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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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對的人話音落下還帶上了兩聲咳嗽, 可見是懷著怎樣激蕩的心情。

    瑟西一句話就這麽被嚇回了肚子裏,險些沒原地跳起來,瞪大了眼睛朝著聲音傳過來的方向看過去。

    卻是位老先生。這樣說不大準確, 看他穿的衣服,恐怕正是這座教堂的大主教。這位須發全白的老人全沒有普通老人的虛弱無力,反倒精神矍鑠,臉色紅潤,皺紋也不多,身形也挺拔。若不是看他的白發,還真不敢相信這已是一位老人。

    這就是長期沉浸在光明元素裏最肉眼可見的好處。瑟西平複了一下被驚嚇到的心情,認真打量他。

    這位大主教舉著權杖,頭戴高冠,握著權杖的那隻手上還戴著權戒, 戒麵上鑲嵌著寶石。他警惕的瞧著瑟西,衝達西先生招手:“過來, 我的孩子。”

    達西下意識想向前一步把小姑娘擋在身後。雖然瑟西之前才解釋了他們之間的奇特關係, 但中世紀黑暗時代流傳下來的事例還是讓他忍不住要警惕起來。

    但眼看著老先生的眉毛倒豎起來, 達西還是開口問候:“日安,赫頓主教。”再怎麽說, 這畢竟也是為他洗禮的主教, 私下裏也一直維持著亦父亦師亦友的關係,讓他立刻就翻臉不認人實在太過傷人。何況他也確實很難在這位老人麵前擺出嚴肅的麵孔。

    瑟西在他們兩人之間轉了轉, 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笑了。這一笑引得老人又瞪了她一眼。

    “菲茲威廉, 你可知道她的身份?”大主教的目光始終不曾從瑟西身上移開,像是生怕她會做出什麽。

    瑟西無辜的攤了攤手,示意自己的無害。這位大主教的靈魂純淨,鍍著金邊,是位值得尊重的聖者。她總是更相信一個人的靈魂反饋過來的信息。

    但她也免不了在心裏歎口氣。之前還想著絕不會倒黴到碰上看穿自己的人,誰知道竟還真的撞上了,真不知道該不該說運氣好。

    好在遇上的是位實打實的“大主教”,她倒不用擔心對方會做些什麽,頂多好好警告一番達西先生。告誡他一番識人不清的後果。看在他們兩人之間頗有淵源的份上,瑟西並不打算做什麽。想想也知道,她現在無論做出什麽舉動看在那位護“子”心切的大主教眼裏,恐怕都是某種威脅。

    不過倒是難怪達西先生一直這樣順風順水,人格也成長的極好,想來是有這位大主教在背後默默的為他祈福。

    難道達西先生身上有什麽特別吸引他們這類人的特質嗎?瑟西想想自己,又對比了一下眼前的大主教,眨了下眼睛。這算是,被魔法眷顧的人嗎?

    對麵,小心打量著的大主教,見這位女巫一直保持著將兩手置於身前,教他能一眼看清的地方,嘴也緊抿著一動不動,心下稍微鬆了口氣。看著不像是那些作惡的,這下事情應該會好解決一些。

    大主教其實並沒有聽到兩人前麵的對話,包括那些隱晦的對魔法的暗示。他隻聽見了達西最後的那段求婚,本是打著關心一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的心情,觀察了一下他求婚的對象,誰知道這一打量竟發現了了不得的事情,這才急匆匆的跳出來打斷。

    暗暗在權杖頂端凝聚著力量,光明元素的聚集使那處微微閃著光,放在白日卻也不是和明顯。雖說對麵的女巫看著還算乖巧,他總還是多少要戒備著的。

    微微側頭,老先生已經絮絮叨叨的叮囑開了。看反複提醒達西眼前這人是個女巫的模樣,瑟西幾乎懷疑他下一刻就要往達西身上丟個檢測,好吧,聖光,來確認他沒有受到女巫魔法的影響。

    瑟西覺得自己還真是好脾氣。這隨便換個人來,恐怕已經和人打起來了。巫師群體和聖職們的矛盾就是這麽奇妙,任誰都要覺得他們之間是有什麽深仇大恨,然而隻有兩方的人自己知道,不過是單純互相看不順眼而已。再怎麽說,起碼比狼人和吸血鬼之間的關係和諧多了。

    達西耐心的聽著大主教說完。他幾乎從不會打斷一個人的發言,禮儀早就刻進了他的骨子裏。不過等老先生一停下來,他便立刻接上了,語氣裏有幾分隱藏的很好的急迫和緊張:“我知道的,赫頓主教,瑟西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說著,他將目光投向了他的小姑娘。瑟西趕緊跟著點點頭,剛想順著說些什麽,又在頓時警惕起來的老先生的視線中閉緊了嘴。

    好嘛,他也是在關心達西先生,我不跟他計較。瑟西委屈巴巴的安慰自己。

    看著這個年輕的女巫在自己一個眼神下蔫巴巴的咬著下唇,大主教一時竟生出了股欺負小姑娘的心虛感。不過他很快把這種奇怪的情感掃除出去,暗想著,這女巫說不定就是用這種方式迷惑了我的孩子。這麽想想,他便重新冷靜了下來。

    “我的孩子,女巫的言語可不能輕信,她們慣會迷惑人心。”大主教用權杖點了點地麵,語重心長。

    達西正要爭辯,瑟西搶了先。這話她可忍不了了,什麽不計較,再憋下去她倒是先一步成聖人了。

    “你空口無憑,怎麽能這樣汙蔑我?”瑟西氣的小臉飛紅,“我看在你為達西先生洗禮,又時時為他祈福的份上,忍耐到現在。你別以為我真就不敢做什麽!”就算,就算是在對對方有利的場地裏,為了女巫的名聲,她也是要拚上一拚的!小姑娘攥緊了小拳頭。

    大主教關注到的卻是別的:“你怎麽知道我為他祈福?”要說洗禮,倒有可能是達西告訴了她,可祈福這件事,他可從未叫達西知道過。說白了,就是某種老人對小輩別扭的關懷,死死咬著不肯告訴疼愛的孩子,仿佛說出口就是輸了一著。

    瑟西被他這個問題一打斷,積蓄起來的怒火被岔開,散去了些。不過她的語氣依舊好不起來:“我是個克萊提卡,你說我是怎樣知道的?”

    “難怪。”老人的神色柔和了些,看得瑟西一陣莫名其妙。

    “克萊提卡倒都還是些不錯的孩子。”他沉默了一會兒,最後竟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瑟西一腔怒火被他的不按常理出牌戳散了個七七八八,她本就很難長時間的維持怒意。撇了撇嘴,小姑娘小聲反駁:“我們才不是你的‘孩子’。”

    老先生衝她吹鼻子瞪眼睛:“你這小姑娘怎麽這麽不懂禮貌?”他又扭臉麵向達西,“孩子,這樣的姑娘可不能娶回家。”

    瑟西瞪圓了眼睛,怒火重新燒了起來,說不準火苗竄的比之前還高。她可算是知道為什麽他們巫師同這些聖職們關係好不起來了,瞧瞧他們這張嘴,兩邊不打起來才是怪事!

    女巫小姐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怎麽淨愛在達西先生麵前說我壞話?”她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鬱悶的衝周圍丟了個隱蔽和無聲的魔法,這才接著要開口,氣勢卻多少弱了些。

    老人看她這副忍著鬱悶,還不忘了小心隔牆有耳的模樣,心裏止不住的想發笑。他這麽大把年紀了,接觸過形形色色的巫師,其中他最欣賞,不,勉強看得上眼的,就是克萊提卡們。這些大自然的寵兒,純淨的就像是山間的清泉,學不會耍心機,也學不會發狠害人。他們這些追隨光明的,對這個信仰自然的派係,倒也很難生出什麽不滿來。

    不過這小姑娘逗起來實在很有意思。眯了眯眼睛,老人眼角泄露出幾分笑意。

    達西有些無奈的看了眼這位教眾眾多的大主教,在心裏歎了口氣。畢竟是這麽多年相處下來,他對這位老人的性格早摸得七七八八,聽他話鋒轉變,就知道他這是卸下了大半戒備。

    不過這麽想著,他又忍不住反複在腦海中念了幾遍“克萊提卡”。這是他沒聽過的詞,瑟西也從未說過,聽著像是什麽小群體的名字,倒是沒想到在老人這裏印象這樣好。看來之後要多問問小姑娘關於魔法的事,不然他總對她這特別的一麵沒個完整全麵的認知。

    瑟西卻對這位大主教態度上的轉變毫無所覺,聽著他那些指責,想著想著就委屈的不行。她可從未害過達西先生,舞會上那個惡作劇,那,那怎麽算害人。瑟西抿了抿唇,把這點子心虛抿掉。

    就算那次作弄了他,之後她可再沒動過歪念頭,還送了他好些個祝福呢!殷切程度也就僅僅低於對待血親了,卻要在這裏受這種沒來由的猜測臆斷。而且他還是給達西先生洗禮的人,達西先生看著,也很敬仰信任他,他會不會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壞女巫啊。

    這麽想著,瑟西就從心裏憋出一股氣來。既然他反複叮囑達西先生不要娶她,那她偏要,偏要

    這股子激動多少衝淡了這句話帶來的緊張,瑟西深吸了口氣,話裏的顫抖細微的幾乎分辨不出來:“你說的太晚了,我已經答應要嫁給達西先生了!”

    “你明明沒回答他!”大主教坐不住了,瞪她。

    “我說了!”這話聽著有點兒弱,瑟西又補上一句,“那我就是現在答應的!”對,就是這樣。小姑娘腰板挺得直直的,仰著臉一副斬釘截鐵的模樣,努力無視自己怦怦亂跳的心髒。

    飛快的瞄了一眼達西,瑟西趕緊收回了目光。她怕自己盯得久了要被害羞壓垮,捂著臉縮起來,那可就太沒有氣勢了。

    達西已經控製不住他上揚的嘴角了,他甚至想把他的小姑娘緊緊摟緊懷裏。這最好能立刻就傳到整個彭伯裏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