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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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這樣說大概不大妥當, 但是沒有喬治安娜和女仆跟在身後,瑟西其實感覺要自在一些。

    不需要克製魔力的自然發散, 實在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尤其等兩人鑽進樹林深處以後。

    在這個時候就體會到擁有一個這樣大的園子是一件多麽令人愉快的事情。隻要走的深入一些, 就不必要擔心會有人來打擾。

    達西能明顯的感受到身邊女孩逐漸放鬆下來的狀態,她的腳步輕快了許多, 聊天時的語氣也像是帶著笑意。

    他本想出言詢問一二, 但他很快就沒有這份多餘的心思了。

    左右看看, 確認已經走的足夠深入了,瑟西長長的舒了口氣, 徹底鬆下了一直繃著的那根神經。叫一個克萊提卡在自然氣息這要濃厚的地方克製自己, 也實在是太為難她了。

    原本隻是抖動著葉子的樹木, 熱情的垂下了枝條,試探著去牽扯女巫小姐的長發。若是枝條實在太僵硬, 無法順利垂下來, 也一定要撒落些葉子, 點綴在女巫小姐的裙擺上。

    路邊的草葉野花就更明顯了,一個個憋足了勁兒,硬是在這個春日將到未到的時刻綻開了花苞。凡是女巫小姐走過的地方,都像是春天彎下了腰。

    “這也是, 魔法?”達西小心的碰了碰一朵在他的眼前開放的小花, 生怕這朵提前開放的話太過脆弱, 被他一碰就碎。他可從沒見過哪朵花能開的這麽急不可耐的。

    瑟西正將自身的魔力融進自然裏, 代替她的雙手, 撫摸, 親吻這些可愛的小家夥們。聽到身邊人提問,她倏地笑了:“算是?”

    她擺了擺手,解釋的詳細了些:“你可以理解成這是我的魔法的某種特質,我會下意識的親近自然,這些小家夥們也會下意識的親近我。”瑟西不厭其煩的把纏到細小樹枝上的頭發解開,“你看,都是些可愛的小家夥。”

    下意識的回憶了一下這片林子裏樹木的年份,達西猶豫了一下,還是果斷的掐斷了自己發散的思想。

    瑟西順了順頭發,又指揮著落在裙子上的樹葉編了個漸變色的花環,滿意的戴在了頭頂上:“準確來說,我信仰的其實並不是上帝。”她似乎並不覺得這是件多麽特立獨行的事情,摩挲著一片葉子,“我信仰自然。”

    達西見到的關於她的神奇之處太多了,於是竟也完全不覺得信仰不同是件多大不了的事情。隻有一點,他有些苦惱的想著,結婚的時候豈不是會遇上寫小麻煩?畢竟雙方是要對著聖經宣誓的。

    但他並不打算在這個時候讓這個問題困擾他太久,與他的小姑娘單獨相處的每分每秒都是珍貴的,更何況他在晚餐的時候恐怕還要幫著勸說那位伊麗莎白小姐把人留給他。

    摸了摸“花”環,瑟西側頭看了他一眼:“你要嗎?”

    “什麽?”才從信仰不同帶來的一串聯想裏回過神來,達西一時沒接上小姑娘的思路。

    於是瑟西索性把“花”環從頭上取了一下,舉到他眼前:“這個。它們送了我很多葉子。”她指指周圍的大樹,它們也配合的搖了搖。

    這對達西先生來說可是個新奇的體驗。他就算常在林子裏轉,也從未動過摘些葉子或是花編個花環的念頭。喬治安娜倒是有段時間很喜歡,但她可不會想著給自己哥哥也編一個。

    沒嚐試過是一回事,達西先生的嘴一直很誠實,他點點頭,沒怎麽思考就同意了。他甚至已經開始設想要把這個“花”環擺在他書房的哪個位置了。

    然而女巫小姐並沒有送他一個一模一樣的“花”環。她的想法總是變的很快,這一點也常常表現在送人禮物上。很可能她之前提前選好的禮物,又會在正式送出前突然想到個更有趣的。總之,女巫小姐送禮物,往往是她自己也很感興趣的東西。

    每到這時候,瑟西就會由衷的慶幸自己是個女巫。她大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想讓它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從不用擔心會不會留下遺憾。

    於是一眨眼的功夫,“花”環被取代成成為了一隻獵豹。這麽說不大妥當,該說是一隻手掌那麽長的獵豹模型。通身皮毛是葉片嚴絲合縫環環相扣,照例是瑟西喜歡的漸變色,尾巴尖的位置是淺嫩的綠——有棵樹把自己新長出來的葉子都送給了女巫小姐。

    眼睛的位置是兩顆小石子,瑟西隨手把它們染成了黃色。至於內部是空心還是實心,這一點其實並不重要,左右是出自女巫之手的作品,如果還要擔心它會輕易的損壞那可太說不過去了。

    就算是已經在腦海中構想好了“花”環的擺放位置,這也不代表達西不會更喜歡這個巴掌大的綠豹子。謹慎的把豹子接到手裏,達西捧著它的姿勢簡直像是在捧一個易碎的花瓶。

    瑟西看的好笑,她伸手毫不客氣的拽上了豹子的尾巴。在達西收縮的瞳孔裏,她扯了兩把才徹底鬆了手,以此證明它的牢固,根本無需擔心。

    “你就算直接把它砸在地上也不會出問題的。”女巫小姐信誓旦旦。

    “我不會把它摔在地上的。”達西的語氣正經的像是在做什麽保證。他收了收手掌,確保這隻小豹子不會因為他的手滑而摔到地上去。

    瑟西拿他沒辦法,隻好任由他用一個別扭的姿勢托著那隻小豹子。也許她就應該送他個“花”環,瑟西有點兒無奈。

    看他實在像是很喜歡,女巫小姐便又伸手在那隻豹子身上點了點。樹葉的質感變的堅硬起來,卻又完整的保留了樹葉上的脈絡。充當眼珠的那兩顆石子也變了樣,看著更澄澈了些,恐怕說那是兩顆寶石都會有人相信的。

    整隻豹子看著仿佛被打上了一層亮光,其他倒也沒什麽更大的區別了,達西卻更堅定了要把它放在書房最顯眼位置上的決心。

    哦,恐怕還有個無傷大雅的小變化。這隻豹子的重量明顯增加了不少,這一點單單是看達西先生驟然下沉的手腕也能輕鬆想象。要不是達西先生反應迅速,這隻豹子大概真要摔到地上以驗證一下女巫小姐的魔底。

    又往前走了一段,瑟西的興奮勁總算稍微消減了些。她撥弄著頭頂那個“花”環,讓它在各種造型和材質之間來回變化。直到它最後變成了女孩披風領子上的一圈花紋,瑟西這才停了手。

    達西就這麽偏著頭看她自娛自樂,心情也跟著鬆快。他起初還擔心瑟西會因為太過專注於頭上這個“花”環而不小心絆倒,然而等他看到那些植物的根須全在給小姑娘讓路後,便索性全神貫注的欣賞她的小魔法。

    植物們估計是把他歸為了女巫小姐的所屬物,在護著瑟西的同時,順帶著給達西先生也清掃了條小路出來,好讓他們不必因為擔憂腳下而分神。

    瑟西摸了摸衣領上的花紋,感受著它的紋路。接著,她突然想到了什麽,突兀的停下了腳步。達西跟著一起停了下來,關心道:“怎麽了?”

    她在心裏暗罵了自己的一句。真糟糕,明明是早就想說的事情,結果被衝昏了頭,竟然一直拖到了現在。

    忍著想捂住臉的衝動,女巫小姐的表情看著有些嚴肅,但她很快就放鬆下來,隻剩下眉毛微微擰著。她組織了一下語言,等她要開口的時候,表情已定格在了同仇敵愾上。

    清了清嗓子,瑟西上前幾步,轉了個身正麵對著達西。她抿了抿唇:“雖然覺得貿貿然說這樣的話有點兒奇怪,但是不說出來我又有點兒不自在。”

    達西看著她突如其來的緊張模樣,還有些不大適應,但他很快便溫聲安撫道:“不用擔心,你盡管說出來就好。”

    “是這樣的,”瑟西得到了他這句鼓勵,真就敞開了說了,“今天在房子裏參觀的時候,看見了那個叫威克漢姆的畫像。”

    看著達西因為這個名字立刻嚴肅下來的臉,瑟西趕忙解釋:“你別誤會,我非常討厭他,或許說是厭惡更合適一些。”小姑娘皺起了小臉,“哦,你都不知道他的靈魂看著有多惡心。”

    達西緩和了臉色,有些想笑。在上回親眼看見了靈魂之後,他再次聽到這個獨屬於他的小姑娘的評價方式的時候,總忍不住想微笑。為這種分享了她的小秘密而心情愉悅。這份愉悅感甚至成功衝淡了他對於想起那個名字,那個人的不適感。

    “他是不是跟你有過節?不過就算沒有,這個人本身也足夠值得厭惡了。”她把這個詞又重複了一遍,“他上次還想抹黑你呢!不過你放心,我當然沒讓他成功。”小姑娘短暫的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又迅速收斂。

    “我是想說,”瑟西扯了扯裙擺,“我們是朋友,況且我們都不喜歡他,喬治安娜看著也很不喜歡他,那我能不能,你知道的,做點兒什麽?”

    達西愣了一下:“你怎麽會想到這個?我是說,這畢竟有些太突然了。”

    瑟西的視線飄忽了一下。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很簡單,但她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難道她要說,之前因為跟你的關係很淺,所以就沒太關心過這件事,結果今天看到畫像又想起來了?不,這聽起來槽糕透了,簡直是衝動和愚蠢最好的代名詞。下意識的,瑟西不想在這個人麵前表現出自己任意妄為的一麵。

    於是她嚐試著掩飾這一點:“因為想告訴你,嗯,我能幫上忙,我是說,如果你想要教訓什麽人的話。”她說的吞吞吐吐的,心虛的低著頭。

    達西被這話打了個措手不及,下意識的抬手摁了摁心髒的位置。那裏現在跳的有點兒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