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長街走出些距離，林羽觀察著濟川城的風土人情。

    徐州不愧是儒家體係的發源地，各家店鋪用作招牌的幌子上，都是上好的書法。

    往來行走之間，儒生打扮的人很是常見。

    比之錦官城多了不少。

    時至夏日，幾乎人手一張折扇，捏在手中，一開一合。

    扇不扇都是次要的，主要是為了那個格調。

    扇麵上寫寫畫畫的內容更是決定折扇檔次的關鍵。

    若是筆走龍蛇者，基本都會把扇子開上許久才折上。

    若是寫得普普通通，大多都是快速開合，避免被看清楚上麵的筆跡。

    而這長街小巷中，說書行的數量也是非同尋常。

    說書先生的聲音起起落落，交錯響起。

    驚堂木之聲，幾乎是坊市之間的主旋律。

    不管是高端的還是低端的，陽春白雪還是下裏巴人，這徐州濟川城，都透露著一股文化之都的味道。

    正覺得有點意思，不知不覺他走到了一座高樓之前。

    牌匾之上題著三個大字。

    百雲樓。

    不知是何人所書寫，端的是飄若浮雲，矯若驚龍。

    光是看這書法，就有連綿不絕的氣勢。

    定是某位四品以上的大儒親筆寫就。

    字裏行間，都有浩然正氣，縈繞其中。

    這儒家聖地，當真是風雲無限。

    “妙哉，妙哉。”

    看到裏麵有不少吃食，林羽悠悠走了進去。

    “客官吃點什麽？”小二看到林羽走進來，趕忙微笑著詢問。

    “初來徐州，不知這裏有些什麽特產的吃食？”林羽擇一桌坐下，問道。

    “喲，客官從何處遠道而來啊？”

    “蜀州。”

    “那可真是夠遠，橫跨大半個大周了。”小二笑著回道，“想必客官是奔著詩會來的吧？”

    林羽微微一笑：“正是。”

    “這節骨眼啊，可真算得上是天下才子匯聚徐州了，能從蜀州趕來的，多半也是為了這事兒，”小二熱情地笑著，“既然您是從外地來的，那推薦您嚐嚐濟川城的兩大怪，一為甜沫，二為茶湯。”

    “那便試試。”

    沒多時，小二端上兩碗吃食。

    這甜沫，名中帶甜，卻是一份鹹粥。

    乃是豆沫製成，配有粉絲、蔬菜、豆腐絲等各類輔料，還有聞之香味濃鬱。

    輕輕嚐上一口，別有一般風味。

    至於茶湯，似乎也與茶無半點相關。

    輕輕品嚐，乃是小米炒製而成。

    因其如衝茶一般，沸水一衝即熟，方才有名茶湯。

    林羽品著茶湯，不經意間瞥到了店裏的題字。

    筆走龍蛇，行雲流水。

    “茶湯非茶，米香四溢更勝茶。甜沫不甜，閱盡五味方得甜。”

    不禁嘖嘖稱奇。

    不愧是徐州，就連吃個小吃，都充滿了文化氣息。

    此行不虛。

    看完了書法，林羽尚覺得不盡興。

    想到此樓頗有些高度，應當能看到高處的美景，便端起茶湯和甜沫，就往樓上走去。

    轉過一階一階，登上一樓一樓。

    直到九樓，終於到了頂層。

    這百雲樓並非每層都是同樣麵積。

    而是如同高塔一般，每上一層樓，麵積都會小上幾分。

    行到九樓，已經不足底層的三成大小。

    四周均已鏤空，沒有高牆阻礙，如同在頂樓搭了一個小亭子。

    風景一覽無餘。

    上來之時，已經有二十餘個儒生打扮的人，匯聚於此，倚著欄杆，俯瞰滿城的景色。

    林羽找了個角落，一邊品嚐美食，一邊感受著高層的清風。

    不亦樂乎。

    儒生們的言語也落入了他的耳中。

    “王兄素有詩名，在濟川城也算是小有名氣，今日有幸共同登樓，不知可有機會聽到王兄作詩？”

    “誒，李兄的詩名又何嚐不盛？稷林書院在濟川城的名聲，也算得上前列了，能在裏麵修習，真是讓我們羨慕啊。”

    “眼前既然有如此盛景，諸位即興吟詩，豈不快哉？”

    “如此甚好，不如我先來。”

    此言一出，所有儒生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下文。

    足足等了半刻鍾功夫，終於聽見他吟詠而出。

    “登樓望遠處，風清氣正時。萬家青雲外，千裏共君知。”

    詩一念完，當即響起陣陣喝彩。

    “好！”

    “好詩！”

    “王兄的詩才真是讓我等佩服至極！”

    這位“王兄”連忙揮揮雙手：“不敢當，不敢當，也沒提前做什麽準備，隻好對著這無垠天地寫出所感，供大家談樂罷了。”

    這時突然有人提議：“既然在場諸位都是讀書之人，何不依著順序，各自作詩，互鑒互明，各增靈感？”

    “如此甚好！那便我先來獻醜。浮雲登高樓，碌碌事皆休”

    “高樓生百尺，意氣雲端至”

    “抬目看神仙，與我賞雲煙”

    一首首詩應景而出，現場頗為歡樂，林羽也聽得津津有味。

    直到一位儒生作完了詩，又看了看右邊，卻是已經沒了人。

    隻有角落裏默默吃瓜，看著雲卷雲舒的林羽。

    他頓時眉毛緊皺，重重吸了口氣，頗有些不悅。

    “這位兄台，該你了。”

    林羽聽了他的話，頗有些納悶。

    指了指自己：“我？”

    “沒錯，依照輪次，該你作詩了。”

    林羽攤開雙手，有些無奈：“這個作詩活動，我沒有報名啊。”

    “兄台既然來這高樓之上，賞青雲淺風，為何要盯著兩碗吃食，而不是與我們共享風雅？百雲樓頂層雖未有明文規定，但自古以來便是文人雅士相聚之所，一向承載著風雅之事，豈能容得粗鄙之舉？”

    林羽放下茶湯，輕輕拱手：“在下隻是途經此地，想要看看風景的武者，不懂文人的規矩，見諒。”

    “謔，”儒生輕哼一聲，“原來是一介武夫。”

    此言一出，徹底炸開了鍋。

    “此等文雅之事，去詢問一個武夫作甚？”

    “武夫若是也懂詩詞，那我們讀書豈不是讀到狗身上去了？”

    “若論打架鬥毆，也許武夫還能有些建樹，可讓他來描述這美景，隻能是焚琴煮鶴。”

    一陣陣議論落入林羽的耳中。

    讓他頗有些不爽。

    都說讀書人有傲氣，沒成想，居然都將矛頭指向了他一個吃瓜武者。

    他開始在腦中不斷搜索穿越之前曾經學過的詩詞。

    是時候展示真正的藝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