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雲娘,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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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日後。

    依舊是吳惟安那間寒酸的臥房。

    多日不見的秦老再次上門,樂嗬嗬地烤著火爐。

    吳惟安不再披著被子,也不再使勁往身上套衣服。

    他坐在桌前凝神片刻,又在紙條上落下幾字,細心卷好放進小竹筒。

    秦老:“每次看你寫竹囊,我就替大家憂心。”

    吳惟安笑了下:“秦老,你這可是胳膊肘往外拐。”

    “江湖怕是又要亂咯。”秦老醫者仁心,“新年就快到了,你就不能讓大家過個好年?”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吳惟安拿著竹囊起身,開門出去扔給勤勤懇懇掃地的雪竹。

    秦老看著又是一歎:“你這地都要被掃破了,這小子還這麽傻。”

    “秦老可還有事?”吳惟安嫌煩,開始趕人。

    他並不是個清閑人,眼下雖在吳府,但殫精竭力的事情依舊不少。

    可以說,下屬遞上來的信件,並不比每天批閱奏折的皇帝少。

    秦老樂嗬道:“你這屋裏挺暖,我再坐一會兒去去寒。”

    吳惟安不置可否。

    “這紀家就是人好。”秦老開始誇,“那明雙小弟很不錯,你這妻子也很不錯,你們婚事剛定,就給你送銀炭。”

    “遲早要還的。”吳惟安說是這麽說,但雙手很誠實地捂上了紀雲汐給的小暖爐。

    果然是有錢日子舒服。

    屋裏暖了心也暖。

    秦老上上下下打量他:“你身姿不錯,但容貌不是上乘,心也黑得很,不是好人。這般紀三姑娘居然看上了你,你這真是祖上保佑啊。”

    這老頭子就是話多。

    吳惟安懶得理,繼續看信。

    “對了,我來有正事。”秦老說了半天,終於把話題拐了回來,“渝州那家的小公子藥材我基本都買齊了,但還差最重要的一味藥。”

    吳惟安頭疼,很是警惕:“又要錢?”

    雖然他現在背後有人,不缺錢。

    但他也不願天天找人家要錢,畢竟身為男人,他要臉的。

    秦老嗬嗬笑:“這味藥材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開泰莊你知道吧?”

    “嗯。”這是紀家的產業,臘月月初會有一場大的拍賣,他那未婚妻子估計最近就在忙這事,“你那藥是丹芝?”

    雖是疑問的語氣,但他麵上已十分肯定。

    這丹芝長於北方的丹塔格峰。

    丹塔格峰在當地向來有神山之稱,雪終年不化,而且天氣變化多端,上山極為危險。

    基本上十個進九個死。

    但山中藥材不少,還是會有很多人前仆後繼。

    這丹芝便長於丹塔格峰。

    毒藥中添加,毒便更毒。

    治病救人的藥中添加,藥效提至千倍萬倍。

    故而最近上京城多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都為此藥而來。

    更有上京城的世家權貴,甚至皇家子弟在一旁虎視眈眈。

    最後拍出的價,怕不是個小數目啊。

    秦老點頭:“紀三姑娘是你未婚妻子,你”

    吳惟安打斷他:“她不會同意。”

    秦老:“一整個自然不會同意,但我隻需要一小角便好。拿一點點下來,拍賣時眾人也發現不了,而且對那丹芝也毫無影響。”

    吳惟安斂目,沉默半晌,吐出一個字:“哦。”

    算了,臉不重要。

    婚事告一段落後,紀雲汐便開始忙碌了起來。

    一年下來,大大小小的拍賣隔段時間便有。

    但年底的這次,是一年中最為隆重的,也是奇珍異寶最多的。

    紀雲汐大半心思都花在了這上頭。

    這日,她正在開泰莊大廳布置。

    一旁寶福走了過來:“小姐,吳家大公子在外頭,說要找小姐。”

    忙碌中的紀雲汐頭都不抬:“讓他進來。”

    很快,吳惟安便低著頭,小步進來,一副不太敢見生人的模樣。

    但當他一看見紀雲汐,眼睛一亮,便快步走了過去,黏在她身邊:“雲娘,我、我好想你。”

    “”

    “???”

    “!!!”

    旁邊正忙的掌櫃夥計們手一停,腳一頓。

    甚至有路過的夥計太過驚訝,不小心被一旁的椅子絆倒了。

    夥計紅著臉拍拍屁股站起來,見紀雲汐一幫人都朝自己看來,忙道:“三姑娘,小的莽撞,請姑娘責罰。”

    “沒事,小心點。”紀雲汐收回視線,並沒有被吳惟安惡心到,一臉平靜地問他,“安郎有事嗎?”

    “沒,我就想來看看你。”吳惟安又黏得近了些。

    紀雲汐正站在雕著盤常紋飾的木櫃旁,木櫃上剛好放著幾個精巧的箱子。

    其中一個被打開一角,露出堪稱完美的丹芝。

    丹芝聞之無味,傘麵極圓,整體白如雪玉,但最邊緣的那一圈,泛著冰藍色。

    紀家各地都雇有不少人收集各種奇珍異寶,不惜一切代價。

    這丹芝便是雇的人采到的。

    而且運氣好,采了兩個。

    一個通過長兄獻給了皇帝,一個用來拍賣。

    這是紀家的慣常做法,極好的奇珍異寶,一定會從中勻出一部分進獻給皇家。

    這便是紀家富得如油依舊安穩存在,並且朝中上下不敢得罪的原因之一。

    “這是什麽?”吳惟安一臉好奇地探望。

    紀雲汐看他一眼,直接把蓋子蓋上:“丹芝。”

    吳惟安麵上一臉驚奇的哦了一聲,更靠近了紀雲汐一些。

    他用隻容二人聽見的音問:“換個地方說話?”

    紀雲汐便帶著吳惟安去了一旁的廂房。

    開泰莊用來拍賣的地方極為豪華,用的都是最好的。

    更何況是用來接待貴客的廂房。

    擺著的裝飾品是外頭難見的古玩,沏好的茶是上好的湄潭翠芽,擺著的瓜果是反季節水果,糕點更是樣樣精致。

    紀雲汐當頭邁進,吳惟安頓了頓,才關上門跟了進去。

    紀雲汐在主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開門見山:“什麽事?”

    她忙著,沒空和他周旋。

    吳惟安似乎已經把自己當成了男主人,姿態閑適的坐在她旁邊,毫不見外的給自己沏茶吃瓜:“你那丹芝”

    聽到四個字,紀雲汐就猜到了他的來意,直接否決:“不能。”

    吳惟安用手撐著下巴看她:“一點即可。”

    “一點也不行。”紀雲汐很堅決。

    吳惟安:“為何?”

    丹芝基本隻長於冰川之間,並不好采摘。

    就算采到了,可能也會缺個角。

    紀雲汐抿了口茶:“開泰莊已經放言,此次丹芝堪稱完美,基本沒有損傷。”

    吳惟安:“隻需一點,並不影響,旁人也看不出來。”

    紀雲汐頷首:“確實如此,但依舊不能。”

    這種珍貴的藥材,有就已經很好了。

    就算拍到手發現有一點點損傷,也沒有人會計較。

    但是,紀雲汐有她做生意的原則:“做生意,要守規矩。不動當品,是拍賣行的規矩。”

    其他小拍賣行也許不守,經常會有這種沒多大關係的缺斤短兩。

    但紀雲汐不會。

    做生意手段很多,也挺髒,但誠信,是地基。

    吳惟安明白了:“雲娘是通透人,在下佩服。”

    事情談完了,紀雲汐起身:“沒事的話,我就先忙了。”

    吳惟安放下糕點,輕輕拍去指尖沾上的碎屑,雙眸極冷,但語氣卻十分輕柔:“若當品已不在開泰莊手上呢?”

    紀雲汐聽懂了他的意思,回道:“當品隻要出了我開泰莊,便與我無關。”

    吳惟安勾唇一笑:“多謝雲娘。”

    “安郎客氣。”紀雲汐已經走到門口,她站在那,示意他可以走了。

    吳惟安仰頭,朝她露出一張乖巧聽話的小白臉:“那雲娘你忙,我在這陪你。你不要太辛苦了,我會心疼。”

    紀雲汐:“???”

    紀雲汐出了房間,邁步下樓。

    下樓梯的間隙,她對一旁的寶福道:“大公子說房裏有點熱,他喜涼,你去把廂房的火爐撤了。”

    寶福道:“好,我馬上就去!”

    再走了幾步,紀雲汐抬眼便看見遠處的角落裏,一個青衣小廝正拿著掃把哼哧哼哧掃地擦桌,幹得熱火朝天。

    “等等。”紀雲汐喊住寶福,“大公子不喜甜,你把廂房的糕點也撤了,給大公子帶過來的小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