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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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色的、紫色的、紅色的
    長笛爆開化作的這些小小光點,逐漸從無序到有序,往《少年的魔號》封麵那位演奏小提琴的天使匯流而去。
    三人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然後看到那位小天使的手中出現了一把琴弓!
    甚至光影質感表現得十分傳神,即便在整體褪色的情況下都是如此——天使的右臂在演奏中離琴上揚,琴弓越靠上端,越散發著光亮,就像持著一支火炬!
    “不是,你是魔術師嗎?”女記者看了範寧一眼,把詩集拿了過去,輕輕抖了抖,又摸了摸封麵。
    沒有任何問題,栩栩如生的小天使,像火炬般的手中琴弓,就是插畫的一部分而已。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範寧一頭霧水,和南希對視一眼,“也許埃斯特哈齊先生給南希姑娘留下的這小冊子真有什麽特別之處,但按理說南希姑娘家中的東西,也不會和一對濟貧院裏的孤兒姐弟有什麽聯係啊對了,等等,再看一看後麵.”
    既然詩集發生了這種不可理解的變化,範寧就趕緊再度揭開翻閱,果然,還不等看到後麵的詩,扉頁上就出現了四行之前不曾有過的文字!
    三人趕緊湊了過去——
    「Des Molocdlügen,
    Wo Diebesblut der Sciegen Bund beschreibt.
    Sieben Spiegelbilder in Diebes Hallen zerspringen,
    Des Rubers Glied verfllt wie Herbstlaub, das bleibt.」
    “這好像有點維也納宮廷詩體的味道。”對藝術藏品領域涉獵頗廣的範寧思索起來,“嗯準確的說是以前巴洛克式的亞曆山大體,采用的是六音步抑揚格,押ABAB韻式,南希小姐,這幾行字不會是之前看漏了吧?”
    範寧還是有些不太相信眼前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
    “絕對是新現出的秘密詩句。”南希毫不猶豫搖頭,“這本小詩集我平日一個人不知道翻了多少遍。”
    “摩洛之目焚透虛謊/蠅災契書沾染肮髒/七重幻物碎於殿堂/僭主之軀凋若秋霜”麥克亞當小姐多讀了兩遍,“誒,這裏麵好像有些《舊約》裏的隱喻,《利未記》裏的密教邪神摩洛?《出埃及記》裏的蒼蠅之災?‘Herbstlaub’(秋葉)一詞好像詩人歌德也喜歡使用不過,具體是隱喻什麽意思呢?”
    “我試著理解一下。”
    範寧沉吟片刻後深吸口氣。
    “其實倒不用這麽考究,如果這真是南希父親留下的提示,往收藏館的這些黑料上想就不會錯”
    “大概意思好像是說,神的雙目看著這一切,萊裏奇在占有這份不義的資產時,其實已中詛咒?如果有七重.還是七件?.叫‘幻物”的東西碎裂,他的軀體就會‘凋若秋霜’?嗯,難道是化為幻覺消散?”
    聽起來很離奇。
    但長笛、琴弓和詩集的異變,已經是發生在眼前的離奇之事了。
    如果這秘密詩句中記載的詛咒是真的,那倒是更加直接了當且大快人心的揭露途徑。
    “可是,‘幻物’是什麽?”麥克亞當小姐追問,“這節骨眼上我們去哪裏找什麽‘幻物’?南希,你家族裏平日有什麽‘幻物’嗎?”
    南希疑惑搖頭,範寧卻是喃喃自語起來:“我倒是想起了幾年前曾經經手過的一件古籍藏品,是一本梵文古籍,其中記載了一種叫做‘幻人’的事物”
    “那又是什麽?”對麵兩人不禁下意識問。
    “一種秘術吧,製造‘幻人’的秘術。”範寧回憶道,“大概說的是通過強大的專注力,栩栩如生的想象力,持續虛構不存在的事實,創造原本應該隻存在於腦海幻想中的人物或人格好吧,不管什麽‘幻人’還是‘幻物’,宗教古籍中的所謂‘秘術’麽,真實性值得懷疑,我這些年經手的更離譜的藏品也不是沒有,嗯?藏品?對了,藏品!”
    藏品!!三人眼神均一亮。
    這幢建築裏什麽東西最多?
    自然是五花八門琳琅滿目的藝術藏品!
    會不會在這些藏品裏麵,真存在那麽一類.比如說七件,有什麽特殊特性的,被稱為“幻物”的藏品?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把它們接連砸碎,甚至是在公共場合麵前,曝光萊裏奇的黑幕後當場砸碎,那豈不是就?
    “這似乎很難實操執行啊。”麥克亞當小姐微微蹙眉,“下半場不到半個小時就要開始了,且不說我們能不能在整座收藏館內找到更特殊的七件‘幻物’,就算我們知道是哪七件,可一會拿上台拍賣的藏品,終歸隻是一小部分,我們又不能決定哪些藏品被拿上台。”
    “是個問題。”範寧也扶住額頭,冥思苦想起來。
    但就在下一刻,咖啡台的玻璃隔門響起了“咚咚”兩聲敲擊聲。
    範寧揭開遮陽傘的紗簾轉頭望去,敲門的是平日裏和自己較為熟稔的一位同僚。
    “有事嗎,康格裏夫先生?”他起身走了過去,低聲問道。
    針對於眼下自己與兩位女士在涼飲桌前“坐談”的處境,範寧很合時宜地攤了攤手,尷尬一笑。
    同僚報以理解的笑容:“是尼古拉耶維奇·斯奎亞本先生派我過來找你。”
    “他?”範寧皺眉。
    那個不久前還莫名其妙打了個照麵的首席估價師?
    什麽“時辰快到了”,什麽“你可能還會感謝我”之類的,範寧本身飛快地忽略了這場對話,但如今不知為何,他心裏忽然湧起了某些詭譎的預感。
    “是的。”同僚點頭,“尼古拉耶維奇·斯奎亞本先生在閣樓休息室等你,他說,要就下半場的拍賣藏品清單再聽聽你的意見,我猜可能是因為和你的保養修複工作有一定關係吧?”
    “.拍賣藏品清單?”範寧臉色瞬間變得陰晴不定,心中那種詭譎的預感更濃烈了。
    當然,為不引起疑心,他很快將這種“陰晴不定”的臉色歸因到了後方兩位女士身上。
    “康格裏夫先生,請您帶路麥克亞當小姐,南希小姐,呃,實在特別不好意思,呃.要不你們先私底下溝通一下?”
    勉強“穩住”這邊的“局勢”後,範寧邁回了走廊廊道。
    他一路快步跟在同僚後麵,登上了轉角處的旋轉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