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THAN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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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器之門。」
    「輝塔最上端,通往居屋的那道門扉,他們認為此門是‘穹頂之門",而彼門卻是‘吸器之門",而且他們還親自見到過了,確鑿肯定?......」
    範寧努力回想著「吸器」的含義與另外一些事物的聯係。
    一些讓曾經的自己感到困惑、但由於無從得解,隻能暫拋腦後的事務。
    「隻是一個名稱而已,他們被困在失常區,已經徹底瘋了。」希蘭把那疊寫有「噤聲!」字跡的硝酸鹽膠片一張張裝好。
    對了,在希蘭看來,他們還隻是「受困」而已......範寧的眉宇陷在一團糾纏的陰影裏。
    不隻是希蘭,整個指引學派如此,其他所有官方組織人員都如此。
    親眼目睹了何蒙和岡的死亡過程的,隻有蠟先生,被轉告的則隻有波格萊裏奇。
    ——由於自己的攪局,不明不白地出現了兩個「真假西爾維婭」,一人還在蠟先生布置的幻象下輕輕飄飄地逃跑,至今下落不明......特巡廳本來就對兩人死亡的事情諱莫如深,這下更加不會選擇通報真實情況了。
    「吸器......」
    「雙盤吸蟲?......」
    輕薄而華麗的酒杯「嘩啦」一聲碎裂,範寧的手指縫隙中溢出了絲絲殷紅。
    希蘭看著他臉上仍然思索的神色,習慣性歎了口氣,沒有多勸說或責怪什麽,拉過他的手臂處理起被玻璃割破的傷口。
    範寧想起了燈塔下方的險峻山道、寒冷而稀薄的空氣、鼓點般的重複性邁腿,以及手機在1%電量關機的前刻,文森特的倒數第二條備忘錄,沒頭沒尾,完全不著邊際的備忘錄:
    「注意到有一種叫「雙盤吸蟲」的事物,是蝸牛在攝食過程中感染上的一種寄生蟲......」
    文森特在用此比喻什麽?「雙盤吸蟲」相當於什麽?蝸牛相當於誰?......
    感染之後會發生怎樣的病變過程?......
    「叮咚——」
    悅耳的鈴鐺聲響起,牆上的百褶簾被侍從翻出了一個小小的矩形窗口。
    「先生,您租用的放映時間到了。需要續費嗎?1小時5個先令。」
    「不用。」
    範寧回過神來,背起行李包起身。
    門外與其照麵後,對方仍在不遺餘力地做著推銷:「真的不試一下我們今年最新引進的電影膠片麽?卡亞姆電影公司傾情打造,有聲版,革新性的畫質,涵蓋愛情、職場、文藝、懸疑、驚悚等多個門類......一定會比二位自帶的小作坊膠片更具沉浸感和體驗感!」
    是嗎,那恐怕還是有差距的......希蘭聽到最後一句,暗自在心底撇了撇嘴,腳步加快了幾分。
    溫柔的夕陽在普肖爾河大橋的身軀上落下,燈光沿著街道逐一亮起,兩人並肩步行,前方是南碼頭區。
    「不是去默特勞恩和伊格士嗎?你這是想帶我去哪?」
    下到橋的另一端時,希蘭疑惑提問。
    應該是一趟遠門才對,但從中午到下午,兩人還沒出烏夫蘭賽爾城區。
    「如果是重複之前的‘采風路線"的話,大概應該要是這樣,途中多走一走。」範寧眼睛盯著地麵,雙手攥著雙肩包的兩根帶子,「而且......塵世裏的感覺很不錯,讓人想和新曆916年的這個世界多聊一聊。」
    「好吧,還是你的解釋風格。」希蘭側過頭看他,「想和你聊的人不少呢,接下來安排的談話名單就已經排了很長......對了,羅伊學姐回複你了嗎?」
    範寧突然無
    可奈何地笑笑,斟酌一番後,還是用手掌隔空撫過橋尾的燈杆,讓淺灰色的鍛鐵上顯出淡金色的字跡。
    去信與來信。
    「我回來了,很久沒回信,十分抱歉。之前的未讀信件,這次全部都細細看了。
    不過你暫時先不用著急來找我,外界形勢複雜,留在聖城為好。豐收藝術節臨近,安排完應該安排的事情,做完應該做的準備工作後,我們會去雅努斯找你匯合的。保持聯係。」
    「啊!陰鬱雨天裏的驚喜!範寧先生終於出現了......平安就好!
    不過,我沒有著急啊?住在這裏很愜意的,聖珀爾托從任何意義上來說都是最好的旅居城市,這一年多我品嚐了很多可口的食物,逛了很多有意思的風景去處,出席了許多場藝術沙龍、美展、音樂會和宗教活動,而且,還結識了很多很多很多新的朋友呢......」
    所以到底是誰著急......希蘭還沒有理清楚,字跡便一道道漸淡漸消了。
    蒸汽船和飛艇以轟隆聲不斷抱怨,憔悴的藝術家們在左岸的書店裏徘徊,群聚的咖啡館裏充滿了微醺的哄笑。
    散步超過一個小時,兩人登上船塢,範寧購下了兩張去往默特勞恩地區的一等票。
    船上,花團錦簇的小酒館門被推開。
    落地窗邊,殘陽滯留處。
    「需要我陪你喝一點嗎?」希蘭問道。
    「隨便,點你喜歡的。」
    「那幫我點一樣的就行。」
    「蓋布維萊爾產地的甜白葡萄酒,6小支。」範寧點點頭,接過服務員遞來的菜單,直接翻轉到背麵角落,「這兒有家討人喜歡的合作小餐館會賣一種我喜歡的燉菜,裏麵也是加了杜鬆子和白葡萄酒......還有一種爽滑的切成段的酸黃瓜和細細脆脆的黑椒肉腸,先都來一份。」
    「你的口吻讓我聽起來以為是瓊。」對麵的希蘭評價道。
    收了小費的服務員道謝暫退,這時希蘭又問道:「卡洛恩,你確定......這種程度的偽裝,他們不會發現我們的行蹤嗎?」
    兩人做了一定程度的喬裝,足以讓普通人無法將其與知名人物聯係上,但不包含神秘手段。
    「哦,你還在考慮歐文的事情。」範寧用左手捏了捏右手裹覆玻璃劃傷的紗布,「發現‘行蹤"?然後,做什麽呢?......」
    「希望在波格萊裏奇領導下的這些人的手段能更高明一點,更讓人看不透一點,還停留在某些過去式的話,作為‘對家",我會非常失望的。」
    「嗚!!」
    蒸汽輪船吐出高亢的發動聲。
    跳躍著破碎光斑的河麵,被其巨大的身軀一寸寸地劃開。
    船艙輕輕晃蕩抖動,少女的臉龐瀲灩如琥珀酒。
    塵世的旅程啊。
    範寧繼續惆悵地歎了口氣:「我隻是一個非官方組織的藝術家而已,對於當下的形勢和利害,特巡廳應該比我有更機密的情報、更清醒的站位和更......搞獨裁也要講術業專攻,不懂‘藝術家的藝術",‘鬥爭藝術"要懂一點吧?不然這個破世界真的無可救藥了......」
    他的話語逐漸進行到後半段時——
    在希蘭意外地凝視下,兩人手邊的玫瑰水晶燭台上的幾根蠟燭,經曆了一個過快的異常熔化過程。
    滾燙的蠟液流淌下來,在木頭桌麵上開始緩緩蠕動。
    「蠟先生?」希蘭的神情變得凝重。
    它們逐漸扭曲變形,固化成為霍夫曼語版的一個常用口語:
    「THAN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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