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情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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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入得殿中,迎麵正遇見天地二煞。
原來黑風上人與笑彌勒見橫生變故,早已脫身而去。天地二煞堵住暗門,喝道:“你是什麽人,膽敢闖天王殿拿人,難道不知這裏是鐵佛爺老人家的地盤?”他二人忌憚薄揚劍法厲害,因此未敢直接動手,而是搬出鐵佛爺的名頭,想讓對方知難而退。
薄揚笑道:“什麽鐵佛爺,那分明是個冒牌貨,你們也信?”
天地二煞聞言大怒,互相看了一眼,左右開攻。天煞發掌擊向薄揚,地煞自使擒拿手,意欲奪回曉娥。
薄揚手中寶劍橫劈,隻一擊就將二人逼退,領著曉娥奪路而去。藏劍閣師門曆代祖師,不僅劍術高超,傳下的輕功也是飄逸絕俗,這時她全力施展,即便身邊帶著個人,仍然有逐雲追風之速,隻幾步之間,便將天地二煞遠遠甩在了後麵。
夜晚的天王寨仍是燈火通明,眾人喝酒作樂,連宵達旦。這裏的人三教九流,品行也是良莠不齊,常常有人廝鬥,相互追打也是常有的事。眾人見薄揚二人急速闖出山寨,也都不以為意,更無人阻攔。
她二人沒一會兒功夫已經來到江邊。隻見夜幕之下,江水緩緩東流,水波不興,一輪明月映在開闊的江麵上,江水悠悠,月色如華。曉娥才有機會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要帶我去哪?”語氣中並不如何驚懼,隻因她向來心思單純,一見對方相貌如此俊美,實在不像是壞人,更不覺得對方有什麽歹意。
薄揚冷冷地道:“你隨我走就是了,到了地方自然明白。”曉娥盯著她,又問道:“你…你是女的吧?”薄揚瞪了她一眼,心道:“怎麽連她也能瞧的出來?”
曉娥還以一笑,道:“男子哪能有這麽細嫩的手掌?又哪能生的如此美麗?”她向著薄揚打量了半晌,忽道:“你認得我夫君玄空?”
聽見“夫君”二字,薄揚隻覺十分刺耳,蛾眉一蹙,做出一副古怪神情,想要說些什麽,卻又說不出口。
曉娥心想這女子找上門來,絕對不是巧合,其中必有緣故。心中便有了些猜測,問道:“你莫不是和他有什麽關係?”這話隻意存試探。
薄揚神情微變,盯著她問道:“你如何知道?”心中在想:“這女子看上去毫無心機,可卻一點也不傻。”
曉娥見她如此反應,更加印證了心中所想,說道:“你是那個薄揚,還是蘇念?”語氣比之先前強硬了許多。
薄揚吃了一驚,暗道:“難道是玄空說的,他怎麽什麽都跟人家說?”她做事爽快,從不畏首畏尾,聽人叫破之後,更不願隱瞞身份,言道:“不錯!我就是薄揚!”語聲清脆爽朗。但此事越想越是氣惱,不由得在心中醋意大發。
曉娥聽她自道姓名,咯咯一笑,道:“難怪我夫君對你甚是迷戀,的確生的俊美。”
薄揚聽見“夫君”二字心中一怒,聽見“迷戀”兩字,又心頭一喜。剛一皺眉,嘴角又不自覺的上揚起來。
隻聽曉娥又道:“可我聽他說,你嫌棄他身有殘疾,早就離他而去了,這下又找上我來是什麽意思?”曉娥性子雖柔,卻不軟弱,即便明知對方武功高強,仍敢於直言。
此言一出,薄揚登時麵色一沉,此事是她心中禁忌,最不願旁人提起。當年她陪伴玄空隱居在郊外。那時每天看著玄空萎靡頹廢、暮氣沉沉,心中又著急又無助。覺的曾經深愛的伴侶仿佛變了個人,習性、神態、氣質都同以往大不相同。起初她還能耐著性子細心照料,而時間一久便生了厭煩之感。人心難測,情愛之事也是此一時彼一時,誰又能保證始終如一、不忘初心。那日她與玄空大吵一架,心中煩悶難抑,終於離開隱居之地。可當她孑然一身,四處遊蕩,又忍不住去回想過去。她在心中自問,這感情究竟有什麽是割舍不下的,漸漸感悟到,或許是兩人之間獨一無二的緣分與彼此的真心。倘若她真的走了,那珍貴的緣分也就斷了,真心也就不在了。
曉娥的話,仿佛一根刺挑中了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她立時尖聲反駁道:“我…我沒!我沒舍棄他!”轉念之間,她又想到:“我何必與她解釋!”將手中劍架在曉娥肩頭,道:“少廢話,跟我走!”二人上了一艘小船。
夜色之下,江水風恬浪靜。一夜時間,兩人渡過江麵,越過一座山坡,穿過一片樹林,隻見樹下停靠著一架馬車,玄空苦著臉橫臥在旁邊。蘇念平躺在地上,也繃著一張俏臉。
若在平時,他二人必定有說有笑,可當此之時,誰也沒有那樣的心情。玄空既擔憂薄揚獨自闖上山寨遇上麻煩,又憂愁等她真攜回曉娥,到時候三女會麵,那是何等的尷尬?
蘇念則在心中遐想,那叫曉娥的女子究竟是什麽樣的?是美?是醜?是溫柔?還是蠻橫?
轉眼,天邊泛出一片紅光,太陽即將升起。兩人各自沉思之際,薄揚已架著曉娥走出林間。四人一見麵,曉娥驚道:“夫君,你…你怎麽也被捉來了。”
玄空一臉苦笑,答應了一聲,道:“一言難盡……”
薄揚、蘇念二人聽著兩人的對答,各自心中一沉。薄揚嗔道:“不許言語!”輕出一指點在曉娥後背。蘇念身不能動,斜目打量著曉娥。心下悵然:“這原來就是大哥的妻子,溫婉嫻淑,相貌也不錯,配的上他。”
曉娥目光一轉,落在蘇念的身上,心道:“這又是誰?生的也如此俏美,和那薄揚不相上下。”
玄空的目光先後看向三女,霎時間,登感臉上發燙,不由自主漲紅了臉頰。他笑也不是,哭更不妥,隻覺無地自容,百般尷尬。他本非好色之人,卻機緣巧合,與三個女子各結下情緣,如今三段因緣又攪在一起,當真不知如何是好。
四人各懷心事,誰都不言語,氣氛仿佛瞬間凝固,讓人無所適從。
半晌之後,玄空清了清嗓,道:“阿揚,你把我們都捉來,到底…到底要做什麽?”這話一出口,他又感後悔,心道:“她本來對阿念、曉娥就不懷好意,我這麽說不正是在催促她嗎?”
薄揚捉住玄空是有意為之,可後來去捉蘇念、曉娥完全是出於一時之怒,隻想著將二女抓在玄空麵前,讓他難堪,以泄心頭之憤。她嘴說要殺二女,卻僅僅是言語上的恐嚇而已。她深知玄空與蘇念感情頗深,倘若自己傷了蘇念,縱使玄空心念舊情,不與自己為難,恐怕他與自己也再難重歸於好。
她聽見玄空的話,就如被人反將了一軍,隻覺騎虎難下,有些不知所措。她心想:“我若啥也不做,將二女放了,豈不連他也要笑話我?可難道就把他三人一直這麽拘著?不行!今日非給他些顏色看看!” 她心思一動,走到玄空身前,蹲下身子,用手輕輕摸著他的臉,那動作十分輕浮。隨即言道:“我就不懂了,瞧你這相貌也是忠厚老實,怎麽如此好色?”
玄空幹笑一聲,不知她有何目的。隻聽薄揚又道:“我今日就想弄明白,這兩個小賤人你究竟更在乎誰?我要在其中一人臉上砍上一劍,你說我劃誰?”說話間拿起寶劍在蘇念、曉娥麵前比比劃劃。女子向來視自己的容貌比性命還要重要,二女嚇的緊閉雙眼,眼皮微微顫動。
玄空嚇的魂飛魄散,心道:“你這要是砍上一劍,她二人尋死覓活起來可怎麽辦?”連忙叫喊道:“阿揚!你千萬別為難她二人,你若有什麽氣,就衝我撒,任你打罵,絕無怨言。”
聽他這麽說,蘇念曉娥二人固然感動,但薄揚卻更為氣惱。薄揚冷笑一聲,道:“不行!今日非要你做個選擇,你是保蘇念,還是這個曉娥?快說!”
倘若他這時硬氣心腸,說一句:“你砍誰又能如何?我都不放在心上!”薄揚這口惡氣便算消了。可他哪裏猜的到女人的心思?反而更加心急,哀求道:“你快放了她倆吧,我給你做牛做馬,聽你吩咐還不成嗎?”
二女見意中人竟被逼到如此低聲下氣,不禁氣上心頭。蘇念瞪起眼說道:“你要殺就殺,拿我們脅迫他,算什麽能耐?當年不是你拋棄了他,今日又為何遷怒於我等?”
曉娥也睜開眼,跟著說道:“你這蛇蠍女人,殺了我,我夫君就能看穿你的真麵目!”
二女言辭激烈,直將薄揚激的怒氣填膺。她心念一動,又想出了個主意,由懷中掏出一枚圓滾滾的丹丸,帶著七色光暈,十分好看。拿到玄空麵前一晃。
玄空忽聞到一股異香,飄入鼻孔中,漸感四肢發軟,小腹發熱,不由得心中一蕩。他心想:“常言道良好苦口,但凡治病的藥,多半味道不佳。而這枚丹丸奇香無比,隻聞一口便有如此藥力,多半不是什麽好東西,說不定是枚毒藥。”
薄揚淡淡言道:“你可知這是何物?”玄空搖搖頭。又聽她哼了一聲,又道:“此物名叫‘七彩腐骨丹’!”
玄空心頭一凜:“‘七彩腐骨丹’可是天下奇毒,藥力比之先前柳仙常善所施的‘五蠱喪魂散’有過之而無不及,據說此丹丸由七種天下間最厲害的毒蟲煉製而成,又因毒蟲身有異香,才使得此丹丸也香氣撲鼻。且此丹劇毒無比,倘若吃下去,用不了一時三刻,一身骨頭都化為爛泥,死相極為慘烈。”想到此時,他也不禁冒了一身冷汗,又想:“她掏出此藥丸要做什麽?想以此丹毒殺阿念與曉娥,那…那可怎麽辦?她有這樣狠心?”他凝視著薄揚,一時說不出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