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殘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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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斷看著蕭別離。

    他的眼神仿佛要將蕭別離吃了。

    蕭別離靜靜坐著,他的手中已沒有骨牌,卻抓住了拐杖。

    他也沒有看公孫斷,低頭望著手裏的拐杖。

    他看拐杖的眼神很奇怪,仿佛在看著一個令自己無可奈何的情人。

    靜靜看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蕭別離忽然長長吐了口氣,道:“好快的刀。”

    葉開、傅紅雪已離開許久,    蕭別離竟似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

    公孫斷巨手也握住刀柄。

    他的眼中忽然充滿了血絲,他的手本來很穩,如今卻在發抖,因為他想到了傅紅雪的刀。

    公孫斷沒有看到傅紅雪的刀,卻感受到了恐懼。

    那是十九年前梅花庵一戰的恐懼,他仿佛再一次瞧見了那口刀,瞧見那一刀殺人時候的樣子。

    隻不過那人是白天羽。

    白天羽當然已經死了,可白天羽的刀法沒有死,顯然已在傅紅雪的身上重生了。

    公孫斷深深吸了口氣,他仿佛已將全身力氣都用在呼吸上了,所以呼吸聲很大,呼吸得也很久。

    一口氣長長吐出,雷霆一般的聲音從這個巨人口中發了出來。

    公孫斷沉聲道:“你不應該出手的。”

    他的聲音很沉重,這一份沉重仿佛公孫斷自己也承受不了,如一座山嶽狠狠壓了下來,壓得他自己都喘不過氣來。

    蕭別離卻還是很平靜,一字一句道:“屋中的燈是被人打滅的,打滅燈火的人不是我,最先出手的人也不是我,我隻不過發出暗器要傅紅雪的命而已。”

    蕭別離的聲音也仿佛十分平靜,可任誰也能聽得出那平靜下的暗流湧動。

    蕭別離是十分冷靜的人,縱然你砍斷他的手,也未必能令他生出情緒波動,可現在蕭別離的情緒產生了巨大的波動。

    公孫斷一點也不奇怪,因為他也知道這世上但凡有關於白天羽的事情,都能引起蕭別離的情緒波動。

    公孫斷沉聲道:“是誰打滅的燈火?又是誰先出的手?”

    公孫斷確實不知道,    因為他和蕭別離坐在大堂後麵的樓梯口位置,雖然看見了這場紛爭,卻不清楚這其中的過程。

    蕭別離沉思了半晌,道:“我隻知道一件事。”

    “什麽事?”

    蕭別離道:“燈火熄滅,第一個出手的人是丁白雲。”

    公孫斷沉聲道:“是誰打滅屋中十八根蠟燭,七盞燈?”

    蕭別離道:“我也不知道,隻是當時大堂能做到這一點的人絕不會太多。”

    公孫斷當然也相信。

    一瞬間打滅十八根蠟燭已很不容易了,更何況還加上七盞燈。

    七盞燈是分開擺放的,而且設計有防風層,隻留下一個小孩巴掌大小的口子,所以打滅的難度顯然是很高的。

    腳步聲傳來。

    發生這樣的事情,大堂中的客人已經走光了,除了一個人。

    ——花滿天。

    花滿天一直在大堂,等人離開後,他就開始檢查蠟燭燈盞。

    公孫斷抬起眼睛,看著花滿天,道:“如何?”

    公孫斷並不太喜歡花滿天,卻也不得不承認花滿天的確是個人才,萬馬堂如果沒有花滿天,    未必能有如今的規模。

    花滿天臉色有些不太好,    道:“我隻找到三樣東西。”

    他將三樣東西拿了出來。

    銅錢、石子、木片。

    雖然隻有三樣東西,卻有十三個!

    四枚銅錢、七個石子、兩塊木片。

    花滿天給出補充:“這些東西都是十八根蠟燭附近找到的。”

    公孫斷臉色變了,道:“燈盞呢?”

    花滿天道:‘燈盞附近什麽都沒有?’

    公孫斷臉色變得更難看。

    他雖然不太聰明,卻也不太傻,多年的江湖經驗當然能告訴他原因是什麽。

    一,對方以可怕的掌力,將燈盞熄滅!

    二,對方將打滅燈盞的事物,收了起來。

    這兩種可能,無論哪一種都是要命的,十分要命的。

    能以可怕的掌力打滅七盞燈,足以代表這人的功力十分深厚,若非深厚的功力,是絕對做不到瞬間打滅燈盞的。

    從燈盞蠟燭被打滅到燃起,這中間也不過兩三個彈指。

    能在兩三個彈指將打滅燈盞的事物收起來,也足以證明這人的手腳很快。

    公孫斷一雙帶著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花滿天。

    花滿天當然清楚公孫斷的意思。

    花滿天道:“站在燈盞附近的人,正是葉開、傅紅雪,除開他們以外,就是慕容明珠帶來的幾個七個小跟班。”

    慕容明珠是萬馬堂的大客戶,家財萬貫,這一次慕容明珠也來了,是要和萬馬堂做生意的。

    隻不過提前趕來的是他的小跟班,而慕容明珠在哪裏,還不清楚。

    公孫斷皺眉道:“沒有其他人了?”

    花滿天道:“沒有其他人了,可不管如何,打滅燈盞蠟燭的,應該不是一個人。”進一步作出解釋:“蠟燭是放在十八張桌子上的,而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朝著葉開、傅紅雪等人圍了過來,所以要打滅四周的十八根蠟燭必須還有一個人出手。”

    公孫斷也肯定這一點。

    蕭別離忽然開口道:‘其實這個問題我們最好問丁白雲,相信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公孫斷魁梧的身軀已站了起來,沉聲道:“她在什麽地方?”

    蕭別離也站了起來,道:“她原本還是和杜傲後麵的小樓的,可現在小樓已毀了,我也不清楚她去了哪裏。”

    公孫斷命令花滿天立刻去找。

    砰!

    公孫斷將一張桌子狠狠擊碎,咬著牙道:“她必須要給我們一個解釋。”

    蕭別離沒有說話。

    他很清楚公孫斷是癡人說夢。

    白雲仙子又怎麽可能是那種習慣給人解釋的人呢?若真是如此,當年她就不會與馬空群密謀殺白天羽一家了。

    杜傲拍了拍雲在天的肩膀,望向遠處已經熄滅的火光,沉聲道:“你該走了。”

    雲在天飛縱落回長街。

    他落下的時候,腳有些發軟。

    雲在天的腳發軟,當然不是因為站久了,縱然站個三天三夜,他的腳也不會發軟。

    他的腳發軟,隻是有些怕。

    雲在天對杜傲一直有防備,所以杜傲的手伸過來的時候,他就想要閃躲,可閃躲動作都沒有能做出來,手就已拍在他的肩膀上。

    雲在天忍不住想:如果剛才不是手,而是劍,自己是否就死了?

    雲在聽心裏的寒意更濃。

    他頭一次感覺花滿天做錯了,花滿天實在不應該和杜傲聯盟。

    杜傲絕不是花滿天能掌控的。

    可現在路已走了下去,隻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杜傲不在乎雲在天想什麽,他現在隻在乎一件事——葉開是否已將真相告訴給了傅紅雪,傅紅雪是否能承受得了這個打擊。

    傅紅雪的手握著刀。

    他幾乎已將所有的力氣都握在這口刀上。

    他在大口大口的喘氣,人已倒在漆黑的小巷中,而且不停將泥土塞進自己的嘴裏,然後又在吐,大口大口的吐。

    他終於知道了真相,一個無比殘酷的真相。

    他有病。

    他的情緒決不能太激動或者太傷心,否則他的病就會發作。

    現在他的病已發作了。

    此時此刻,即便小孩都能殺了傅紅雪。

    葉開望著倒在地上的傅紅雪,眼中閃過不忍。

    這實在是殘酷無比的真相,可他不得不告訴傅紅雪。

    因為他希望傅紅雪離開這裏,不要再理會這裏的事情了,這些事情和傅紅雪一點幹係也沒有。

    忽然,黑暗中傳來了衣袂破風的聲音。

    葉開身軀緊繃起來,手中忽然多了一口刀。

    三寸七分長的刀。

    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