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破鏡重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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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行了一日,待到傍晚時分,夕陽西下。玄空覺得馬車又停了下來,仰頭一瞧,見薄揚手中捧了一個炊餅,走進蓬內。玄空有一日未進水米,也有些饑餓,便道:“還有沒有,給我也吃一些。”
薄揚斜眼瞪了他一眼,道:“憑你的武功,十天半月不吃不喝也餓不死,還是不要吃了,省的等會兒又要淨手,我可懶得侍候你。”
玄空臉上一紅,忽想起自己受傷之初,行動不便,許多私密之事也是由她相助,又感羞愧,又覺的感激。
薄揚輕輕坐在他的身旁,忽聽他肚子咕咕的叫,於心不忍,終於扯下一塊炊餅,塞進了他口中。待他咀嚼咽下之後,又給他喂了一口水,才轉身出去。
玄空吃了個兩分飽,百無聊賴,隻得兩眼合起,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中,聞到身前幽香襲人,感覺暖洋洋又柔軟的很。一睜眼,原是薄揚依靠在自己胸前,甜甜地睡著。淡白色的月光透過簾縫照進來,隻見她半露的香肩宛如一件白玉,白潔無暇。他暗自歎道:“‘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原來這詞也並非誇張,描寫的大概就是阿揚這樣的美人了吧。”又瞧她狹長的眼眸半眯著,長而翹的睫毛微微顫動,嘴角稍微揚起,帶著一絲笑意。
玄空心道:“倘若你平時也是這樣乖巧,可就好了!”越看越是喜歡,情不自禁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
此時已是深夜,明月當空,馬車停靠在路旁,四周萬籟俱寂,連蟲鳴鳥叫聲都沒有。玄空再也睡不下了,隻看著身前的美人,靜靜發呆。他輕輕歎了一口氣,暗歎道:“阿揚,阿揚,你就再乖一點吧,等你醒來,可不要再為難我了。”
忽然薄揚翻過身子,手臂輕輕搭在他脖頸上,一張俏臉正對著他。兩人相距幾寸之隔,玄空凝視著她,見那五官、那麵龐、那肌膚可說是完美無瑕,那粉嫩的雙唇,更有一種妙不可言的魔力。一時情欲難耐,便親了上去。
這一下卻將薄揚也弄醒了。她睜開眼眸,輕輕拍打了一下玄空的胸口,沒將他推開,反而咬住了他的嘴唇。
二人在這硬邦邦的木板上纏綿了好一會兒功夫。
附近的林中,忽然傳來一聲夜梟的啼命,悲淒而滲人。薄揚情欲漸退,一把將玄空推開。她的眼神起初充滿柔情,漸漸變的帶了幾分嘲弄之色,冷笑一聲,言道:“你這好色的假和尚,你不是已娶了媳婦兒嗎?怎麽還貪圖別人的美色。”
玄空一聽這話大感慚愧,暗自反省道:“不錯!我…我這哪裏對的起曉娥?當真是愧為人夫!唉!”隨即他合上眼睛,念起一大段經文來。
薄揚瞧他那一本正經的神色,又好氣又覺好笑,伸出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兩下,嗔道:“不許念經!誰讓你念經了!住口!”又將臉頰輕輕貼在他的胸口,嘟囔道:“真是個冤家!”
玄空覺得胸前香軟異常,一顆心上躥下跳,思緒難定,就連後半段經文也記不起來了,隻得傻呆呆躺在地上。
兩人又溫存了一陣,忽聽薄揚甜膩膩地道:“空哥!”玄空心中一動:“她有好久都沒這麽叫過我了。”輕輕答應道:“嗯,怎麽了?”薄揚道:“其實…其實幾年前自你走了之後,我…我就想通了,哪怕你是個殘廢,哪怕你身子不便,你也是我一個人的。總比你整日出去沾花惹草的好。跟我回藏劍閣吧,就我倆在一起,好不好!”
兩人四目相視,一個眼神中柔情無限,一個是深情款款。玄空心中大為感動,幾乎就要答允,可一想起蘇念與曉娥,那話又說不出口。畢竟他欠的恩情實在太多,已是身不由己。
薄揚看他那一幅猶豫的樣子,哼了一聲,轉過身去,又道:“好!那就等著看你那兩個小美人香消玉殞吧!”隨後再也不理他了。
次日,他二人已經行到了汝南境內。午時陽光毒辣的很,把一路上的行人都曬的滿麵紅光、汗流浹背。薄揚將馬車停靠在一旁,也鑽進蓬內乘涼。
玄空也感炎熱煩躁,正低頭朝自己的胸膛吹氣降溫。隻見他額頭上滿是汗水,胸前的衣襟早已濕盡。一抬頭見薄揚走進,嘿嘿一笑,道:“阿揚,這天氣多熱啊,你就行行好,把我鬆綁了如何?讓我活動活動筋骨。”說著話在地上扭了扭,好似一隻蛆蟲。他雙手雙腳都捆在身後,保持這樣的姿勢已有三日,此時腰酸背痛腿疼,實在難以忍受。
薄揚斜瞪了他一眼,又覺有趣,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道:“不行!你就忍著吧!”哼了一聲,又道:“你原來不是最喜歡躺在床上嗎?我讓你出去,你都不聽,現在怎麽又想活動活動了?”
玄空見她又翻舊賬,忙訕笑道:“怎又提起舊事?今時不同往日,我這不是好了嗎?你就讓我舒展舒展就成。”
薄揚輕輕搖頭,道:“不行!給你鬆了綁,你怎還會聽我的吩咐?”
玄空心道:“不僅不聽你的吩咐,我還要將你也綁起來。”想象這嬌滴滴的大美人任自己擺弄,不禁動了一絲邪念。
薄揚瞧他臉上露出壞笑,伸手拍了拍他,道:“想什麽呢?此事不容商量,別白日做夢了。”起身走出車廂。又過了一會兒,她拿著水囊走了進來,遞到玄空嘴邊。
玄空早就口渴了,沒多想,叼起水囊豪飲起來。幾口水灌進腹中,又覺眼皮發沉,倒頭睡了過去。
等他再清醒之時,又不知過了幾個時辰。醒來卻見自己四肢仍被鐵索捆著,隻是調轉到了身子前,的確舒服了一些。他這才明白是又中了迷藥,不禁暗暗苦笑:“想我玄空在江湖上也算是個人物,想不到在一她女子手上屢屢吃癟。唉!”閑著無事,仰頭看著棚頂發呆。
行到傍晚之時,天空火雲如燒,依然悶熱的很。天穹仿佛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大罐子,一絲風也沒有,讓人喘不出氣來。
兩人口幹舌燥,這時就連攜帶的水也喝盡了,向同行的路人要了幾口水,卻仍不解渴。
路兩旁是一片廣闊的麥田,一陣風吹來,麥浪滾滾,金燦燦耀眼奪目。不遠處,炊煙嫋嫋,又傳來雞鳴狗叫的聲音,想來是有人家。
薄揚心中一喜,叫道:“空哥,前麵有人居住,我倆去討點水米怎樣?”玄空有氣無力地答應一聲。
沒走多久,前方果然出現一條岔路,小道盡頭有一座孤零零的村莊,住著幾戶人家。薄揚將馬車駛到炊煙最盛的一戶人家外。隻見泥巴壘的院牆,一扇破舊的木門,裏麵有三間土瓦房。站在外麵,隱隱能聽見人說話的聲音。她走下來,輕輕扣門。
片刻之後,院門微微打開,有一白發老婆婆探出頭來,問道:“是哪個啊?”
薄揚一瞧對方慈眉善目,心中戒備也即放下,客氣地道:“老婆婆,我是路過的行人,能否給裝點水喝。”說著將手中水囊遞出。
老婆婆道:“哦!那好說,好說,你等著啊。”忽聽得馬車中傳來一聲大叫:“殺人啦!殺人啦!”鬼哭狼嚎,比殺豬聲還難聽。
原來是玄空聽見有人說話,故意大喊大叫,想讓薄揚麵子難堪。
老婆婆嚇的一個激靈,目瞠口哆,指著馬車問道:“姑娘,姑娘,你這車裏裝的什麽東西?”薄揚忙將她攙扶住,神色有些害羞,道:“婆婆莫怕,那個…那個是我…”
老婆婆瞧她臉色一紅,猜出個大概,問道:“難道說是你的丈夫?哎呀呀!”心想那車中的人必定神誌不清,如此美人卻嫁了一個瘋子,實在可惜了。連連搖頭,又歎道:“守著這樣的爺們,可苦了你了。”
薄揚噗嗤一笑,道:“婆婆,你誤會了,他是被我鎖在車中,心生不滿,這才胡亂叫喊的。不用理他!”
老婆婆皺起眉頭,詫異道:“好端端大活人,為何給他鎖起來?”她瞧薄揚生的花容月貌,也不像是那潑辣的悍婦。
薄揚暗暗生氣:“你既然給我惹事,我也要你顏麵掃地。”便低聲道:“他這個人啊,十分好色,趁我一不留神就去沾花惹草,沒有辦法,隻好將他鎖起來。”
老婆婆哈哈一笑,道:“這男人實在不知好歹,討了個這麽美的老婆,還不知足。”她將薄揚拉進院中,又帶上了木門。
兩人走到水井旁,一邊打水,老婆婆一邊勸道:“我說姑娘啊,男人可不能這樣鎖著,你把他鎖的越緊,他越是要跑。”
薄揚自小就在女人堆裏了長大,第一個見過的男孩就是玄空,唯一相處過的男人也隻玄空一人。因此她從來不懂得男女相處之道。兩人在一起時,也隻率性而為。這時聽老婆婆有心勸說,忙問道:“那您說該怎麽辦?”
老婆婆嘿嘿一笑,道:“不瞞你說,老婆子年輕的時候,可是這村子有名的媒婆,這左鄰右戶男男女女成家,有一半都是我牽的紅線。你問我算是問對了人。”薄揚越聽越感興趣,嬌聲道:“婆婆,你就教教我嘛!”
老婆婆指向棗樹下的黃狗,言道:“你瞧那大黃,多乖啊!”她話剛說完,隻見那黃狗就搖晃著尾巴站起來,汪汪叫了兩聲,伸出舌頭似在向主人獻媚。老婆婆接著道:“男人就和這黃狗一樣,你既不能把他綁的死死的,也不能讓他跑遠了。”
薄揚聽的似懂非懂,又問道:“那可怎麽辦?我總不能給我空哥脖子上綁個繩子吧?”
老婆婆哈哈一笑,道:“你這丫頭真是傻的可愛,老婆子我是越來越喜歡了。我跟你說,對付男人就像養黃狗一樣,時而給它一根骨頭,時而要打它一頓。你可不能一味的對他好,否則他隻以為是理所應當,反過來還要咬你一口呢!”
薄揚連連點頭,隻聽老婆婆又道:“你想啊,皇宮裏的皇上每天都吃珍饈美食,他會覺得好吃嗎?”薄揚道:“我想他早吃膩了。”婆婆道:“正是這個道理,但像是我們尋常人家,偶爾吃到一頓好的,那才叫香呢。男人呐,你對他忽冷忽熱,打一棒再給個甜棗,他不僅不會記恨你,反而更加念你的好,愛煞你了。”
薄揚雙眸一亮,登時茅塞頓開,說道:“婆婆說的太對了!”老婆婆嗬嗬一笑,又道:“想你這如花似玉的丫頭,隻要會使些手段,莫說車裏那傻子,便是同時擺弄十個男人也綽綽有餘。”
一聽此言,薄揚樂的眉開眼笑,道:“婆婆說笑了,我隻擺弄他一人也就夠了。”
稍時,老婆婆將水囊灌滿,遞了回來。薄揚接過來,連連道謝,又從懷中掏出一枚小銀元寶。那老婆婆半推半搡,最後還是塞進了自己兜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