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官來訪夏奶奶很高興，熱情的送了兩杯水過來。

    “兩位檢察官喝點水。”

    杜裕晟說了謝謝，還是忍不住將房子和屋子裏的人在打量一番。京城之地，寸土寸金，別說夏菲菲這種家庭，就像他工作多年，進的事業單位，名校畢業，到如今存款勉強能夠在外圍地段支付房子首付。

    想要全款，隻怕還得熬上個十多年。

    “你們，有名片嗎。”

    “有，稍等。”杜裕晟很主動，給了之後餘光看了眼旁邊，季檢行事出乎意料，他實在摸不準。

    須臾，門口的李冀進來給了名片。

    “我們來之前，有客來訪？”季靖枝問。

    破舊茶幾上放著一袋蘋果，底部壓著一疊錢。

    “是啊，菲菲的朋友來過，剛走沒一會兒。”夏奶奶對著他們坐的位置，布滿皺眉的臉有淡淡的笑意。

    朋友——

    據資料調查，夏菲菲並沒有朋友，連交好的同事都沒有，知道她負擔很大沒人願意接近她，生怕被黏上。

    輪椅上的夏天抿抿嘴，他是想要阻止奶奶但沒有成功。

    “那位朋友，有沒有問跟案件相關內容，或者透露一些案件內容。”

    “沒有，她隻是來探望我們。”

    夏天很謹慎，似乎在隱瞞什麽。

    季靖枝沒在繼續問下去，給杜裕晟一個眼神，他就拿了平板和一些照片。

    “這個，是夏菲菲的嗎。”杜裕晟指著照片裏一條染血的絲巾。

    夏天推著輪椅過來，眼神發怔，猩紅得很快。

    “不是。”

    絲巾這種沒太多實用，配飾中畫龍點睛的東西夏菲菲不會有，一雙鞋壞了縫縫補補穿的姑娘怎麽可能有這種東西。

    “會不會是別人送她的，夏菲菲有沒有關係比較親密的……男性朋友。”事情未查清楚以前什麽可能都有。

    夏菲菲是隻跳樓，可能是被逼無奈，也有可能是為情所困。

    夏天猛的抬頭，放在薄毯上的手攥緊，“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在暗示什麽！我姐姐掙的每一分錢都是幹淨的！”

    杜裕晟連忙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例行公事的詢問，你別著急。”

    “夏天，你別慌，慢慢聽檢察官們說。菲菲是個潔身自好的好孩子，別人不了解罷了，我們相信她就行。”

    夏奶奶摸索著過來，安慰情緒十分激動的夏天。

    杜裕晟很過意不去瞅了瞅身旁，想季檢幫忙說兩句緩解一下尷尬。

    “夏菲菲在XX酒吧工作知道嗎？京城裏消費極高的酒吧。”哪兒料到，這位爺一開口直接來硬的。

    杜裕晟：“……”

    季檢，您有沒有點眼力見，都這樣您還火上加油？

    夏天梗著脖頸扭頭，“就算我姐姐在酒吧工作又怎麽樣，那能代表什麽。她不過是為了維持家裏的生計，難道這樣就要被你們戴有色眼鏡看？”

    季靖枝的眼神，表情可以說冷的有些刻薄。

    “為了生計？”四個字，叫他念得異常輕慢，這種口吻給人極不舒服的感覺。

    “她就是為了生計！”

    夏天怒了，手指緊緊摳著輪椅把手，“她沒做你們誤會的那些事，到死都沒有低頭！”

    “我們是活在最底層，仰人鼻息，沒有自尊可言，可道德底線還在。”

    “我以為你們是來給我姐姐討公道，原來你們和那些人都是一樣，沆瀣一氣，無恥下流！”

    “想要公道？”

    夏天把季靖枝深深的看了眼，咬著腮幫，這是他最後的倔強，“對，想要公道，不要補償，不私下和解，隻想要公道！”

    沉吟一晌，搓了搓手指，季靖枝收起那副刻薄。

    “我們是來還夏菲菲的公道的，現在我需要你看幾段視頻，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訴我，越詳細越好。”

    他是故意裝的刻薄無情，一個23歲的姑娘枉死，不論是警察還是檢察官都想要給受害者討一個公道。

    但事情牽扯了兩個京城裏有門道的家庭，一個魏家，一個曹家。

    根據線索，魏、曹兩家已經主動出擊頻頻接觸受害者家屬，另外三家也積極效仿配合，而且五家之間已經串供，聯手一致對外。

    既然都想要公道，那麽他必須想確定，受害者家屬的立場夠不夠堅定。

    夏天不過二十歲，哪裏受得了季靖枝言語中的情緒帶動。

    “這幾個人，認識嗎。”

    事發到今天，監控被銷毀了不少，沒有凶手直接接觸受害者畫麵，人證也是被收買的收買，送走的送走。

    夏天非常專注，仔細辨認著畫麵裏的五個人。

    “這個，我見過，還有這個。”一晌，夏天指著視屏裏一男一女，“這個女的好像是姐姐同學，念書的時候她跟我姐姐就認識。這個男的，有一次姐姐帶我去醫院撞見過一次。”

    “事後我問過我姐姐，她很敷衍的說隻是認識，但我看得出這個男人對我姐姐有意思想追求她。”

    很好，這就是線索，也是進步。

    杜裕晟在旁做記錄，除了文字記錄外還有錄像。

    “季檢，這個女生叫何萌，這個男生是……”

    “我知道。”

    “魏東，魏家一脈單傳，就這麽個獨苗。”

    魏家，也是他小姑父家的親戚，獨苗苗稀罕，魏家一直把魏東當做掌中寶一樣的疼寵，典型的富二代，跋扈張揚慣了的。

    “請問一下——”

    夏天看著他們，又指指另一段視頻裏的兩個人，“她是幫助過我姐姐人嗎？”

    視頻裏，是許非晚跟夏菲菲在醫院走廊說話時的監控。

    季靖枝瞥了眼沒說話，倒是杜裕晟非常積極，莫名有點小得意，“她是第二院的實習醫生，姓許。您姐姐送去醫院那天，是她跟另一位宋醫生在值班。”

    夏天沒在說話，隻是把視頻裏不太清晰的兩個人多看了幾眼。

    杜裕晟收回頭，翻翻本子，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夏菲菲的手機在家裏嗎，或者你們知道她可能把手機藏在什麽地方嗎。”

    夏菲菲跳樓了，穿著酒吧工作服，除了纏繞在手上的絲巾，和扯得亂七八糟的衣服外就沒有任何東西。

    手機如今是關機狀態，檢方跟警察都懷疑，或許手機裏藏著重要線索。

    但可惜，那一晚夏菲菲沒回來，撥回家裏的電話都是路邊的公用電話，而且隻說當晚要加班，沒透露任何消息。

    稍晚，從夏家出來時，城裏已經漫起一股水汽。

    氤氳朦朧，好像走上了仙境。

    可誰又知道，這個凡世才是離地獄最近的地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