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重重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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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眾們感慨於,拉瓦錫神父這一回確實是太過疲累了。
講述“三位一體”這麽高深的秘密,又為這麽多至關重要的問題定下了調子,對體力和靈性層麵的消耗,肯定是顯而易見的。
在那晚的赫治威爾河畔之行告一段落後,拉瓦錫神父第一次完完整整地休息了一天。
直到下下一個帶來拂曉,才重新踏上布道的旅程。
然後很多人驚奇地發現,聖珀爾托城內,不知道為什麽就突然出現了一些“奇怪的改變”。
盡管目前拉瓦錫根本還沒到聖珀爾托。
嗯,怎麽說呢?
就是這座城市裏麵,之前狂亂的“信息轟炸”,不知怎麽就突然消停下來了!
第二天的一大早,天還沒亮,忽然就有很多藝術場館的工作人員,還有很多大家族的仆人,包括受雇於市政的環衛勞工們,紛紛帶著清理工具出現在了大街小巷,他們做的事情有點類似,總結起來就是——
清理張貼物!
清理演出海報、沙龍海報、畫展海報、發布會海報、談藝會海報、宣傳標語.等等各種張貼物!
也不是全部見東西就撕,隻是那種宣傳口吻很浮誇的張貼物,一上午至少清了個七八成走了!
有很多市民悄悄上前,私底下問起來了這些清理工們。
市民們確實感到有些納悶。
雖然這些張貼物的噱頭很唬人,但實際上,從設計款式上來說,還是比較美觀潮流的,好像並不太算影響市容形象,相反在外行看來好像還挺有藝術氛圍感的。
難道聖珀爾托市政方麵突然有什麽新的要求?或者是教會出台了什麽紅線原則,要把這部分內容不符合要求的張貼物給撤除掉?
然後市民們得到的答複,更加讓他們納悶了。
是這些海報內容相關的藝術家們,自己要求撤下的!
是他們主動聯係的合作的場館方,或是主動聯係的市政及廣告公司,或者幹脆是把自家的仆人們拉出來幹活了.
這就奇了怪了。
除此之外,還有.
有一部分藝術場館,接二連三收到了藝術家要求更名自己某場音樂會或美展的申請,從某個“聽起來就很高深”的名字,換成了一個中規中矩的名字。
有一部分收音電台的節目,投放人突然要求要修改一些表述,馬上就要。
有一部分酒店飯店的店主或經理們,接到的預訂宴會訂單,忽然又被客戶通知取消了。
還有很多開設了“排名板塊”、“盤點板塊”的藝術刊物,忽然有很多藝術家們打來電話,要求退出榜單排名!未經同意不要再把自己放進去了!
這種變化持續進行了幾天後,有人一梳理,發現以宗教派的藝術家居多。
但這部分基數規模擺在這裏,他們一旦停止對藝術圈的信息轟炸
要知道圈子是互捧的,勢頭是互造的,榜單的熱度是爭出來的,甚至很多人為了“輸出觀點”,還是專門請的別人來“提問”.現在這麽一來,很多學院派的藝術家,發現也沒什麽意思了。
就連追逐《春之祭》《賦格的藝術》《二十聖嬰默想》等近期火爆作品的人們,也逐漸從表麵的“喧鬧吹捧”沉了下去.
這幾天開始有一些含金量較高的深度樂評,或理論研究文章出現。
目前在藝術界較為一致的意見是,如果要選出一部最能代表“新曆10世紀現代音樂”的作品,那麽一定非《春之祭》莫屬——這無關於它今後可能會受到的褒貶,因為“代表”一詞是中性的,它在現代社會中引發的種種爭議和反思,足以讓它成為代表。
而從《賦格的藝術》到《二十聖嬰默想》,這兩部作品則是代表著宗教音樂“過去的最高峰總結”與“未來的神學彩虹之途”.
《霍夫曼留聲機》有句同時涵蓋上述作品的比喻很有意思,說是“在現代藝術這塊未幹涸的水泥地上,舍勒踩下了一個大的腳印,而拉瓦錫則刺入了一個深的錐子”.
總之,這短短三四天的時間下來,音樂會與展覽仍舊每天在城市的大小廳館舉行,藝術活動仍然繁榮充實,隻是少了不必要的吹捧與詆毀、拉圈與排擠後,大家都更專注於藝術或藝術理論本身的事情了!
一下子感覺創作者和欣賞者都務實了起來,整個聖城的浮誇氛圍,驟然就連原先的三四分都沒有的程度!
不少雅努斯的民眾們,將其歸功於那個“河邊布道”臨時行程的“插曲”的奇跡。
“確實是我在有意叫停,但問題是.”
“問題是‘這到底是不是問題’?”
這一天的範寧,回到了“拉瓦錫師傅”曾經拋頭露麵的第一站起點——萊畢奇小城。
日落西下,他透過教堂閣樓的彩窗,目送著剛剛與之談完話的幾位年輕藝術家,結隊走下台階,走向廣場,漸行漸遠。
“先不管其他幾條表述中的種種詭異之處”
“‘蛇’無處不在?‘蛇’無處不在?”
明天就要出發前往聖珀爾托了。
但範寧自從經曆了那段臨時行程中“插曲的插曲”後
他忽然感覺自己在豐收藝術節上的登頂計劃,那個致敬“三位一體”的升格計劃,變得有種被莫名的“陰謀論”所籠罩的跡象!
所以他把神學院的這些藝術家們——尤其是現代藝術家們——所熱衷的“浮誇活動”給徹底叫停了。
有那晚布道的鋪墊在前,這沒費一點力氣。
但某種“不著力”的缺失感始終沒有消除掉,所以範寧又額外安排了一個個藝術家們來談話。
一開始主要是針對於在探索各類現代流派的,“鍛獅”級別的,“持刃者”級別的,後來低一點的“新郎”級別的都叫來了不少,傳統浪漫主義的也約談了一些.
參加談話的藝術家們倒是大為激動,十分願意。
這幾天下來,見麵快超過50位了,時間不長,效率很高,每一位從出身經曆到思想過程,從創作生涯到人脈圈子.
但範寧感覺也沒發現什麽問題。
畢竟,當局也不是吃素的,範寧知道有幾位被懷疑感染了“蠕蟲”的,早就進了槍決名單了,現在回想起來,被槍決的這幾人,也的確是用“神秘和弦”用得比較明目張膽的。
至於現在這些接觸的藝術家們,無論是身世思想、談吐舉止還是創作作品,就.範寧感覺都挺正常的。
而且“創作風格”一詞,本來就是寬泛且模糊的概念,也不能因為某個作曲家的作品片段裏麵疊了幾個四度音程,就說他在傳播“神秘和弦”吧
反正範寧感覺這些事情安排著安排著,思路變得越來越混亂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排查什麽,到底是在防備什麽。
萊畢奇教堂閣樓外麵的天際線正在逐漸變暗。
下一刻,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範寧又在手中緩緩展開了一小張紙條,捧著它,一字一句地讀著上麵淡金色的靈性痕跡。
工整的簡體中文,隻有他能夠看到,隻有他能夠看懂。
這是範寧自己剛才回憶著謄抄上去的。
因為那晚在河邊,受到的神智汙染過大,加上那一堆像“色盲測試卡”一樣花花綠綠的砂子、變形亂序的古查尼孜語、以及過遠的視距和過小的字體
當時讀得實在太難受了。
現在獨自一人安靜下來,範寧就重新寫了一遍。
他看著看著,突然發現如果是“摳字眼”的話,好像,果然有些值得推敲,甚至“細思極恐”的地方!
就比如第一句——
“為什麽叫做‘我先自殺了’?”
“按照通常一點的措辭方式,不應該是,‘我已經自殺了’,或者就是,‘我自殺了’,才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