是肉眼凡胎的俗人。

    “小七大人應該在宮裏見過吧。”莫縣丞的神情到有點落寞,還悄悄歎了口氣。“時間過得真快,連沈青都老了。”

    “哦?莫縣丞是與皇上一同長大的玩伴,所以與沈青和曹顯也是相熟的吧?”我也默默地歎了口氣,他們這群人的過往真是複雜死了。

    “嗯,不過那時候我年紀最小,他們都不喜歡和我玩,嫌棄我傻裏傻氣的。”莫縣丞的表情小小的幽怨了一下,“他們跑出去玩也不帶我,闖江湖的事情我一次都沒參與過。我隻好就蹲在宮裏讀書,那些老先生找不到皇上他們幾個人,就玩命地逼迫我讀書。可我也不想讀書的,就藏在宮裏的牆角數螞蟻。所以啊,我對宮裏的螞蟻都很熟悉”

    我都能夠想象得到那個小小孩一個人很鬱悶的樣子,也是極為淒慘的。但是,我的確是不厚道地笑了,“莫縣丞,皇上他們那些闖江湖,幸好你沒去。否則亂糟糟的關係,你也是搞不定的。”

    “這倒是。”莫縣丞忽然也笑了起來,“小七大人這樣一說,我忽然覺得也好有道理。幸好沒跟著亂跑,現在在一方做個地方官,有吃有喝,也是挺好的。隻是,人啊,年紀大了,總是喜歡懷念過去的。我前年特別從宮裏移過來幾株野草,放在這裏養著,多少也算是一個念想吧。”

    “嗯,我說咋這麽眼熟呢。我記得這個好像還是皇上那個小金庫門口的野草。”

    “小七大人也去過小金庫?”莫縣丞略略愣了一下,“皇上對小七大人真的很好的。”

    “嗯,去過的。有一次皇上說我破案有功,又賞了我一套文房四寶,說是要我自己金庫挑。但是,您也是知道的,這種地方我可是不敢進去,就蹲在外麵等著。皇上進去轉了一圈,最後給了我一套湖州的筆墨套裝。”

    “皇上極愛寫字,字體也好看。他小金庫的文房四寶也是最多的。我也就是個俗人。不瞞小七大人,我也有個小金庫,但放的都是酒。但實際上,我是不喝酒的,隻是看著這麽多酒很開心而已。”

    “陳釀很值錢的,莫縣丞這個小金庫也很讚。”我笑著說道,“我也不喝酒,但我也是屬於看著好酒好菜,就很開心的。”

    “曹顯當年也這樣,不愛喝酒,但就喜歡看著。哈哈哈”莫縣丞真是知道的太多了,又不好使勁挖掘,我也就是從他的隻言片語中得到一些些信息而已。

    肖不修已經和淨敕說完事情,走了過來。“還要查什麽?”

    “看看這半年河西縣的進出記錄,貨物的進出情況之類的。”這種百萬銀兩要轉移出去,還是需要一些時間和車輛的。

    莫縣丞立刻喊來了師爺,說是隨時等我們的吩咐,要什麽有什麽。我想了想,讓師爺把相關的文書都堆在縣衙,找一個單獨的房間給我,我也連夜看看這些內容,從中尋找一些蛛絲馬跡。

    當然,我這樣做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不住在莫縣丞的府邸,專心工作。讓曹顯、靜心師父他們少來找我,看著就心煩。把這個案子破了,我回去數數我手裏的銀錢,也做到心裏有數。

    一連兩日,我就在縣衙裏看文書,真的是把半年來的進出記錄都看了一遍。河西縣進進出出的主要是糧食,幾乎家家戶戶都與糧食,以及糧食加工業為主。因此,這裏也不缺吃喝。真的是說,這是大月國最舒服的地方了。

    皇上對待這個兒時玩伴莫縣丞真的很好,讓他在這裏執掌將近二十年的時間,也沒有什麽惡件,風調雨順,年年都能上繳大量銀錢。

    第三日我剛剛準備洗手吃飯,柴文進過來說抓住兩個可疑的人,要我去看看。

    快步跟著他去了前廳,果然下麵已經跪了兩人,一老一少。肖不修和莫縣丞已經坐了下來,正聽著侍衛們的匯報。

    年輕的這個人身強力壯,衣著鮮亮,就是穿得很是不整齊,下麵應該也沒穿褲子,腿毛都看得到。他的臉色慘白,看起來也是被打過了,至少臉上有淤青和血漬。據說,被抓的時候,正在最火熱的萬春樓裏逍遙快活。

    南廠出手,想反抗是堅決沒可能的。

    老一點的這個,是乞丐的模樣。衣衫襤褸,身體佝僂。他是在醉仙樓被抓的,沒有反抗,束手就擒。

    這裏是莫縣丞的地盤,我們都要他來審案。肖不修說,還是一個個來提審,可以先審這個年輕的。

    莫縣丞吩咐衙役們把老乞丐先關在了大牢中,這才拿起了驚堂木,狠狠地敲了下去,厲聲問道:“大膽嫌犯,你無房無地,近日為何變得如此闊綽,頻頻出入萬春樓?定是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快給本官如實交代!如若不然,大刑伺候。”

    這幾句話說的,看得我目瞪口呆。就跟戲文裏演的升堂審案一樣,官氣十足。肖不修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坐在案幾的後麵,很漠然地看著這一切。這是他的標準表情,也代表了目前他的心情很正常,無風無浪,隻等著看戲。

    年輕的這個已經渾身發抖起來,磕頭如搗蒜。可能也是被南廠侍衛們給揍了一頓,心生恐懼,所以很快就招供了。

    他名叫謝順,不願做工,就當了一名乞丐,每天討點飯,躺在太陽下睡覺。十日前,他在河西縣外的土地廟裏睡覺,遇到一個獨自過往的商販。這人錯過了河西縣城門的關閉時間,隻好在土地廟將就一宿,等第二日清早再進縣城。

    他應該是沒看到睡在陰暗角落裏的謝順,點亮了一個火折子,開始數自己包袱裏的銀錢。謝順看到之後極為眼饞,心生歹念,趁此人不備,用破木棒將此人活活打死。取了他的財物之後,又將其屍身推入了枯井之中。拿了他的銀錢大搖大擺地進了河西縣逍遙快活起來。

    他也是沒想到,南廠的人這麽快就找到了他。那一身黑衣製服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他正在與萬春樓的頭牌姑娘快活得緊呢。不過,始終是殺了他,也很心虛。看到有人來抓他,自己就先泄了。

    居然破了一個殺人凶案,大家也是出乎意料。莫縣丞命人帶著謝順去指認殺人現場,並且從枯井裏找到了那名獨行商人的屍身。雖然已經腐爛了,但還是從他身上找到了相關的身份證明。按照大月國的相關法度,將屍身運到了義莊,並派人去通知了他的家屬親眷前來認屍和處理後麵的事情。

    不過,這種命案雖然很快偵破,畢竟是一條人命。大家的心裏都不太舒服,莫縣丞命文書整理好了相關文件,又讓謝順簽字畫押,準備上報刑部之後,就安排行刑了。

    事情處理完,天都已經黑了,我是一個連午飯都沒有吃的人,早都已經餓的前心貼後心,對他們說道:“大人們,咱們能休息一下麽?容我吃個飯飯。”

    莫縣丞自然又看向了肖不修,肖不修點了點頭,站起了身出了縣衙。他可能以為我會跟在他的身後的,但我真的沒有,也不想。我轉身就回了文書處,看我中午的飯菜還放在桌子上,雖然已經涼透了,但也是可以吃的。

    有文書給我倒了一杯熱水,問道:“大人,要不放在火上籠一下,也是熱的了。”

    “對對對,這個可以有。”我因為有些怕冷,已經開始讓人在屋裏生了火盆子。所以,飯菜很快熱好了,我吃得也很開心。我這種人吧,山珍海味吃得了,白菜蘿卜也可以,吃糠咽菜也不在話下。

    快速吃完後,我讓文書去醉仙樓買幾個好菜回來,給大牢裏的老乞丐送過去。但一定不能有酒,一滴都不可以。文書知道我的身份,立刻就去執行。

    我嘿嘿笑了兩聲,就又坐在案幾前看這些文書記錄,甚至還開始看這麽多年河西縣的風土人情記錄以及各類案件的卷宗。之前在來的路上看了不少關於這裏的縣誌,都挺漲知識的。

    高秉文和柴文進也搬了過來,與我一同坐在這裏看卷宗,時不時還要點評一下。柴文進看了一天之後就完全不想再看了,說道:“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破事情,東家丟隻牛,西家丟一隻豬,大家就跑到縣衙來鬧,這也太沒意思了。”

    淨敕端著藥碗走進來的時候,聽到這句話還不高興了,直接念了句“阿彌陀佛”才說道:“萬生萬物,平安是福。若都是凶案命案,人活在這世上將是多麽難過的事情。”

    “人走這一遭,是來凡間曆練。”高秉文加入了談話。

    “風調雨順,人畜興旺,是凡間最好的景象。”淨敕拿出了激變的架勢,打算和他們兩個辯論佛法主張。

    我一口氣喝幹了藥,直接走了出去,站在太陽下曬曬身上的各個關節。

    “肖小七,回去和我睡一下吧。”肖不修的聲音響了起來,還透著那麽一點點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