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第二院跑一趟，一轉眼又是淩晨四點多了。

    “接下來做什麽。”

    車裏，顧謙遞了支煙給季靖枝，順便伸手過來替他點了火。

    “扯開一個口子。”季靖枝說，降下車窗深吸口，看著模糊不清醫院的夜景吐了口白霧，“按之前說的做，這個黑鍋讓齊家先背著，曹平方和魏立峰都不是省油的燈，要讓獵物上套首先餌料要給足。”

    顧謙靠著車門，半個頭漏在車外。

    “等明天？”

    “何必等明天，現在這個時機就很好。”

    淩晨四點多，曹平方的電話響了，躺在身邊的曹夫人被吵醒咕噥句，“誰啊，這個時間來電話。”

    曹平方坐起來，顯然還沒有完全清醒，拿過手機一看是季靖枝的電話，心裏登時咯噔一下莫名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喂，二爺，您——”

    “曹總，你跟我玩兒手段，可是覺得我久不回京城，是個隨便讓人糊弄的軟柿子！”

    曹平方頓時就懵了，“二，二爺，您先別急，到底是哪兒做得不好惹您不痛快您給我一個準話，辦得不好的地方我馬上改正。”

    “你還敢糊弄我，曹平方！”

    不溫不冷，輕描淡寫的一聲嗬斥，看似毫無壓迫力，但心跳多麽快隻有曹平方自己心裏明白。

    “我沒有，我怎麽敢糊弄您，我……”

    “爸，爸——”

    這頭的事兒還沒講出來，曹鵬飛那邊突然鬼吼鬼叫，曹夫人被喊醒先一步過去。

    “二爺，還請您指條明路，我曹某究竟哪裏做得不好惹您生氣，跟蕭總那邊的合作已經在對接，我保證三天之內就能出結果，您再給我點時間。”

    季靖枝哼笑聲，“曹總就曹鵬飛這麽一個兒子，曹家還等著他傳宗接代發揚光大對嗎？”

    “曹平方，我這人最不喜歡陽奉陰違，口蜜腹劍——”

    “跟我耍手段，我就讓他生-不-如-死！”

    話裏的味兒曹平方還沒回味過來，馬上又聽曹夫人尖叫一聲，“老曹，老曹，你，你快來，快來！”

    曹平方暗叫一聲不好，掀了被子就從旁邊臥室衝，到了門口一看嚇得一哆嗦。

    曹鵬飛坐在床上，床邊站著一個人。

    一身黑色運動服，戴著黑色鴨舌帽，黑色口罩，手裏拿著一把軍刺正抵著曹鵬飛脆弱的喉管。

    “你，你……”

    那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手機。

    曹平方趕緊拿起電話，“二爺，二爺您手下留情，我就這麽一個兒子曹家未來都靠他了，蕭總要的那塊地直接拿去就是，二爺您有什麽需要盡管提，就是傾家蕩產我也願意，隻求二爺高抬貴手放過我兒子。”

    “地直接送，傾家蕩產？”季靖枝哼笑，“曹平方你是把我季靖枝看作強盜土匪了，別說如今曹家那點東西，在湊三個曹家抵得過季家？”

    “二爺我錯了，是我狗嘴吐不出象牙。二爺還請您指條明路，我真的不知道是哪兒惹您不愉快了。”

    季靖枝撣了撣煙灰，夾著煙的手輕輕撫過眉峰。

    他在笑，模樣好乖的。

    “買通凶手去夏家的滅口的是你，讓他亂咬魏家的也是你，夏菲菲的死跟你兒子有直接關係，你隱瞞不報還銷毀重要證據……”

    “做到這一步，在把難題推給我，拿我跟顧謙當猴耍。”

    “誰給你的膽量如此戲耍我！”

    曹平方更懵了，“什，什麽？”

    這話怎麽跟晚上魏立峰跟他說的話不一樣？怎麽短短時間，所有矛頭都指到他身上！

    “二爺明鑒，這些事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

    “不是？魏立峰給顧謙提供的消息，這難道是假的！”

    若不是季靖枝故意這麽點一句，隻怕這會兒曹平方的腦子還轉不過來。

    “是魏立峰那狗日的陷害我，他想給魏東脫罪在陷害栽贓我，二爺真的跟我沒關係，您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把事情說得清清楚楚。”

    曹平方頓時就炸了，一想到魏立峰在背後搞他，現在就想弄死這丫的老王八蛋！

    “二爺，您的人來曹家輕而易舉，犯不著急於一時。請您給我一個機會，我當麵跟您說清楚。”

    季靖枝這邊沉默著，似乎在猶豫不決。

    “二爺，您位高權重，我不過是一隻螞蚱，您要滅了曹家不過一個反手的事兒，可要是魏立峰那王八蛋在中間兩麵三刀……”

    好一晌，季靖枝才開口，“明天十點，說不明白，曹家就準備兩口棺材。”

    “夏菲菲的手機交上來，這是最後的機會。”

    這邊掛電話的同時，站在床邊那個人也收到消息，他什麽都沒說轉身走到床邊直接跳下去，都看不清怎麽回事那人已經開著摩托車走了。

    此時此刻，屋子裏三個人才長籲口氣。

    “爸，到底怎麽回事！”曹鵬飛摸著脖頸，現在還覺得火辣辣的疼。

    曹平方雙腿早已無力，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抹額頭的汗。

    魏立峰這王八蛋，居然在背後玩兒這麽一招陰的，其實他倆互看不爽很久，要不是倆家孩子因為同一件事扯上關係才不會坐在一起搞什麽‘聯盟’。

    陰狠毒辣，魏立峰想借季靖枝的手搞死他！

    “二爺，您這招玩兒得妙啊。”

    顧謙一直很佩服季靖枝這腦子，怎麽可以陰損到這一步，想到這麽精妙的招兒。

    “你看，口子撕開了。”

    季靖枝今天心情是真不錯。

    “你說讓周立栽贓原來是這個意思？有意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樣一搞假的都變成真的了。”顧謙忍不住拍手叫好，“買凶的本就是魏家，你讓周立當麵指正是第一步中下疑雲的種子，讓魏立峰點出一個背鍋的齊家是第二步挖坑請君入甕，半夜提審齊家父女，不管他們倆有沒有給出什麽有用消息你還是會去問責曹平方，讓疑雲的種子生根發芽是第三步。”

    “第四步，狗咬狗。”

    季靖枝一笑，拍了拍駕駛位椅背，車子就開始移動。

    “咬不起來，逼死夏菲菲最後一根稻草是魏東，曹平方手裏沒證據咬不死他。”

    顧謙就納悶，“那你這個電話，隻是為了試探夏菲菲的手機在哪兒？”

    “隻是其中一點。”

    “那另外一點呢。”

    人就是這樣，求知欲極其旺盛，特別是這種精彩的局，不希望做個局外人，都希望做個局內人。

    季靖枝沒在解釋，靠著椅墊閉目養神。

    誰都逃不了，魏家，曹家，就算沉默著旁觀看似不是凶手的另外三家，在道德層麵上依舊是逼死夏菲菲的凶手。

    他做事狠辣決絕，不喜拖泥帶水。

    神明讓人敬畏，而惡鬼令人畏怯避之不及就是如此。

    季靖枝，是雙手染血，遍體鱗傷一步步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惡鬼是沒有任何道德和人性可以束縛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