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路小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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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傲認得他。

    縱然他不認得他這個人,也應該認得他的劍。

    他的劍和許多人的劍一樣,掛在腰上,隻不過這是一口無鞘的劍。

    劍的長短寬厚,每個人都看得清楚,清清楚楚。

    這是一口薄而鋒利的長劍。

    任誰看到這口劍,絕不會懷疑這口劍是不能能殺人?

    這的確是一口殺人的劍,    這人也是個殺人的人。

    女人看著他,也看著杜傲,眼中露出了好奇之色,歎息道:“或許我不應該找你的。”

    杜傲居然還笑得出來,問她:‘為什麽?’

    女人道:‘你本來就很麻煩了,又怎麽能應付下我的麻煩呢?’

    杜傲歎息道:“其實我沒有想到他會在這裏。”

    女人眼睛一亮,    道:‘難道你還有其他的麻煩?’

    杜傲道:‘是的,    不過眼前的麻煩就已很麻煩了。’

    女人也點了點頭,道:‘他確實是個很麻煩的人。’

    杜傲又笑了笑,微笑,道:“你知道他是什麽人?”

    女人看了一眼那人的無鞘劍,道:“縱然我不知道他這個人,也應該知道他的劍。”

    杜傲也同意。

    他們的交談停止。

    這個人已在他們麵前停了下來,所以他們的交談就停止了。

    一股子驚人的殺氣自這人身上散發出來,仿佛如洪流一般朝杜傲湧了過來,令杜傲避無可避。

    哢嚓!

    桌子承受不了這可怕的殺氣,竟然出現了裂紋。

    杜傲一臉從容,實際上卻運功抵擋那人迫來的可怕氣勁。

    一股股氣勁在兩人中間來回激蕩,雖然兩人沒有作出任何發力的動作,但氣勁卻還是破體而出,先於他們之前進行了碰撞對抗。

    女人也是高手,她沒有感受到分寸壓力。

    一方麵是來人確實高明,所宣泄出來的氣勁直指杜傲,無絲毫浪費!另一方麵則是杜傲高明,    雖然兩人的碰撞累及了身前的方桌,但女人被杜傲保護得很好,感受不到這激烈的碰撞。

    女人露出玩味的神情,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移動。

    杜傲忽然作出了一個危險的動作,對自己十分危險的動作。

    這等關鍵時候,杜傲居然開始倒酒。

    他左手掀起杯口朝下,蓋在桌上的酒杯,右手提起酒壺,到了滿滿一杯酒,然後將左手酒杯遞給來人。

    女人為杜傲提心吊膽,她當然看得出杜傲的這一係列動作是多麽危險,多麽要命的。

    對手如果要殺杜傲,這一過程之中都是殺杜傲的機會。

    女人不相信杜傲不明白這個道理,為什麽杜傲要做這種事情呢?女人也不相信這個充滿殺氣的對手不明白這是要杜傲性命的機會,為什麽這人不出手呢?

    女人變得非常好奇:這兩人之間到底有什麽樣複雜的關係呢?

    杜傲用左手將酒杯送到那少年劍客麵前,道:‘請。’

    少年劍客冷冷道:“你請我喝酒?”

    杜傲道:“是的。”

    “為什麽你要請我喝酒?”

    杜傲道:“剛才是你出手殺我的好機會,你沒有殺我,所以我請你喝酒。”

    少年劍客冷笑道:“剛才不是殺你的好機會,所以我不會出手殺你。”

    杜傲笑了,道:‘為什麽?’

    少年劍客冷冷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

    這句話很奇怪,    杜傲沒有說話,    仍舊帶著笑。

    少年劍客道:“你叫杜傲,你是薛衣人的弟子,你擅長用劍,也擅長找時機出劍,你最擅長的是右手劍,而非左手劍。”這人的每個字都仿佛如一口劍,要刺進杜傲的心裏:“你的左手雖然非常熟練,但真正厲害的卻是你的右手,剛才我若自以為是機會,一旦出手,死的人絕不是你,而是我,所以我沒有出手。”

    女人這個時候才明白其中的玄機,才知道剛才這兩人已進行了一場瞧不見的心理碰撞。

    杜傲微笑道:“看來你的確很了解我。”

    劍客道:“我應該了解你。”

    “為什麽?”

    “因為我要殺你。”

    劍客語氣很平淡,仿佛隻是殺雞殺狗一樣。而且給人一種感覺,仿佛隻是殺一個和杜傲毫無幹係的人。

    任誰聽到劍客的這一番話,也都會很奇怪的。

    杜傲卻一點也不奇怪,道:“其實我一看到你的劍,就知道你一定會殺我。”

    劍客一直很冷靜很驕傲,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可這一番很輕描淡寫的話,卻令少年的臉色變了。

    少年冷冷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殺你?”

    杜傲目光從劍客的冷冰冰的麵龐,落在那口無鞘劍上,看著這口劍,杜傲眼中竟然露出了尊敬之色,歎息道:“據我所知,這口劍雖然不算是世上殺人最多的劍,卻也算得上殺名人最多的劍之一,昔年兵器譜上排行第四的絕頂高手‘嵩陽鐵劍’郭嵩陽也死在這口劍下。”

    女人嬌軀一震,一雙眼睛又流露出了奇特的光彩。

    這一刻,她才發現這個她認得的劍客,遠比她知道的還要更可怕,這少年劍客竟然是那個人的弟子。

    劍客冷笑道:“你以為這口劍是那口劍?”

    “不是?”

    劍客道:“不是。”

    杜傲有些詫異。

    劍客一雙死灰色的眸子終於有了一絲情緒,那是感激是崇拜,他的聲音也不再冰冷,而是近乎於虔誠。

    劍客沉聲道:“這隻是一口和那口一模一樣的劍,我特別請人打造的。”

    杜傲道:“你為什麽不用那口劍?”

    劍客道:“因為我還沒有那個資格。”

    任誰聽到這一番話都會動容的。

    這劍客是個極驕傲極自負的人,這世上又有什麽人能令他說出沒有資格這種話呢?很顯然那人在這人心中有著簡直至尊無上的地位。

    女人沒有驚訝、杜傲也沒有驚訝。

    因為那個人的確是江湖上的傳奇,二十年前就已成了江湖上的傳奇。

    那人正是武林十大劍客之一的‘奪命劍客’荊無命。

    這個使用無鞘劍的少年,正是荊無命當今世上唯一的傳人——路小佳。

    路小佳的目光銳如利劍,冷冷道:“你怎麽知道我和他老人家之間的關係?”

    他老人家,路小佳鮮少會用這種話稱呼別人,由此可見那人在路小佳心中的地位非凡。

    杜傲淡淡一笑道:“這世上大部分的劍客都會給自己的劍佩戴劍鞘,沒有這樣做的人實在不多,而且沒有這樣做劍法還可怕的人,更沒有幾個,所以我想不知道也困難。”

    這是實話。

    無鞘劍的劍客,世上實在不多。

    迄今為止成名的也沒有多少。

    南域北宋有一個劍客的劍也無鞘,但他不是江湖人,而是六扇門的捕快,他正是四大名捕之一的冷血。

    中州用無鞘劍的劍客,也不多,有名的就更少了。

    近幾年來最有名的,隻要一個——路小佳。

    路小佳是北方一帶極可怕的劍客,也是極可怕的殺手。

    路小佳看著杜傲,他忽然發現杜傲竟然比他想象中還要更了解他。

    路小佳看了很久,忽然道:“我是他老人家的弟子,而你則是薛衣人的弟子。”

    女人在聽,聽得非常仔細。

    杜傲卻在回答:“是的,而且他們兩人之間還有仇。”

    路小佳道:“你當然明白我一旦遇上你,就一定會殺你。”

    杜傲同意:“師父的事就是徒弟的事,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至少對於我來說是的。”路小佳道:“你呢?你是不是將薛衣人的事,當做自己的事?”

    杜傲笑了笑,笑容燦爛而陽光,道:“家師薛衣人。”

    五個字。

    這個五個字已足夠了,這五個字已是回答。

    女人的心怦怦直跳。

    她忽然發現一件事:杜傲竟然也是個十分驕傲的人,竟似乎比路小佳更驕傲。

    “好!好!好!”

    路小佳一連說了三個好字,說完以後又問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要說三個好?”

    “不知道!”

    “第一個好,是我感歎薛衣人不愧是薛衣人。”

    杜傲笑道:‘第二個好是不是你感歎杜傲不愧是杜傲。’

    “是的。”路小佳道:“第三個好則是我知道杜傲很快就會成為死人。”

    杜傲哈哈一笑,也說了一聲好,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說這聲好?”

    “是不是說我絕不會成為死人?”

    杜傲悠然道:“不是,我隻是告訴自己絕不會成為死人。”

    路小佳冷哼一聲:“未必。”

    杜傲沒有問了,因為路小佳已拔劍。

    無論什麽人在路小佳出劍的時候,都沒有法子開口,杜傲也一樣不能。

    劍光一閃,劍尖忽然就已到了杜傲的咽喉。

    任誰看到這一劍,也會為這一劍之快而震撼。

    這實在是可怕的快劍。

    女人從未見過如此快的劍。

    杜傲也一樣沒有見過,這一劍之快竟然是他平生所見。

    不愧是‘奪命劍客’荊無命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