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春秋大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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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春秋大夢一場
別看我們身邊就這幾個南廠侍衛,但那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好。更何況,肖不修率先躍起,直接拿下了莫縣丞莫檀林,其他的人在愣神的時候也都被捆了個結結實實。
莫檀林大喊了起來,“大人啊,為什麽抓我啊!我做錯了什麽?”
我瞅了瞅這裏的場麵,除了掌櫃和夥計沒有被抓,但也已經控製在了三樓,但其實外麵和樓下看熱鬧的人也挺多的。畢竟是南廠和縣丞在吃飯,愛看熱鬧的人也是挺多的。現在大家被這一變故都嚇壞了,麵麵相覷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已經有侍衛過來把莫檀林也捆好了,讓他老老實實跪在地上。我看著他,依然沒有說話。肖不修站在我的身邊,也沒有吱聲。我們就這麽靜默著,莫檀林慌張地不成了,一直在喊冤,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要捆他?
他身邊跪著的還有掌管錢糧的管事高守昌,銀庫主管孫賢周,都是掌管銀庫鑰匙的人。這兩人倒是低著頭不說話,很是緊張。
“吆喝什麽缺什麽。喊冤的人一點都不冤枉。”我輕輕歎了口氣,“莫檀林,你若是說了,皇上或許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饒你不死。但你若是再抵賴下去,未必能活啊。”
“肖小七,你到底要做什麽?你為什麽要冤枉本官?本官兢兢業業在河西縣為官近二十年光景,從未有過半點錯誤,也深受百姓愛戴,你為何這樣對我?我要告禦狀!我要讓皇上辦你!”莫檀林那聲音還真的挺大的,肖不修都皺巴了臉看著他。
“是呀,其實你也沒做什麽。隻是把百萬庫銀都變成了私有化,暗戳戳地學皇上搞小朝廷,小金庫,雖然還沒有謀反,但應該也快了吧?”大帽子一扣,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另外兩個掌管鑰匙的人更是蜷縮起來。
“你胡說!”莫檀林一臉的震驚,直勾勾地看著我,“我為什麽要謀反?”
“因為沒意思了唄。”我一點都不意外他的反應,慢條斯理地開始跟他細細分析起來。“我們先說百萬銀兩的下落吧,就在銀庫外麵的土地裏,還是勞動我們南廠的侍衛去挖一下。對了,肖大人,河西縣的駐軍能調動一下麽?這麽多銀子,難免有危險的。”
“好。”肖不修那種人,隨便伸伸手,消息就傳遞出去了,所以我根本不擔心。隻是在侍衛們去銀庫之前,又叮囑了一句:“那幾株野草先挖出來,可別弄壞了。”
“是。”我們南廠侍衛要臉有臉,要身材有身材,並且都是幹淨利落脆。
“一會銀子挖出來大家也去看看哈。”我挑了挑眉毛,“當然哦,莫檀林,其實就是這幾株草泄露了你的秘密。沒想到吧?”
嘿嘿嘿,我這個樣子在莫檀林的眼中應該已經化為惡鬼了,他額頭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來,還在大聲吼道:“肖小七!”
“在呀!”我脾氣好,我不生氣。“其實,你跟著皇上這麽多年,也隱藏了自己的能力,就是不想成為第二個曹顯。但是,曹顯反叛是有原因的,你的反叛卻純粹是想過過皇帝的癮,覺得自己也是可以一代明君,比現在的月熾要強太多了。至少,你把河西縣整治得相當好,你想著同樣是一起長大的,憑什麽月熾能夠做皇帝,而你不可以?但你還真的不可以。”
“為什麽?”莫檀林跟上了我的節奏。
“因為你有貪念。”我摸了一下老乞丐的藏銀,“丟失了百萬銀兩,你覺得推出一個老乞丐吳三就能夠結案麽?你認為我或者南廠的人這麽愚蠢麽?他一個老乞丐若是已經盜得了百萬銀兩,還會貪圖這杯中之物?把自己搞的這樣狼狽?在酒池肉林裏沉溺?”
莫檀林愣住了,“就是他偷盜的呀,他也承認了呀!”
“一隻老鼠能偷多少?你當我三歲小孩麽?”我冷哼了一下,這人還真是蠢。“你現在是要我說的,那就莫想得到從寬處理。”
莫檀林自然是不說的,打算硬杠到底了。
“河西縣土地肥沃,物產豐富。當然,也必然不會缺少老鼠以及鼠患。在河西縣每年關於治理鼠患的一項支出都是大數目,但應該說,治理得一般。否則你莫府也不會從房梁上掉下來老鼠。當然,要不是這老鼠,也未必能讓我想到這個。”我想起了那夜的老鼠,忍不住惡心了一下。“你在最初查看銀庫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銀箱被老鼠啃食過,出現了盜洞。當時你必然也已經確認是有人訓練的老鼠來作案。清點了一下被盜的銀兩之後,數量的確不小,但遠沒有達到巨大的數額。你看看剛才吳三的表情就知道,他知道自己偷盜的不足萬兩,因此一點都沒覺得這是要殺頭的大禍。但你是要找人頂包的,因為你發現銀兩被盜後,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其他的百萬銀兩都轉了出來,當然不能夠運出去,就都埋在了銀庫門口,方便以後隨時來取。為了掩人耳目,還特別從宮裏找來了幾株草種在上麵,讓他人即便是看到了土壤鬆動,也不會想到下麵是百萬巨款,隻會認為是你懷念與皇上的那段童年是時光,然後來隨便挖挖土,翻動一下土地。所以,你們兩怎麽說?”我踢了踢那兩個拿鑰匙的人,這兩個人抖若篩糠,連聲求饒起來。
這兩人也是不禁恐嚇,很快就說出了莫檀林的事情。
銀兩被盜的事情其實已經發生了一段時間,但是一直被掩蓋住了,莫檀林也不讓上報皇上。過了幾日,他喊來了這兩人吃酒,直接說要把銀兩分成四三三的比例,大家一起發家致富,等年紀大了,辭官不做,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享福。
這兩人一開始也很害怕,但莫檀林對他兩說,自己和皇上是好朋友,出了這種事情,一般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後就是回家養老,但是銀子在手裏比什麽都重要。想了想這麽巨大的誘惑在眼前,沒幾個人能夠扛得住的。
於是,他們兩就幫著莫檀林將銀兩轉移出來,然後做好了局,先暗中穩住老乞丐,令老鼠每晚都能夠偷盜出一兩錠銀子,讓老乞丐每晚都來偷盜,用貪念讓老乞丐舍不得離開河西縣。然後又想著如何向皇上哭訴自己的委屈和難過,博得皇上的心軟。
莫檀林的貪念是百萬銀兩,是的不斷擴大。看著這幾株野草的時候,想到了自己當年也是在皇城裏長大的,與月熾同樣接受了教育,他老老實實前半生,卻因為和月熾的關係好,隻能到河西縣做個地方官來避嫌,實在是太憋屈了。
河西縣普遍生活水平很高,人們安居樂業,也很少生出事端,這也讓莫檀林覺得毫無意思。那麽,自己做個皇帝呢?他雖然嘴上不說,但實際上已經在暗戳戳地進行了。別的縣丞都會住在縣衙的後麵,隻有他單獨修建了自己的府邸,名義上說是懷念與皇上一起長大的時光,但那屋裏的擺放與皇上宮裏的禦書房以及寢室幾乎一模一樣。
莫檀林小聰明的地方是這樣做了,還要跑到皇上那裏說:“皇上啊,臣是懷念舊時光的,我要修建成咱們小時候的樣子,您要同意哦。”
皇上看在兒時的情分上,也就睜一眼閉一眼,肖不修知情,也不好多說什麽。但肖小七,也就是我啊,手欠,在屋裏摸摸這裏,摸摸那裏,在書櫃的暗紋上看到的是一個個小小的“莫”字,皇上的那個書櫃上的暗紋寫的是“月”。
不管他有沒有想謀反,至少這百萬銀兩在銀庫外野草下被挖了出來。兩個陪著他偷盜銀子的管事也是有私心的,居然還偷偷埋進了一個莫檀林隨身攜帶的鼻煙壺。
現在是人證物證全都有了,莫檀林倒是不再說話了,低著頭不知道再想些什麽。
“連夜送給皇上吧,我去寫個折子。”我其實也很累了,一點點查看文書卷宗裏的蛛絲馬跡,將每一個賬本上的數字都核對一遍,看看是否能夠對得上;將每一處用人的次數和數量都查看一遍,看是否有不合理的地方;將縣衙、銀庫、莫府裏裏外外的地形圖和建製圖都仔仔細細看一遍,眼睛都要瞎了。
“突破口是什麽?”肖不修忽然問道。
“啥?”我愣了一下。
“這麽多的卷宗文書,以及各式各樣的證據。你看了這麽多,必然是有個突破口的,有懷疑的地方”肖不修居然還挺認真的,“本都督也要跟皇上說的,難不成就真的是那幾株野草?”
我立時明白過來,肖不修必然是要壓著莫檀林連夜回京的,他和皇上說案情的時候,皇上也會問起來。我的折子一時三刻也未必能夠寫得完,所以他要簡單精準的說出破案的關鍵。
“銀庫的日常清掃記錄。”我想了想,“我放在文書處案幾上左手邊那一摞文書的第三本或者第四本的位置,您可以趕緊去拿上。一般大家也會忽略這個細節,但這個記錄有個看起來不顯眼的地方。一年前,河西縣整理翻修過一次銀庫,將銀庫院子裏的土地都更換成了土地,當時給的理由是若是有盜匪進了銀庫,會在鞋底沾上泥土,這樣萬一有事情,也可以根據這樣的線索來抓人。想想這個理由似乎是有道理,但也挺奇怪的。土地需要維護,隔一段時間都應該翻整一遍,否則會有雜草叢生,容易生蟲或者是河西縣的鼠患打洞。但是,後麵的記錄卻沒有,應該說是再沒有關於這塊地的信息,也沒有用在這裏的銀兩花費。而河西縣有個話本子,當然,人家是描述男女情情愛愛的故事,其中那裏麵的女人說了一句話,很是有趣。”
肖不修聽到我居然還看了河西縣的話本子,那臉都黑了。我笑得還是挺開心的,“別生氣哈,那女人說:你何不像縣丞那樣,不睡女人而去平整土地,這長夜漫漫,散去這一身的燥熱。”
“肖小七!你都看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我就知道,他必然是要生氣的。特別是我找了不少河西縣的話本子,其實還真的挺好看的。不睡覺,睡不著覺,噩夢,夢魘,全都是有原因的。
“挺有用的呀。”我收斂了一下自己的笑容,看了一眼莫縣丞,中年發福的身材,但手掌的地方有了薄繭,“莫檀林的鶯鶯燕燕應該也是不少的,但他在話本子裏出現的時候,居然是平整土地,這種體力活,不是很值得懷疑麽?”
“”肖不修不說話,莫檀林的臉都黑了很多。
“細節細節,我常說的嘛,很多事情看起來是小事情,或者就是一句戲言。但是把這些事情都串在一起就會發現,銀庫的土地必然是有問題的,這一年也沒有大宗商品進出,基本上都是使用的草編袋子運送糧食等物資。因此百萬銀兩是不能運出城的。所以,我就懷疑銀庫這塊土地之下必然有東西。當然我又不能大張旗鼓地去挖開,但十有就是百萬銀兩了。”
解答了肖不修的疑問,莫檀林也是一幅泄了氣的球一般,也不在爭辯和掙紮。南廠的侍衛們迅速占領了主動,直接把縣衙的各項事務都先接手過來,真是要大忙一陣子了。我從醉仙樓打包了一份蛋炒飯,就先回去寫文書了。
肖不修帶著人整理了百萬銀兩,雖然不能帶走,但也需要有人看守。幸好之前我告訴他需要調動河西縣的駐軍過來支援,整個河西縣也沒有混亂,大家隻是覺得這件事情居然是這樣的收尾,也很是奇怪。
我在給皇上寫的文書之中,結尾處寫了一句話:貪欲,人之本惡。私欲,人之常情。本以為是杠上開花,卻依然是疾風勁草,春秋大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