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毀滅的餘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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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伊打量喬斯科的麵貌。
一身黑袍,滿臉皺紋,身材佝僂,他生著尖耳朵,目光不能說是慈祥,而是一種淡漠,他的身上,死魂的氣息很是濃烈。
“你就是那個拒絕死亡的喬斯科?”晨伊問道。
“正是我。”喬斯科撓了撓腦袋,說道:“你們是從那群多嘴的精靈裏聽來的?”
“不錯。”
喬斯科點了點頭,他上下打量那輛擠在臥室裏的馬車,而後道:“那麽,跟你們認識一下,我是喬斯科,如你們所見,是個精靈死魂。這具身體,以前是一位君治精靈的,但他實在不懂如何節製地使用古言,還妄圖進入古老聖都探尋魔法的奧秘,所以,我借著他的古言竊取了這具身體。”
晨伊默默聽著,喬斯科對自己竊取軀體的行為毫無遮掩,說得直白而且坦蕩。
“一個克希人,一個亞溫人,還有一個君治精靈。”喬斯科掃視著他們,“我倒是第一次見到沒有山卜人的隊伍。”
“雖說如此,然我從來都是苦難之主的虔誠信徒。”晨伊開口自我介紹道:“我叫晨伊,這位是洛梅阿·罕希,而這位是琴杜伊爾,我們的侍衛。”
“好吧,我不在乎你們的來曆,我隻按照契約辦事,苦難之主的信徒們。”喬斯科攤了攤手,以真阿文繼續道:“如你們所見,這裏是丹尼爾大公的宅邸,由於他跟他的家族作古多年,這裏現在歸了我。關於我這裏,有幾點規矩。”
“什麽規矩?”琴杜伊爾問道。
喬斯科瞟了同為精靈的她一眼,說道:“一、這裏會給你們準備兩頓飯,分別在中午和下午;二、你們離開這座宅邸的一切行為都與我無關,而在這座宅邸裏,我會盡可能地為你們提供庇護;三、你們是這裏的客人,我按例招待你們,但你們必須充分尊重主人的權利,這一點很重要;四、如無必要,我不建議你們離開宅邸,”喬斯科頓了頓,說道:“可不見不到這麽有理智的死魂。”
所有規矩一一交代了一遍,喬斯科對於他們這種來客並不陌生,語氣既不熟絡殷勤,也不過分冷漠。
“或許我曾見過比你更有理智的。”晨伊笑道。
“你很幽默但原諒我實在想象不出。”喬斯科說完,他聽見阿曼達扯著馬鼻呼了幾聲,退後幾步,撫摩牆壁道:“你們等會,我得把這牆壁拆下來,讓你們的馬車出去,你們得慶幸這裏是一樓。”
而後喬斯科揮手示意他們退後,晨伊點點頭,和兩人退後了幾步。
喬斯科將手掌放到牆壁上,口中誦念咒語。
他的手心顯現出魔法圓,而後投射到牆壁上。
轟的一聲。
整麵牆壁從其基底開始瓦解,一段一段地往下消散,煙塵滾了起來。
直到平息時,原先佇立牆壁的地上僅剩些許的塵土碎石。
喬斯科拍了拍滿是皺紋的手,而後他抬手示意可以將馬與馬車帶出去。
琴杜伊爾牽起阿曼達身上的韁繩,將馬與馬車帶到走廊上,喬斯科走在前麵帶路,穿過一道繪滿宗教彩畫與人物肖像的鏡廊,來到垂吊水晶燈的大廳。
晨伊打量著大門,觸感冰涼,這似乎是由巨石打造的,塗上了一層古棕的木漆。
喬斯科將雙手放到大門上,用力推開。
琴杜伊爾牽著阿曼達,將它給馬車帶了出去,順著喬斯科的指示,去到了不遠處的馬廄。
安置好馬與馬車後,琴杜伊爾回到了宅邸裏。
晨伊打量這輝煌的大廳。
火盆從房梁上垂下來,牆壁是用大塊岩石堆砌的,灰塵並不多,看來喬斯科經常打掃,地板上有成排的桌椅,鋪著大片碎花地毯,以往常做宴會廳使用,而大廳裏最為顯眼的,無疑是居中的真教聖像,以及掛在它身後的異教畫像。
“看來這位查理大公遵奉兩位主。”晨伊道。
喬斯科順著他的眼神望過去,笑了聲道:“這其實很常見,在麵對覆滅的恐懼下,人們都會乞求各類神明的庇護。
而且在那千年前,這座萬城之聖徒,可是有一大半人皈依那位吾王之王。真教的信仰,不知何時起就在這座聖都崩塌了。或許,這也是當年那真教的教宗,為何組織主教們重修經書典籍的緣由。”
“你很熟悉那段時間?”
“我那時還活著。”喬斯科指著這副身體,自嘲道:“不是這副衰老模樣,還是個赫赫有名的精靈學者,出沒於上流貴族們的宴會,曾步入王宮,麵見那位尚處孩提時代的活聖人。”
眼前的喬斯科曾見過為聖都流盡銀血的聖維娜卡納,不禁讓晨伊為之好奇。
“那是位怎樣的聖人?”晨伊頓了頓,解釋道:“我曾是真教徒,後麵皈依了苦難之主。”
“所以你很好奇,我不意外,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打聽關於那位活聖人的消息了。”喬斯科托起下巴,沉思片刻,而後緩緩道:“實話實說,我隻在她孩提時見過她一麵,聽人說她性格孤僻,你知道,殘疾人的通病。她的雙腿癱瘓了,據說後來在主的神跡下好了,對此細節我並不清楚,我隻知道,那是個受詛咒的家族。httpδ://ъμé
我見到她的那一天,她依然站不起來,坐在她的父王與母後身邊,對每一個上前給她行禮的人,她沒有過好臉色,甚至惡言相向。”
“噢?我從來沒看過這種事”默默聽著的洛梅阿吃驚道,她從未在經書與史書裏見過這些記載。
“哪本書會去記載一位活聖人不完美的模樣?”喬斯科頓了頓,摩挲下巴道:“何況是最後一位活聖人。她流出自己的神聖銀血,拯救了所有人的信仰。你們不會知道,那群皈依異教的異教徒們,是怎麽咄咄逼人,要求新王皈依那位吾王之王,等候審判的到來。
現在想起來,我隻有感懷,那真是個舉步維艱的時代,她擁立登基的新王,是這座聖都最後一位真教徒王者。蒼白驟雨降臨的前一夜,殉道在異教徒們的火焰中。可以說,這整座城市,正是那時毀滅的餘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