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蜜糖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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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蜜糖之禍
“肖小七,你是故意的!”肖不修已經把藥丸子吞了進去,想吐是吐不出來了,隻好瞪著眼睛看我,要發火。
“大人呀,我這不是著急嘛。別生氣別生氣,你看影子也吃過了,還挺好的,一點毛病沒有,並且身體還更強壯了。你也別嫌棄烏龜殼臭,反正回頭拉出來,也都是臭的。”我嘿嘿笑著。給肖不修吃這顆十全解毒丸,其實我也是一直籌劃的。他這種人,遇到的危險事情太多,萬一被人家下毒之類的,有了這個藥丸子,至少不會要了命。
我之前偷偷問了白禦醫,他說這個東西除了解毒之外,也有補氣益腎的功效,男子吃了,精神狀態會更好,身體也會強健不少。影子吃了,那肖不修也應該吃了它。現在這個樣子,也大約是在我的意料範疇之內,毒蜂會有,但必然不會向攻擊羅花蕊那樣多而已。
雖然,我也不是能掐會算,但是總覺得這蜜糖必然是有問題的。在婚宴上的一個小細節讓我產生的懷疑。張琛元過來說話的時候,放在桌子上一些蜜糖,後來我說不吃,就讓他拿走了。可就是那個放過蜜糖的位置,在蜜蜂襲擊羅花蕊之後,也在這個位置停留,才會讓淨敕把蜜蜂抓住的。
那麽,蜜蜂追隨花香,那這蜜糖中的花香就必然被動了手腳。因此,我讓道心偷偷去打聽蜜糖的來源,也就摸到了這裏。
但問題來了,一個郊外的養蜂農戶,怎麽能夠和禦史大人家產生關聯呢?僅僅是因為蜜糖麽?
現在還不是拆穿的時候,因為我什麽證據都沒有。我們回身看向院子裏的時候,賣糖的男人正護著自己的妻子進了屋子,並且把門窗全都關好了。他自己則穿上了厚重的養蜂人的外衣,拿著塗有蜂蜜的蜂板吸引這些四散飛舞的蜜蜂回巢。
淨敕和陳一陳二之前有了一些經驗,雖然也被蟄了一下,但都是普通的蜜蜂,也並無大礙。肖不修額頭上的一定是毒蜂,因為我吃的這兩顆蜜糖,就是有問題的。因此,毒蜂也隻會攻擊我。肖不修拉著我的時候,也屬於沒什麽經驗,所以才會被蟄的。
我捏了捏肖不修的手,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後怒氣衝衝地衝賣糖男人喊道:“怎麽可以這樣?吃了你兩塊糖而已,幹嘛放蜜蜂出來蟄人啊!”
“別怕別怕,等下我弄好的。”賣糖男人也有點驚慌,但手裏一直沒停,快速準確地把蜜蜂全都趕回了蜂箱,然後又再三確認之後,立刻就進屋去拿了治療被蜜蜂蟄傷的土製藥物,“抹這個,特別管用,一會就消腫了。”
淨敕接了過來,先聞了聞,才先給自己抹了一些,片刻之後,才給肖不修他們都抹上了。我想給肖不修抹一下額頭的,但他根本不搭理我,還甩開了我的手,走到一邊去了。影子從院子的另外一邊繞了過來,接過了藥,替肖不修抹在了額頭上,亮晶晶的一大片。嘿嘿,是有點影響形象。
賣糖男人各種道歉認錯,他老婆也出來道歉,場麵還挺感人的。我依然怒氣衝衝的,不是很開心的樣子,“這蜜糖必然有問題,否則怎麽會搞成在這樣?”
“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不知道怎麽了?”賣糖男人解釋起來,他姓許,單名一個茂字,三代在花家溝養蜂,平日裏也做些蜜糖售賣。他妻子陳氏之前也一起幫忙,他們還有個小舅子偶爾過來幫忙照顧一下蜂箱。小舅子很是聰明,還改良了養蜂的技巧,熬製了新品蜜糖,所以四鄰八鄉的也算是有了客戶和銷量。
如今老婆懷孕了,喜歡吃甜食。小舅子還特別過來住了幾日,做了些新的蜜糖出來。他看著也不錯,就把剩下的拿出來想賣給我。
“你小舅子人呢?讓他給我做些新的蜜糖吧。”我看著陳氏也慢慢走了出來,就去拉她的手,讓她坐下來,小心走路。
“小舅子在城裏讀書,過幾日才能回來的。”許茂說道,不過,陳氏的臉上卻多了一點點的不自然,還低下頭,裝作看自己的肚子。
“姐姐這是要生了麽?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人家都說酸兒辣女,這還吃甜食,會不會是個小姑娘呢?”我笑嘻嘻地靠近了她。
因為開始聊了孩子的話題,陳氏抬起頭看了一眼我,表情也柔和了許多。“也不一定吧,我弟弟就喜歡吃甜食,我母親生他的時候,也是喜歡吃甜食的。”
“哦哦哦。”我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肚子,還真的挺大的,“要多多注意休息,也要多多走動,生的時候才好順利的。我看別人都這樣說的哦”
“是哦,我弟弟也這麽說的。他還是個毛頭小子,怎麽能知道這麽多呢?”陳氏的笑容浮了上來,看來她也是真的很疼自家弟弟。
“是啊,你家弟弟知道的真多,都懂的殺人呢。”我直接推了她一把,讓她的身子歪斜得靠在了椅子上,淨敕已經上前按住了他,道心同時也抓住了許茂,直接踩在了腳底下。
這兩人都驚呼起來,大聲喊著:“你要做什麽?”
陳一陳二已經把院子門關上,肖不修和影子站在我的身後一言不發。我看淨敕他們把這夫妻兩捆好之後才說道:“你弟弟是不是叫張琛元?或者,就叫做陳元,對不對?今年剛剛二十二歲,秀才,嗬嗬”
“你想知道什麽?你問我好了,不要動我老婆!”許茂的聲音還挺大,讓我不由得揉了揉耳朵,肖不修一點都沒客氣,直接一腳踹了過去,許茂立刻就趴在地上抽搐起來。
“我去,大人,別這樣,溫柔一點。”我瞥了肖不修一眼,估計他還真的是有怒火無處發泄,借機使用武力。肖不修聽了我這話臉色更差了,轉身坐到了一邊。
陳氏可沒見過這樣的場麵,嗷嗷嗷嚎叫起來。淨敕沒客氣,直接把陳氏的嘴堵住了。這番變化,就在一瞬間。善惡也在一瞬間,不是麽?
我看著正在掙紮的陳氏,隻是說道:“你莫要動,仔細傷了肚子裏的孩子。”
陳氏眼睛裏全是恐懼,眼淚吧嗒嗒地掉落下來,看樣子是要向我求饒了。我就繼續說道:“如果你想說什麽都不知道,那我就不客氣了。這個事情你必然知道很多,我既然能夠找到這裏,也看到了毒蜂,自然也是知道一二的。你若是不說呢,你也應該知道我們南廠的手段。”
不知道為什麽,肖不修聽到我說這些話的時候,眉毛居然挑了挑,不知道是想表揚我,表揚我,還是表揚我。但我也沒有多看他,隻是盯著陳氏,看著她臉上千變萬化的表情。
“你到底知道多少呢?”我湊近了問她。
她已經跪坐在地上,不再掙紮。
“肯說了?”我又問她。
她這一次依然顫抖,但努力點了點頭。我這才讓淨敕把她嘴裏的破布取了出來,她倒是沒有喊叫,隻是說:“我真的不知道太多的。”
“沒事,知道多少,就說多少。”我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趕緊說,否則在大牢裏生孩子,應該不是什麽好事情。”
“大人啊!”許茂終於緩過來了這口氣,弱弱地喊了一嗓子。
“別這樣,搞得本大人欺負了你們一樣。老老實實說呢,本大人也不會為難你們的。”我其實也不想這樣的,但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誰知道他們又都做了什麽呢。
陳氏雙手都被綁縛在背後,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才說道:“蜜糖是我弟弟做的,他說要去做大事情,過幾天就回來。我真的不知道什麽,我隻知道他做了蜜糖。”
“你弟弟叫什麽?”
“陳元。”陳氏回答道,“我叫陳芳,父親取名時說:方圓一家親,所以,我們姐弟兩無論如何,都應該相親相愛,永遠在一起的。即便是父母去世了,也應該好好活著。”
“你的父母可是城裏那個陳記早點鋪子的老板?”我又問了一句。
“是!”陳芳這一次倒是沒隱瞞,“三年前,意外火災,父母親雙雙被燒死。當時我和弟弟剛好在外麵走親戚,等我們回去的時候,隻看到父母焦黑的屍體。弟弟當時就受不了了,發瘋了一般衝了出去,就差一點死在這花家溝的溝渠裏。還是許茂發現後救了他所以,我也就認識了許茂,就嫁了他”陳芳看了看在地上趴著的許茂,許茂正努力抬起頭來看著陳芳,也哭了出來。
“後來?”我耐著性子繼續問道。
“家裏都被燒光了,我和弟弟就在花家溝住了下來。然後我就嫁給了許茂,也就這樣過日子了。弟弟很聰明,之前就中了秀才,父母親很是為他驕傲的。我就想著,多掙些錢,供弟弟繼續讀書,以後考取個功名,也不辜負父母的期望,他們地下有知,也會很欣慰的。”
“繼續。”
“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的。”陳芳又哭了起來,“弟弟知道我喜歡吃蜜糖,就和許茂一起研究如何製作好吃的蜜糖,他們鼓搗了很多日子,後來做了不少蜜糖給我吃。前幾日,弟弟從城裏的學堂回來,跟我說要去做一件大事情,過幾天再回來。我以為他是去參加什麽考試,還叮囑他要仔細些”
“許茂,你知道什麽?”我轉頭看著趴在地上的許茂,這人嘴角居然都流出了血,看來肖不修這一腳委實厲害。
“我就是和陳元做做蜜糖,什麽都不知道啊!”許茂這樣子也是挺慘的,“小舅子很聰明,一直和我學養蜂和製作蜜糖,其他的也見他做過。”
“這毒蜂怎麽解釋?”我指了指肖不修額頭的大包,“養蜂人應該不會連普通蜜蜂和毒蜂都分不清楚吧?”
“蜜蜂中混有毒蜂,也是有的。隻是最近多了起來,我也覺得奇怪。可能就是蜜糖裏多添加了花粉導致的。有一種月季花粉特別招毒蜂喜歡,我還特別和小舅子叮囑過,讓他可以放,但不能多放的。”許茂哆哆嗦嗦起來,“他是不是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所以,你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又追問了一句,“陳元就什麽都沒說過麽?”
“真的沒有。”這兩口子這一刻倒是回答的異口同聲。
“行吧,先捆了,看管起來。”我轉向肖不修,“大人,我們去抓陳元,不,張琛元吧,凶手就是這個新郎官。”
肖不修的眼睛又瞪了起來,“理由?”
“可以讓張琛元自己說,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但下手殺了羅花蕊的,就是這個陳元!”這一點我還是很肯定的。
肖不修看了一眼影子,影子直接就出門去了。我就知道,影子在這件事情上還是沉不住氣的,並且他要手刃凶手,應該才能夠解開心結。
“這兩個人也一並帶走吧,不過不能讓旁人看到,以免打草驚蛇。”我看了一眼院子裏的蜂箱,“許茂,你搞幾個蜜蜂帶上吧,應該也是有用的。”
這事情就有道心幾個人去處理了,我蹲在地上撿起了剛才掉落了蜜糖,院子裏的蜂箱倒是都整齊地碼放好了,也沒有蜜蜂出來嗡嗡嗡,看起來安全了許多。而婚宴上那駭人的一幕依然在我心裏不斷重複著,那種聲音恐怕也會在日後很長一段時間裏令我感到恐懼的。
不由得深深地歎了口氣,肖不修走過來問我:“怎麽了?”
我想了想才回答道:“幸好我不喜歡吃甜食,否則那天我也會被蟄死的。”
“肖小七,瞎說八道什麽呢?”肖不修又想挑眉,不過近距離看到他額頭上的大包,還真是挺嚇人的。
我都忍不住有些心疼了,悄聲說:“大人啊,我給您好好塗塗藥膏吧,這樣真的挺醜的。”
“肖小七,你想攢軍棍了是不是?先給你攢五百,好不好?”肖不修這個樣子,我怎麽覺得一點都不害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