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要攢著,給我女兒當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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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青衣綠衣三人齊齊挪開了視線。
白衣下意識朝左側的樹下看去,風吹過,有一片葉子從枝丫間緩緩掉落。
惟安選的夫人果然不差,他隻開口說了一句,對方便直接戳破。
而觀其麵隱有不滿,白衣一時之間百感交集。
有為過去所做的事,而心下歉然。
也有為惟安身邊有了人,而欣慰。
白衣果真是三人中最擅打交道的,當下也還是他開的口:“當年玄冰宮內憂外患,加上宮主身亡。那時我們年少,一麵對惟安有遷怒,一麵也想玄冰宮後繼有人,所以才失了分寸。這些年,想起當年所做之事,我們三人都後悔萬分。”
此話落下,一時之間,院中無人開口。
微風一陣接著一陣,葉片掉落了一張又一張。
歲月逝去,他們三人從輕狂的少年,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紀。
有些事情,在當年看來,他們都覺得自己沒錯。
吳惟安被生出來,啼哭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身上所背負的。
他剛學會走路不久,白衣便給他腳上綁了小沙袋。
小孩子長得高,一月一變化,沙袋的重量也跟著漲。
而後逼著他學劍,紮馬步,倒立。
小孩子都愛偷懶,而且潛能隻能在困境中被最充分的激發。
故而吳惟安五歲的時候,三人便帶著他闖蕩江湖。
將他丟到深山老林,給他一把劍,幾張大餅,一壺水,三人便一走了之。
諸如此類的事情,白衣青衣綠衣都沒少做。
惟安這孩子,也確實每一回都能活下來。
十歲時,他就已經能打敗他們三人。
惟安打敗他們三人的那一天,是他們人生中最狼狽的那一天。
從小到大,白衣青衣綠衣雖吃了不少學武的苦頭,但從未被如此侮辱過。
惟安將他們綁住,而後把他們丟進了糞桶之中
這些年,他們看著吳惟安越來越強,一開始是得意於自己的栽培。
可真到了吳惟安到了他們三人都無法企及的高度時,他們才開始想,他們當年是不是做的過分了些?
他們試圖緩和與吳惟安的關係,可一直都從未成功過。
白衣對紀雲汐道:“看你和惟安感情甚篤,我與你說這些,是望你能對惟安好一些。他以前過的是何種日子,非常人能想象。”
紀雲汐望著麵前這三人。
她想到了一個詞。
道貌岸然。
她眉眼微微動了動:“白當家,我有一個疑問。”
白衣:“但問無妨。惟安和我們說了,你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你有問題盡管來問我們三人。”
站在旁邊的青衣綠衣跟著點頭。
紀雲汐:“惟安是吳大人親子嗎?”
這個問題,紀雲汐一直心有疑慮。
主要現代的古裝劇或古代,都有家世之謎。
紀雲汐一直懷疑,吳惟安不是吳大人的親生兒子,而是代誰養育,幫著隱藏身份。
聽到這個問題,那三人對視了一眼。
青衣唇角抿得更緊,綠衣微微咬牙,白衣更是眼眸暗了暗。
半晌之後,白衣道:“是。”
語氣略有不甘。
聽到這個答案,紀雲汐有些意外,她再次確認:“惟安果真是吳大人和你們口中的宮主所出?”
綠衣開口了:“確實如此。當初我們就不想讓宮主”
話說到一半,綠衣想到什麽,又咽了回去。
紀雲汐看了看綠衣,覺得這一幕有些詭異。
她心裏有了個不可思議的想法,但她麵上依舊平靜:“那你們三人,又是惟安的誰?親舅舅?”
三人搖了搖頭。
白衣道:“我們是玄冰宮的三大護法。玄冰宮共四大護法,圓護法如今跟在少宮主一旁。我們三負責護衛宮主安危,圓護法掌管宮中的一切瑣碎事務。”
護衛宮主安危?
這個說法,有些妙啊。
紀雲汐垂下了眼眸,若有所思。
青衣覺得白衣說得有些多了。
他看了對方一眼,開口道:“差不多了,要出發西域,我得盡早做準備。總之——”
青衣看向紀雲汐,抿了下唇:“惟安的日常起居,就麻煩你了。你有什麽要我們幫的,大可找——”
“你們可能誤會了。”紀雲汐抬起眸,打斷青衣的話,“希望三位明白,我之所以請你們來涼州,並不是我找不到人。一月三百兩的月銀,招個大當家,很難麽?我請你們,是看在惟安的麵上,覺得他的人用起來省心些。至於找你們幫忙”
紀雲汐笑了,眼角上挑:“你們能幫我什麽?”
如今她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這三人更是沒什麽太大用處了。
三人啞口無言。
“三位以後和大家一般,喚我三姑娘罷。”紀雲汐輕輕摩挲著自己光滑整齊的指甲,“你們不是我的主子,也不是我的長輩。你們要記住,你們是我下屬。”
讓她對吳惟安好點?
他們沒有這個資格。
紀雲汐說完這句話,沒有再停留,轉身離開。
在回府的路上,紀雲汐特地叫來晚香:“你可聽說過玄冰宮?”
晚香還真知道:“我聽宗門裏的前輩提起過,玄冰宮已銷聲匿跡多年。”
紀雲汐嗯了聲:“把你知道和玄冰宮有關的,都和我說說罷。”
晚香仔細想了想:“據傳,玄冰宮宮主是位奇女子,酷愛美男。”
紀雲汐挑眉:“還有呢?”
晚香搖了搖頭,輕咳了聲:“沒了,前輩是當談資提起的。”
紀雲汐剛走進大門,便聽到了紀明焱嘰嘰喳喳的聲音。
寶福扶著她,聞言眼睛一亮:“六爺回來了!”
想起狗撲,紀雲汐沒去驚動紀明焱。
她將腰上的荷包摘下,遞給寶福:“給雪竹送去。”
而後,她繞開了正廳,悄無聲息回了臥房。
此刻離晚膳還有些時日,紀雲汐坐在書桌前,在想事。
如今吳惟安蠱毒已解,六哥和毒娘子也回來了。
那麽,有些事情,她也可以開始查了。
紀雲汐叫來晚香,低聲囑咐了幾句。
晚香領命而去。
沒過多久,吳惟安從外頭回來。
紀明焱問他:“你去哪了?我剛剛去府堂找你,他們說你不在。”
吳惟安隨口道:“買了點東西。”
紀明焱朝他兩隻手看去,隻見他兩手空空,他好奇:“你買了什麽?”
“沒什麽。”吳惟安一句帶過,“六哥找我可有何事?”
紀明焱和毒娘子回來時,吳惟安在家,故而紀明焱已經對吳惟安撲過了,可紀雲汐還未曾。
“你可看到三妹了?都快要用晚膳了,她還未回嗎?”
吳惟安輕輕蹙眉:“雲娘還未回來?”
“沒啊。”紀明焱搖頭,“我在正廳一直等她。”
“想來逛布莊去了。”吳惟安猜測道,他告別紀明焱,回了臥房,猝不及防見到了書桌前坐著的人。
吳惟安輕輕挑眉:“六哥在找你。”
“噓。”紀雲汐頭疼,“我知道。”
吳惟安有些好笑。
他剛想開口說什麽,正廳的紀明焱撞見了給雪竹送完荷包和糕點的寶福。
問過對方,才知道他三妹早就回來了!
紀明焱當即飛奔而去:“三妹!!你回來怎麽不告訴我!!!”
房內的紀雲汐:“”
紀明焱狂奔而至,眼睛往臥房裏左右掃了眼,看見桌前的紀雲汐,便張開雙臂撲了過去。
但他沒撲中紀雲汐,而是撲到了吳惟安。
紀明焱愣了愣。
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的紀雲汐也微微一愣。
紀明焱拍拍吳惟安的肩,把吳惟安往旁邊一推,重振旗鼓朝紀雲汐而去,但被吳惟安伸手拉住:“六哥,我和雲娘有事要談。”
無奈之下,紀明焱隻能三步一回頭地離開了。
他覺得,他妹夫是故意的。
可是,為什麽啊?
紀明焱帶著這個疑問,去問了毒娘子。
毒娘子翹著腿坐在椅子上嗑瓜子,斬釘截鐵道:“你賣的那些蟲草,銀錢沒分給公子。”
紀明焱:“可那是我自己挖的草,抓的蟲。妹夫也想賺這個錢,為何要急著回涼州?”
毒娘子朝地上吐了顆瓜子皮,一邊想著她都吐了一地了,雪竹怎麽還不出現,一邊道:“除了七彩蛇,其他蟲草公子也沒出力,可我剛剛也給他分錢了!公子說,若不是他要去幽山,我們就不會去幽山,就挖不到草捉不到蟲。所以於情於理,還是得給他分錢。”
一向大大咧咧的紀明焱,此時腦子倒是非常清晰:“那若不是我們,妹夫蠱毒還解不了呢。”
毒娘子憤慨:“可不是!”
紀明焱搖搖頭,事不關己,美滋滋的:“但反正妹夫沒找我分錢。”
毒娘子幽怨地看著紀明焱:“所以說,你看著罷,公子絕對不會讓你抱到你三妹的,直到你給他分錢。”
憑什麽,她的錢,公子要分。
紀明焱的錢,公子就不分了?
毒娘子嗑完瓜子,拉起椅子,抖了抖椅子上的瓜子皮,回廚房了。
她轉身剛走,窩在房內補好了荷包的雪竹出現了。
他盯著那一地瓜子皮,毫不猶豫拿了掃帚開始掃。
臥房之內。
此刻太陽落山,日頭西斜。
一道舊黃色的光暈灑入窗內,紀雲汐仰起頭,看向一旁站著的人:“什麽事?”
夕陽灑在她身上,將她那張臉籠上了一層金色的光。
光線如此溫柔,她臉上的絨毛微微發亮。
光柱之間,灰塵在盤旋。
吳惟安伸起微蜷的右手,抬至紀雲汐眼前。
夕陽普羅大眾,將他的右手也籠在自己溫暖的羽翼之中。
五指一點點張開,一個荷包跟著掉落,在半空中跳動幾下,而後停滯。
指節修長透著光,這隻手,大概是上天最傑出的藝術品。
紀雲汐微微一愣,輕輕挑眉:“?”
吳惟安長得太高,紀雲汐坐下,兩人隔得距離有些遠。
他彎下腰,下巴幾乎就在她發頂,低笑著道:“這回真是買的。”
靠的太近,她幾乎都能聽見來自他胸腔的震鳴。
紀雲汐輕輕眨了下眼。
頓了一會兒,她伸手,拿過他指尖的荷包。
紀雲汐輕輕摸了下。
布料針腳居然都不錯。
她訝異地仰起頭。
一時之間,兩人靠得極近,幾近唇齒相依。
吳惟安呼吸微亂,目光定定看向她,偏了下頭。
可忽而,一片陰影蓋過,籠在兩人身上的夕陽瞬間消失。
兩人一頓,齊齊轉頭向窗外看去。
雪竹站在窗外,他看看吳惟安,又看看紀雲汐,一雙眼帶著疑惑。
吳惟安依舊半步未退,頭就觸著她的頭。
紀雲汐斂眉,抬起鞋狠狠踩了他一腳。
吳惟安身子一頓,不動聲色地退了半步,輕輕勾了勾被踩疼的腳趾。
他站直,看向雪竹,蹙著眉,語氣冰冷:“你來幹什麽?”
雪竹道:“我找夫人。”
他從外頭伸進手,將補好的荷包放到書桌上,認真道:“補好了。”
而後雪竹便走了。
他好忙,這段時日他不在,家裏都不幹淨了。
他還有好多地方要掃。
吳惟安看向雪竹放在書桌上的那個荷包,眉目不喜,伸手就欲拿。
紀雲汐:“放下。”
吳惟安:“”
紀雲汐伸手,將雪竹那個荷包,以及吳惟安給的那個,放在了一起,拿在手間把玩。
吳惟安輕嗤一聲:“這荷包雪竹親手所繡,你身為人婦,收其他男子的荷包不好罷?而且這還是鴛鴦戲水圖。”
紀雲汐直接忽略他這句話,問道:“你哪來的錢?”
吳惟安:“”
吳惟安輕歎一聲,往紀雲汐椅子的扶手上一靠,道:“毒娘子那裏。我幫她抓了一條蛇。”
紀雲汐點點頭:“剩下的呢?”
吳惟安沒回答,下意識看向書架。
紀雲汐跟著看過去。
那個放著人pi的黃花梨木盒。
吳惟安認真的商量:“你能不能不拿走?”
紀雲汐長腿往書桌下一伸,背往椅背閑閑一靠,沒說能也沒說不能。
吳惟安繼續道:“我不會用的。”
他想了想,又道:“我要攢著,給我女兒當嫁妝。”
聽到這句話,紀雲汐便笑了。
她拿著兩個荷包起身,抬頭朝他看了眼,眼裏均是鄙夷:“用不著你。”
吳惟安剛巧將她出去的路堵住,紀雲汐沒有絲毫猶豫,甚至都懶得開口讓他避讓,直接將人撞開,邁著步子,一步步悠悠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