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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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不相同。”
    安德魯中尉的聲音在劇烈顫抖。
    或許是因為軍人屬於意誌力最堅強的那類人群,或許是因為恐於“比試”徹底落敗而被剝下更多的皮,安德魯仍舊不敢停下,喘著冷汗,繃著雙腋,繼續往下麵唱。
    “人間的喧囂和吵鬧,在這裏杳無蹤影。”
    可惜的是,他似乎未能扭轉“比試”的局麵。
    “嗤啦——”
    左腿遭受了同樣的待遇。
    “我,我們活得和睦安寧,生活如天使一般,度.度過歡樂的時光。”
    安德魯的右臂也被扯成了破袋子。
    “我們又蹦又跳!載歌載舞!而有聖塞巴斯蒂安在天國注視著我們!!!.”
    在神聖的音節被詆毀和褻瀆、血腥味彌漫之間,這首唱得扭曲而痛苦的《天國裝滿小提琴》終於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歌聲剛停,。
    “啊啊啊!!!”
    這一下,官麵容還依稀可見!
    終於,在前一位被剝皮的伊萬已經斷氣後,地麵上又多了一團慘叫蠕動著的血肉。
    繼博爾斯“失蹤”,雅各布畸變,伊萬被剝皮後,第四名隊員的生命也進入了痛苦的倒計時。
    緊接著是杜爾克和阿爾法。
    這兩人分別持著小號和口琴,如臨大敵地站到了巨石旁邊。
    吹奏聲先後響起,迥異的音色與樂曲,沒有絲毫和諧度可言。
    而且範寧意識到這兩人的樂器似乎互換了,原本應該是杜爾克喜歡吹口琴,阿爾法曾經在軍樂團中擔任小號手的。
    接著,他又意識到不止這兩人,其實,隊員們特質和專長的界限,似乎很早就發生了模糊和雜糅,軍士們晉升了有知者,研究起了神降學會的秘密教義,神職人員們打獵烹飪,而且掌握了純熟的機械工程技術.
    在巨石平麵上吹奏的杜爾克和阿爾法,很快也在嚎叫聲中被剝下了一道道血淋淋的皮。
    “該死。”圖克維爾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到我了,無論如何,也要贏了這場比試,燈塔一定就在附近了,神之主題一定就在附近了”
    “贏了這場比試,扒光你們的皮贏了這場比試,扒光你們的皮.”
    這位主教直接一腳踢飛小石頭上的月桂葉花環,坐了上去,就像彈鋼琴一樣地,對著那塊被鮮血染黑的大石頭演奏了起來。
    更加詭異的是,它還真響起了鋼琴叮叮咚咚的聲音。
    範寧渾身一個激靈,再次切實感受到了四周透射過來的幾道冷然注視的目光。
    這讓他渾身如墜入冰淵般顫抖了一下,但是,靈覺依舊沒發現什麽實質性的東西。
    音樂會比試?見證者的注視?輸者被剝皮?.“裂分之蛹”的儀式?分食血肉?雨林倒塌?鴉群往西邊飛去?.一路見到的色彩豔麗、勃發繁生的花粉和孢子?範寧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緊握雙拳站立在原地。
    怎麽都是和一些見證之主有關的秘史?比如質源神的起源,比如第二次規勸之戰,比如“畫中之泉”汙染煉金術士的事件?
    難道這就是之前教宗和聖者提起過的,令執序者都不敢輕易闖入的失常區“秘史亂流”?
    但是為什麽目前這些好像都隻是新曆之後的秘史?
    “哈,我贏了!”
    如流水般的鋼琴聲告一段落,圖克維爾突然如釋重負地大笑兩聲。
    “拉瓦錫,我們馬上就去找燈塔。”
    “在此之前,讓我先剝了他們的皮。隊員們看到了,心中也會好受一點。”
    圖克維爾雙手金光大作,對著麵前的大石塊用力抓下。
    塵土顆粒飛揚,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
    “他們本來也可以見到燈塔!”
    起初,淺層的石頭被他揭下了幾片如泡沫一樣的碎塊,但很快,他的手指開始潰損,指甲蓋血肉模糊地翻卷了起來,坑窪的石塊上開始出現斑斑血跡。
    “拉瓦錫,你先去找燈塔,這些家夥的皮太硬了!”
    圖克維爾的精神狀態愈加亢奮起來,臉龐病態地漲紅,從雙手抓撓變成了手腳並用。
    某一刻,他整個人瞬間僵直,直接斃倒在了爛石子路麵上,成為了一具新鮮的屍體。
    他全身上下的衣服自然是早已遍布灰塵,冷風吹過,上衣反卷住了其猙獰的麵龐,軀體開始以肉眼可見但幅度很小的速度枯萎,而雙臂的十根手指,全都雜亂地朝各個方向僵直伸長開來。
    “這具屍體.”
    見到此狀,想起了什麽的範寧猛然回頭。
    雲朵和霧氣在加速運動,天色竟然又開始逐漸變暗,破敗的營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開闊的暮色中的原野,四周可見的植物特征已經雜糅嫁接在一起,不再具有尋常種群類型的辨識度。
    身旁,一顆參天榕樹的樹幹上被各色苔蘚裹了厚厚一層,垂下來的卻是一片片狀如芭蕉的碧綠色厚葉片。
    “馬西亞斯.因音樂會比試落敗而被剝皮,隨後.‘清口樹’的葉片覆於其上?成為繃帶?”
    “秘史的鏡像以錯位變形的方式重現,每一個被卷入的人都將照著扭曲的劇本走下去,先是扮演,而後‘成為’.但通曉諸史的學者選擇以致敬作結,會不會存在救活回來的可能?”
    範寧接連調用無形之力,將幾片綠油油的“芭蕉葉”摘下,然後,控製它們一一覆蓋到了伊萬、阿爾法和安德魯肌肉翻卷、鮮血淋漓的軀體之上。
    “可是,最初的博爾斯,還有昨日的雅各布,這兩位隊員並不是死於剝皮,圖克維爾的情況也不是自己‘被’剝”
    盯著爛石子路上圖克維爾的屍體,範寧有些拿捏不準。
    天也再次黑了下來,考慮到之前0時還陽光燦爛,這不正常,但考慮到現在才午夜1時出頭,又似乎是回歸正常了。
    反正,這旁邊的樹葉足夠多範寧略一思考,還是準備先將其卷起來再說。
    “轟隆隆隆——”
    就在這時,耳旁突然傳來了發動機的聲音。
    視野遠處的黑色霧氣中,突然迸出了幾束車燈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