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老馬識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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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高將軍奉命在此公幹,我特地前來相助,”劉鈞上前樂嗬嗬的道。

    “是奉主公之命?”高順板著臉問。

    “那倒沒有。”

    “既然如此,本將這裏沒有你能幫上忙的地方,也沒有時間照料你們,”高順冷冰冰的伸手一指道:“請回吧,不要妨礙本將公幹,要不然別怪本將不客氣。”

    說完便不再理睬劉鈞,前去跟麾下幾個親兵低聲商議事情去了。

    見高順對自己態度不善,劉鈞當即愕然無語。

    可是等回憶起往事,也就明白原因了。

    原來此前這具身體的本主作為並州少年軍,曾經接受過高順訓練。

    高順為人清白有威嚴,善於治軍練兵,訓練非常嚴苛殘酷。

    要不然他也訓練不出陷陣營那樣戰鬥力非凡的強兵了。

    麵對如此高強度的訓練,劉鈞第一個就受不了,偷偷跑去找呂布訴苦。

    呂布也不忍心故人之子接受如此魔鬼訓練,於是開口把劉鈞調去守糧倉,成為一名後勤兵。

    而高順作為一位性情堅毅的將領,當然看不起這等偷奸耍滑,不肯吃苦受累之徒。

    可是此時,高順對劉鈞的不滿,卻把呂綺也牽連了。

    呂綺不滿的上前一步道:“高將軍,我們好心來幫忙,你不道聲謝也就罷了,還如此冷眼相看,難道我們幫忙還幫錯了?”

    高順道:“末將不是針對小娘。”

    “那就是針對阿鈞了?”

    呂綺實力護夫,氣惱道:“阿鈞前來也是出於好意,又怎麽得罪你了?”

    高順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此前呂琦與劉鈞雖然青梅竹馬,可是兩人從小打到大,關係似乎不怎麽親密的。

    可是沒想到現在呂小娘竟會公然袒護劉鈞。

    “綺兒,算了,”這時候劉鈞拉了拉呂琦衣袖道:“咱們還是去別處看看吧,不要妨礙高將軍公幹。”

    呂琦抿了抿嘴,跟著劉鈞走到一旁,詫異的低聲道:“那高順如此敵視你,你都忍了,你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好脾氣?”

    “他也是奉世叔之命行事,難道這個時候,我還要跟他鬧起來不成?”

    “原來你也隻是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脾氣大,”呂綺撇了撇嘴。

    “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劉鈞無奈的聳了聳肩。

    其實他真的不想跟高順產生衝突。

    若說對呂布忠心之人,高順說第二,便沒人敢說第一。

    正因為如此,在白門樓上曹操才毫不猶豫的把高順殺了。

    當然,高順之所以被殺另一個原因是,他曾經擊敗過夏侯惇,並弄瞎了對方一隻眼睛,也沒人敢為他求情。

    不管怎麽說,劉鈞都不懷疑高順的為人。

    他帶著呂綺站到不遠處旁觀。

    隻見高順擺了擺手,命令軍兵把人帶上來。

    此前糜竺的主公劉備與高順的主公呂布乃是盟友,高順總要顧忌一些,所以並沒有對留在糜府的奴仆動手。

    如今呂布與劉備已經撕破了臉皮,也沒有沒有必要顧忌什麽了,所以高順要直接對府中下人嚴刑逼問。

    其實近兩年來,這座府邸高順曾經無數次派人進來探查過。

    尤其是跟劉備撕破臉皮以後,高順幹脆派人把所有奴仆都抓了起來,並在府中掘地三尺,但是卻一無所獲。

    不多時,就有軍兵把一個奴婢押送過來。

    那奴婢約二十來歲,生的皮膚白皙,風情萬種,見到這麽多軍兵卻絲毫不懼,扭捏著對高順拋著媚眼笑道:“將軍,奴家是這府裏舞姬,姓白。

    將軍有什麽吩咐,奴家一定照辦。

    任何吩咐都行。”

    高順冷得跟一截木頭,麵無表情道:“說,這糜府存糧在哪裏?”

    “糧倉不就在那裏嘍?聽說已經沒有存糧了,奴家現在還餓呢,”那婦人楚楚可憐的看著高順。

    她口中說的,乃是糜府明麵上的糧倉,跟高順問的不是一回事。

    “裝傻是吧?”高順咬了咬牙道:“本將沒時間跟你打啞謎,動手,打!”

    一聲令下,旁邊他的親兵當即揮起馬鞭,向那白姬身上抽過去。

    這一鞭就抽裂了衣服,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那白姬也顧不上賣弄風騷了,疼的殺豬般驚聲尖叫,“奴家隻是舞姬,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她下意識的要躲,可是旁邊早有軍兵把她兩臂架住。

    揮鞭的軍兵毫不憐香惜玉,一鞭一鞭的抽在白姬身上。

    很快女人就被打的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了。

    高順作為一員常年在戰場上廝殺的武將,見慣了屍山血海,早已練的心狠手辣,鐵石心腸,豈會被一個婦人所迷惑?

    見這女人爛肉一樣癱在地下,馬鞭抽在身上沒有任何反應,眼看就要斷氣了,高順這才揮了揮手,冷聲道:“下一個!”

    不多時,又被拖來一個老者,看到地下被打的血肉模糊的舞姬,顫聲道:“老奴姓秦,是這裏的門房。”

    高順簡單的問了幾句,感覺答非所問,便立即下令動刑。

    不過盞茶工夫,那秦大爺也已經癱在地下,生死不知。

    如此接下來輪番拽上奴仆,都被高順以殘酷手段打的血肉橫飛,不知死活。

    “繼續,”高順咬牙大聲道:“這府中尚有兩千餘仆,本將就算一天打死兩百個,尚要打十幾天,太慢了,加快速度。”

    這時在旁邊觀戰的劉鈞低聲對呂綺道:“看來高順這段日子就準備在這裏殺人玩兒了。”

    “大概如此吧。”

    “可是那糜竺又不是傻子,這府中留下的必然都是一眾低等奴仆,根本不知糧倉所在,就算高順把他們全都殺光,恐怕也得不到有用消息。”

    “可是不逼問這些人,又能逼問誰呢?”

    劉鈞捏著下巴,沉吟片刻道:“糜竺知道世叔盯著他的糧倉,可他回下邳之時,還邀請世叔來此飲酒,這是何等的自信?

    所以我懷疑,這糧倉或許根本就不在糜府之內。”

    “莫不是根本就不在城內吧?”呂琦沮喪道。

    “那倒不會,”劉鈞道:“如今外麵兵荒馬亂,盜匪多如牛毛,他若把糧倉放在城外,不知道要派駐多少部曲前去防衛。

    糜竺是個商人,想來不會做這麽不劃算的買賣。

    所以藏於城內某個普通院落,是最安全最省錢的辦法。”

    呂琦聽完不由撓了撓頭,“照這麽說,下邳城內每一戶宅邸,都有可能是糜氏糧倉所在。

    這麽大的城池,我們又上哪裏尋去?”

    劉鈞微微一笑,篤定道:“有位洛先生說過,一件事情隻要做了,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那糧倉既然存在,就一定會留下線索。”

    “哪位洛先生?”呂綺納悶兒道。

    “是洛陽的某位先生,”劉鈞隨口回答,然後道:“我們四處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他帶著呂琦在這府中四處轉了起來。

    這是一座占地規模非常龐大的府邸,本來裝飾非常華美,但是如今在高順大肆挖掘之下已經變得一片狼藉,深得地方都能挖出水來,顯然不存在有地下空間的可能。

    他們深一腳淺一腳的尋過去,許多院落裏都圈禁著男男女女的奴仆,等待著高順的審問。

    除此之外,這府中其他物品都還在,包括那牆上的書法,博古架上的字畫以及馬棚裏的馬匹。

    看著馬棚裏那十幾匹馬,劉鈞不解的問道:“世叔不是缺馬麽,為什麽不把這些馬匹弄走?”

    呂綺道:“以前四處征戰的確是需要馬,可是如今在守城,要馬有什麽用?”

    劉鈞一拍腦袋,竟然把這事兒給忘了,守城根本就不需要騎兵。

    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什麽線索,而且天色已經不早,他們隻能無功而返。

    第二天他沒有再去糜府,而是徑直去了將軍府。

    他準備聽從呂布吩咐,喂一喂赤兔馬,先建立一下感情。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他不能把所有賭注都押在尋找糜府糧倉上。

    萬一真的找不到,聽從呂布吩咐,在開城之前騎著赤兔馬,拐了呂綺先逃也是上佳的選擇。

    要不然他總不能真的成了俘虜,在曹操刀底下討生活。

    來到將軍府馬廄,那馬倌早已得到過吩咐,點頭哈腰的把劉鈞迎進去。

    呂布對赤兔的照料非常細心,其他馬匹都是合用一個馬廄,共用一個食槽,可是赤兔卻是一個單獨的馬廄,有獨立的食槽。

    讓那馬倌離開之後,劉鈞拿起精細的草料,往赤兔口中遞過去。

    而渾身火紅的赤兔馬,則高昂著頭,如同一個高傲的將軍一般,對劉鈞遞來的草料不屑一顧,把頭轉到一邊去。

    “嘿,你一匹馬還敢嫌棄我?”劉鈞被氣樂了,鍥而不舍的把草料遞到了另一邊。

    可是那赤兔竟然又把腦袋歪到了另一邊。

    如此十數次,那馬頭擺來擺去,竟然愣是不肯開口。

    劉鈞氣的把草料往地下一扔,伸手想摸一摸那馬的鬃毛,可是赤兔卻把他的手抖開,根本不讓他摸。

    再去摸它屁股的時候,那馬竟然打了個響鼻開始尥蹶子。

    要不是劉鈞躲得快,差點被它踢中。

    這時候身後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他一回頭,隻見呂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那裏笑的前仰後合。

    “你跟赤兔還不熟就想摸它,活該挨踢,”呂綺拿起一把草料,走到馬前道:“赤兔是寶馬,很通人性的。”

    呂綺遞給赤兔的草料,那馬兒終於不再拒絕,張開口大嚼起來。

    而且馬首不停的在呂琦肩膀上蹭來蹭去,舌頭都要舔到呂琦的臉上。

    呂琦癢的咯咯直笑,抱住馬頭,馬兒抬頭把她的身軀帶起來,又放下,如此反複,玩的樂此不疲。

    劉鈞不禁撓了撓腦袋,感覺信心受到了打擊。

    呂琦解釋道:“聽父親說,馬兒都是崇尚強者的,若想駕馭它,必須用力量和馬術將它馴服。

    越是名馬,越是如此。

    當年父親馴服這匹赤兔可是沒少廢工夫,但馴服之後這匹馬便認父親為主人,永不背叛。

    當初都不用把它圈養在馬廄裏,讓它隨意外出吃草,吃完之後自己就能回來。”

    “也不怕它走丟了?”劉鈞奇道。

    “老馬識途沒聽說過?”呂琦道:“父親說馬兒最是記路,有時候比人記路還要厲害,這是馬兒特有的本事。”

    “老馬識途?”劉鈞腦中似乎被什麽東西撩撥了一下,好像黑暗中突然看到一束引路的光。

    可是再仔細想,卻不知道為什麽對這個詞如此敏感。

    過了一會兒,他沮喪道:“我沒有世叔那般神力,也沒有他那般騎術,如何能馴服赤兔?”

    “那根本就不可能,”呂綺撇了撇嘴。

    劉鈞也覺得呂綺說的對,看來自己是跟赤兔無緣了。

    不過赤兔終歸是匹馬,難道比追女朋友還難?

    大不了變舔狗。

    如此連過七日,他每天都像舔狗一樣舉著草料喂赤兔。

    就算渣男追女,每天這般虔誠的舉著鮮花示好,對方也早就答應了。

    可赤兔卻是高傲無比,依然對劉鈞遞上來的草料看都不看。

    這一日,呂布在書房內吩咐侍從道:“前去把陳長文請來,記住,態度要恭敬。”

    “諾!”侍從應聲。

    過了約有一炷香的時間,年近三旬,身著儒衫的陳群推門進來,對呂布施禮道:“見過君侯,不知召吾前來有何事吩咐?”

    這陳群出身名門望族潁川陳氏,早年被劉備辟為別駕從事。

    當初劉備出征對抗袁術之前,陳群曾經勸說劉備,要防備呂布偷襲,但是劉備沒聽。

    後來呂布占有了徐州,陳群便留在了下邳。

    隻不過呂布既不信任他,也不知道該怎麽用他,於是便把他閑置起來。

    “長文先生請坐,”呂布此時非常客氣的把陳群讓到桌旁坐下,親自把盞沏上一碗茶道:“布有一事相求,還望長文先生答允。”

    “不知何事?”

    “布想托長文先生去往曹營,與那曹孟德溝通歸順事宜,先生乃潁川名士,曹孟德身邊有先生諸多同鄉,想必不會加害於先生。”

    “即是歸順,不知君侯有什麽條件?”陳群捋著胡須淡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