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仿佛渾身被抽掉了力量，有氣無力的倚靠在石碑。

    沉默了許久，方才繼續道：“第三重天，亦是淬體境才能登頂。”

    “整個七重天，整個洞天秘境，都是淬體境的牢籠。”

    “當今天下修士無法攻破的牢籠。”

    說著說著，老者忽然笑了起來。

    笑聲由小變大，最後變成仰天大笑。

    他整個都陷入了癲狂的笑聲久久不停。

    方林靜靜坐在老者身旁，聆聽他的笑聲。

    那笑聲中帶含著滄桑、落寞、悲涼以及絕望。

    笑到最後，變成了哭聲，變成了哽咽。

    人與人之間的悲歡並不相同。

    方林沒有體驗過老者笑聲中的悲涼絕望。

    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語。

    許久後，老者的情緒趨於平靜。

    笑著伸手指著天空。

    “那層烏雲背後，就是通往第二重天的路。”

    “第二重第三重亦是如此。”

    “若想要離開這片洞天，就必須打破七層天的‘枷鎖’。”

    “這個‘枷鎖’亦是指淬體境修士極境的枷鎖。”

    聽到這，一直沉默不開口的方林終於出聲打斷。

    “既然打破枷鎖就能離開，那就一重天往一重天的上啊。”

    “難道整個長生界都無一人打破這七重枷鎖極境離開嗎？”

    方林語氣有些激動，夾雜著質問，還有嚴肅。

    聽見方林的話語，老者本來想大笑幾聲。

    但轉目便看見方林臉上的正經嚴肅的神情，他笑不出來。

    他幹咳兩聲，淡聲道：“有，這麽大一個長生界，自然是有人打破的。”

    說罷，他側過身軀，將身後的石碑露了出來。

    方林這才發現石碑上密麻的篆刻著許多文字。

    老者用手指著第一列，朗聲念了出來。

    “古曆第三十二年，季仙。”

    念完，他語氣停頓小會兒，又接著往下念。

    “古曆第七十二年，李帝。”

    “古曆第十萬八千六百年，王玄。”

    “古曆第九十七萬一千九百年，姬正。”

    隨著老者的念讀。

    方林發現，後續每一位打破枷鎖的人，時間相隔越來越長。

    直到老者念到第九人時，已經是古曆末期，間隔第一人打破枷鎖已有七億多年。

    念完前麵九人名字後，老者指著第十人的名字。

    緩緩道：“長生曆，第十年，寧長生。”

    方林本以為老者會繼續往下念，卻見老者轉過頭盯著他。

    老者凝視方林片刻後，麵色凝重，聲音低沉。

    “長生曆以上，長生界還在上界，中間間斷了無數年，這座洞天也埋沒了無數年。”

    “當洞天出現在北鬥山時，長生界剛跌落到下界不久。”

    “等眾人進入到洞天時，十洞天已經變成了七洞天……”

    聞言，方林麵色驚訝。

    意思是曾經的完整洞天擁有十重枷鎖？

    而古曆紀元的九人，都是打破十層枷鎖將淬體境走到極致？

    這麽看來，那個時代蓋世天驕輩出，是個黃金紀元。

    不等他繼續思索，老者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

    “長生曆第一萬三千年，蕭清雪。”

    “長生曆第六十四萬年，秦劍。”

    “……”

    老者從上往下念到第二十人，也是最後一人。

    “長生曆三億九千九百四十二年，葉無生。”

    “你對這個名字有影響嗎？”老者問道。

    方林搖頭。

    他都是前幾天才穿越過來，都沒有基礎原主記憶，對這個世界一知半解。

    老者重新倚靠在石碑上，笑著解釋道：“他是萬年前最後成仙之人，也是近十萬年來唯一活著走出北鬥山的人。”

    “十萬年來，無數人進入到這裏，想要打破極境，成就無上仙路，卻唯他一人成功。”

    “這麽多年來，進入這裏的人，最終都會變成白骨。”

    “這也是為什麽太下諸多人對北鬥山恐懼的原因。”

    “你在小洞天走著走著，就可能來到這裏，這個隻進不出的枷鎖牢籠。”

    老者嗤笑一聲，閉上渾濁的眼眸，不再說話。

    方林打量他一眼，問道：“你在這裏待多久了？”

    “老夫在這洞天內待了兩千一百年，而外界才過去寥寥三百年而已。”

    老者答話時，眼眸睜開不自主的望著天空，語氣中滿是唏噓。

    三百年……兩千一百年……

    方林多少有點理解老者的心情了。

    換做其他人，在這枯寂無聊的世界待上千年，怕是早就瘋了。

    老者還能保持神誌清醒，實屬不易。

    不知不覺中，方林看向老者的神色中，多了幾分同情與憐憫。

    老者雙手枕在腦後，平靜道：“想當年，老夫也是意氣風發，有鴻鵠之誌的少年人。”

    “沒想到一晃眼，卻成了麵容枯槁，半截身子入土的將死之人。”

    說到最後，老者平靜的神情中還是忍不住流露出唏噓之色。

    也許他的心已如這幹癟的地麵，徹底枯竭死亡。

    方林看著他那被掩埋在泥土，近乎是與大地融為一體的雙腿，不知如何言語。

    良久，方林深吸一口氣，而後麵色寧靜的問道：“就沒有其他辦法離開此地？”

    老者歪過腦袋，用渾濁的雙目看著方林。

    “有你這般想法的人，最後都變成了那樣。”

    方林順著老者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不遠處屹立著的一座衣冠塚。

    看著風化的岩石和墓碑就知道過不了多久，這衣冠塚也會變成一捧塵土。

    方林收回目光，再次盯著天空。

    “你說過，登上這層穹天，就有通往第二重天的路是吧？”

    老者笑道：“你若能從地上躍起十萬丈，自然會看到通往的路。”

    十萬丈……淬體十重……放在外界，這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做到的事情。

    這洞天內，卻有人能做到，而且還不少！

    “沒想到這天雖看著高，竟也才十萬丈罷了。”

    一道突兀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其語氣中滿是蔑視和不屑。

    方林放眼看去，隻見一道少年人影徐徐走來。

    他身材高挑，劍眉星目，但臉上稚氣仍存。

    老者似乎認識來者，對著那少年輕笑道：“如何？秦小友找到出口了嗎？”

    聽出老者語氣中略帶的幾絲嘲笑意味，秦姓少年撇撇嘴。

    隨後目光盯著天穹，單手負於身後，淡然道：

    “就由我秦傲，來替爾等打破第一重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