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靜虛弱地說了一個穴位的名字，那個穴位是止血的。

    歐陽忠傑的針卻朝著那個穴位旁邊的一個穴位紮去，兩個穴位相鄰，隔得很近，外行人是看不出有什麽差別的。

    可是差之毫厘謬以千裏，歐陽靜說的穴位可以止血，而歐陽忠傑選的那個穴位卻是行血的！

    一旦紮下去，歐陽靜就會氣血湧動，別說是保胎，恐怕如何保命都會成為難題。

    對於自己的親生女兒，歐陽忠傑沒有任何的猶豫，他已經忍耐的太久了。

    在聶尋歡手下的長久拷問下，他心底積攢的怒氣和怨恨，都發泄在這一針當中。

    他的手在抖，心跳也加速，隻要紮下去，這個給歐陽家族帶來滅門之災的敗類，這個不孝女，就會再也沒有機會對歐陽家構成威脅。

    歐陽忠傑心一橫，針尖已經刺破了歐陽靜的皮膚，稍微一用力，他就能得償所願。

    可就在這時，聶尋歡身邊的程大夫帶著靈芝趕了來。

    時間緊迫，雖然還暫時沒有收到千年的靈芝，但是百年的沈明誠到是弄到了兩株，火急火燎就諂媚地給送了過來。

    他雖然不知道生病的是誰，可是來往的醫者眾多，還是有傳言流出。

    既然請的都是婦科聖手，那醫的就是女人，聶尋歡又拿一個分舵舵主的身份來為她懸賞千年靈芝。

    足以可見這女人在聶尋歡心中的地位……

    沈明誠的百年靈芝一送到，程大夫就親自把靈芝磨成了粉，要給歐陽靜衝服，雖然藥力不及千年靈芝，但好歹也能夠提著她的精氣神。

    當他端著百年靈芝粉衝的水走進歐陽靜的房間的時候，手裏的陶碗掉在了地上。

    “你，你在做什麽！”程大夫一把大步走過去，抓住了歐陽忠傑的手，他隻要再遲一步，那針就已經刺入歐陽靜的穴位當中，後果不堪設想。

    “你是哪裏來的庸醫，耽擱了小女的病情，我與你不共戴天。”歐陽忠傑怒目圓睜，擺出一副為人父母的樣子，兩個穴位相隔很近，懂得針灸一道的醫者又少之又少，他隻當程大夫也是與門外那群遊醫一樣的貨色，色厲內荏地嗬斥，“你這小小揚州城的庸醫哪裏懂得針灸之道。靜兒，你說的穴位是什麽……”

    歐陽忠傑捏著銀針的手已經有了汗漬，他作勢俯下身來，佯裝在聽歐陽靜的囈語，不住地點頭，“好好，為父這就為你施針。”

    歐陽忠傑捏著銀針的手，再次提起，朝著那個穴位要刺入。

    程大夫卻不依不饒，大力抓住他的手腕，“你這哪裏是要救人，分明就是草菅人命，我雖然不懂針灸，但是穴位還是看得懂，你所紮的根本就不是歐陽小姐所說的穴位！”

    歐陽忠傑臉色煞白，強作鎮定狡辯道，“你少在這裏血口噴人，我紮的明明就是！歐陽靜是我的愛女，難道我不救她還會害她不成？真要說害，我看你這個阻止我行針的大夫才是害人不淺，誰不知道小女是被你們寨主給擄來的，你們巴不得她滑胎！”

    歐陽忠傑越演越像，臉色都氣得通紅，當真像是一個維護自己子女的父輩。

    饒是門外那些個遊醫都忍不住指指點點。

    程大夫常年跟著聶尋歡，自然也不是好相與的，他麵容冷峻，先是低聲吩咐丫鬟再倒一碗靈芝粉衝的水，抓著歐陽忠傑的手也不曾放開，嚴聲說，“我見過世間可恥之徒，都不及你萬分之一。你竟然喪心病狂到要殘害自己的女兒。”他指著歐陽靜手腕上，那剛剛被歐陽忠傑刺破的那個點，“我情諸位醫者都來瞧瞧，剛剛若不是我攔著，這一針下去，歐陽小姐哪裏還有命在！好個一屍兩命的針法！”

    門外的那群大夫原本礙於聶尋歡在場，都不敢靠前。

    這會聽到程大夫這樣一說，也俱是一片嘩然。

    他們心有戚戚地看向了聶尋歡，聶尋歡的表情諱莫如深，他沒有發話，默許了眾人。

    眾人一哄而入，都進入了內室，紛紛看向歐陽靜的手臂，那個之前被刺破的地方，還有血珠。

    在場的醫者並非每個人都懂得穴位和針灸，可陸陸續續的就有幾位看出了門道。

    其中一位醫女氣得渾身發抖，她指著歐陽忠傑，“你這種人根本不配為人父，這個穴位分明就是活血的，與止血的離得很近，若非程大夫細心發現了你的舉動，恐怕歐陽小姐早就遭了不測！”

    那些看出了門道的醫者紛紛把矛頭指向了歐陽忠傑。

    歐陽忠傑的臉色更加蒼白，他想要開口辯解，卻無從說起。

    隻是用餘光撇著聶尋歡，不管這些醫者怎麽說怎麽罵，如今能做主的也就隻有聶尋歡。

    聶尋歡的表情陰寒的可怕，他接過小丫鬟送來的靈芝粉水，一手穩穩地端著碗，一手滑動了竹椅，程大夫見狀連忙過去推，一眾醫者屏氣凝神，下意識地在人群裏給聶尋歡讓了一條路。

    竹椅停在了歐陽靜的床榻前，聶尋歡一言不發，給歐陽靜喂靈芝分水。

    歐陽忠傑在一邊默默地往後退著，想要趁亂逃出去，可程大夫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歐陽忠傑，“事到如今，你還想要跑，你這樣的人不配為人父母，更不配為醫，真不知道你是怎麽做了這麽多年的禦醫，如此草菅人命，罔顧人倫，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程大夫年歲不小，說出來的話卻仍舊剛強有力。

    一眾醫者附和著，歐陽忠傑眼見著東窗事發，為了保命，露出懊惱的神色，他追悔莫及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我老眼昏花，竟然差點害了靜兒，我確實不配為醫……”

    他垂首站立，弓著腰，如同做錯事的老父親。

    聶尋歡給歐陽靜喂完了靈芝粉，她仍舊半昏迷，情況很不好，而且額頭也開始發燙。

    他攥緊了手心，看向程大夫，“我要你竭盡所能，保住她的性命！”

    說完，又看向了瑟瑟發抖的歐陽忠傑，“把你的哀求留給歐陽靜，你這種人真不配為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