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靜頷首，她不是愛傳閑話的人。

    自然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她的笑容，緩解了金玥兒的憂慮。

    金玥兒這才收起擔憂，淡淡地開口，“我十四歲那年遇到的鋒哥哥，那時候他受了重傷，從懸崖掉了下來，摔倒了湖裏，當時我正在洗澡，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是什麽登徒子，沒想到是重傷的鋒哥哥，後來阿爹救了鋒哥哥。他傷得很重，那時候我們金族又還是遊牧民族，資源有限，合全族的資源，才從鬼門關把他救回來。他醒來以後，阿爹讓他承諾會娶我，因為在我們金族有個規矩，女子的名節清白非常重要，鋒哥哥掉到湖裏來的時候，我正好在湖裏沐浴。鋒哥哥怎麽和阿爹談的我不知道，總之後來他答應了阿爹，我自然也很是歡喜。可是去年，阿爹身體不怎麽好。他告訴了我一個秘密……”

    金玥兒聽了下來，目光探尋地看向歐陽靜。

    歐陽靜能夠從這個天真爛漫的女孩眼裏看出一絲心疼。

    金玥兒倒吸一口氣，像是廢了好大勁兒才鼓足勇氣，繼續說道，“阿爹說，當年他怕鋒哥哥會辜負我，救治鋒哥哥的時候，在藥裏放了我們金族秘製的一種毒藥，那種毒藥由十八中毒草做成的，服用以後會在人體內潛伏，隻要每年都吃到解藥，毒就不會發作，會一直潛伏，但如果不吃，一旦解藥到了期限，失去效用，服藥的人就會七竅流血而死。那解藥的藥方隻有我阿爹有，連我都沒有。他說什麽時候我和鋒哥哥成親有了子嗣以後，才會把藥方傳給我們，再次之前，每一年，鋒哥哥都會定期去領解藥。”

    她眼裏有悲傷閃過，“我知道鋒哥哥也許隻是為了解藥才不得不娶我，可是我還是一廂情願地欺騙我自己，告訴我自己，他是喜歡我的，因為過去相處的五年裏，鋒哥哥對我還是很好的，他雖然人表麵看著冷漠，可接觸過就知道他人其實很好，隻是不善於表達。那時候我還天真的告訴自己，他對所有的女人都一樣冷漠，也許慢慢的，他會真的愛上我。可是，直到你出現，我才知道我錯了。”

    金玥兒眼裏有了淚光。

    歐陽靜一時語塞，她見過太多的用手段來爭奪的女人，卻從未見過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會對她掏心掏心，她也有些哽咽，“公主……”

    “靜姐姐，請讓我說完。”金玥兒吸口氣，繼續說道，“你出現以後，我發現原來鋒哥哥並不是對什麽都無所謂，多冷漠。在你出現以後，他變得更鮮活了，有喜怒哀樂，也會為了你去維護你，哪怕不惜得罪族人，不惜……落了我的顏麵。可即便如此，我不會恨你，我甚至感謝你，讓他變得那樣的鮮活。我和你說這些，也不是為了用公主的身份去逼迫你做些什麽。我隻是想要請求你，如果你也喜歡鋒哥哥，那麽我會退出，我會去求阿爹給你們藥方，你要答應我會好好地愛鋒哥哥一輩子，可如果你不喜歡他，那請你與他保持距離，讓我們安然成婚，這樣他才能活下去。我請求你了。”

    金玥兒的話說得誠懇又赤誠。

    歐陽靜垂下頭，心裏五味陳雜。

    她喜歡不喜歡金鋒？

    她太清楚不過了，她心裏隻有宇文梟，為數不多與金鋒走近，都是因為他像宇文梟……

    如果對方不是宇文梟，她壓根不會想要和他有那麽多的交集。

    “公主，你放心，我會和他保持距離的。我祝福你們百年好合。”歐陽靜說著站起身來，“我心裏永遠都隻有我的亡夫一個人，當年亡夫離世的時候，我就已經發下誓言，要一輩子為他守節。名節對你們金族的女人來說很重要，對我們中原的女人來說一樣重要。若公主還是不放心，我可以帶著昭昭離開金族。”

    “不……我不是要趕你走。”金玥兒擦幹淚水，“我其實不希望你走，我很喜歡你，你的醫術也很好，你留下來不走好不好？既然你對鋒哥哥沒有什麽想法，我們說不定還可以成為朋友。”

    歐陽靜莞爾，輕輕地和金玥兒擁抱。

    全然沒有發現，在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門口有個男人的攥緊了拳頭。

    金鋒處理完老族長府邸鬧事的人，正想著和金玥兒說清楚事情，免得她誤會。

    結果就撞見了，金玥兒在和歐陽靜攤牌。

    她們之前說了什麽他沒聽到，他走過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歐陽靜說她要和他保持距離，還囑咐他和金玥兒，原來她的心裏隻有宇文梟，他在她心裏什麽都不是！

    憤怒，失落，難過……五味陳雜的情緒，讓金鋒喘不上氣來。

    他知道她不愛他，知道她心裏有亡夫，可他還是會心存僥幸，想著會不會有別的可能性。

    想是一樣，真的聽到了，他才發現，她的話有多傷人。

    他的心，像是空了一塊。

    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回到了府邸。

    誰都看得出他的心情不好，沒有人敢靠前。

    他走到歐陽靜曾經住的屋子前。

    “大塊頭叔叔！”男孩稚嫩的嗓音，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回到了她們母子住在這的時光。

    他探尋地看過去，卻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男孩端著一碗甜羹跑過來，“大塊頭，我摘的枇杷，我煮的甜羹哦！”

    “娘親說，入秋喝枇杷羹對喉嚨好，你快喝快喝！”

    “昭昭，你一個人來的？”盡管知道她不會跟過來，還是問了。

    男孩點頭，“娘親這幾天睡得不好，我自己過來的，不過熬枇杷羹的時候，都是娘親在旁邊幫我的呢。”

    原來她也有幫忙，金鋒的陰沉的臉色緩和了一些，結果男孩手裏的枇杷羹。

    一飲而盡。

    甜，真的很甜。

    尤其是在聽到過她那樣的話以後，這碗湯羹，顯得更為可貴。

    也許隻是男孩要熬煮的，可畢竟有她參與。

    “最近彈打弓學會了嗎？”金鋒蹲下身來，不知怎的，再煩躁的時候，一看到昭昭，就會覺得明媚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