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送糕惹來賊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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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子跟趙家都提前送了年禮過去,本著遠親不如近鄰,也不能厚此薄彼,於蘇跟宋興林也給同一個院子裏住著的鄰居送了熱騰騰的烤糕,就當是拉近鄰裏關係了。

    房東馮老太祖孫二人收到,自然是笑眯眯的連連道謝;

    對麵偏刹的尹寡婦母女得了於蘇送的糕,那也是客套再三,臨了人家還回了於蘇一盤子的幹棗;

    隻有最後給上房租住的黃寡婦家裏送烤糕時,於蘇覺得心裏挺不舒服的。

    知道黃寡婦家平日裏就兩個女兒在家,而且人家姐妹倆也一直沒跟自己來往過,很是有些怕跟外人打交道的模樣,於蘇就選擇倆小姑娘單獨在家的時候上門,反倒是等到夜幕降臨,見著黃寡婦歸家了,自己這才端著一盤冒尖的烤糕去了黃寡婦的屋裏。

    砰砰砰,砰砰砰,於蘇敲門,對著緊閉的房門探頭脆喊,“黃嬸子在家嗎?”

    於蘇端著烤糕來到上房黃寡婦屋門口的時候,剛剛歸家的黃寡婦就在屋內。

    剛下工回來的她,瞧著眼前又被倆女兒搞的亂糟糟的家,再聯想到這幾日來自己在衙門裏受的委屈,黃寡婦心裏氣就不打一處來,抬起粗糙的手,一個個的點著女兒的腦門,嘴裏惱火著罵罵咧咧。

    “你們兩個白吃飽,日日在家閑著,也不知道把屋子裏收拾收拾,你看這家裏亂糟糟的,就跟狗窩一樣,老娘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們的,死丫頭,沒有一點眼力見,像足了你們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死鬼爹……”

    巴拉巴拉罵的起勁,屋外頭就傳來了於蘇的聲音。

    黃寡婦那也是個愛麵子的,聽到屋外的動靜,她嘴裏罵人的話戛然而止,見倆女兒一副木呆呆,隻知道一味縮在桌邊的畏縮模樣,黃寡婦又是氣不打一處來,想要再罵吧,聽到屋外的喊門聲,黃寡婦狠狠瞪了倆女兒一眼,沒好氣的很,“呸,上不得台麵的東西,趕緊給老娘滾邊去,別礙眼!”

    訓斥著,黃寡婦的腳步也沒停下,更沒去看被罵的倆女兒如何反應,一轉身就開門去了。

    門吱呀一開,見到門外的來人是於蘇,黃寡婦眼底迅速劃過一抹流光,咂摸了咂摸嘴,黃寡婦嬉皮笑臉的陰陽怪氣道“喲,我還當是誰上門呢,原來的同一院子住的小財神呀!”

    可不是小財神麽,就自己暗中觀察就發現,這小兩口帶個小姑子做這麽個烤糕生意,每日掙的銀錢可不老少,畢竟這甚麽勞什子的糕,可是連縣令大人跟夫人都愛吃的糕,據說一斤還得二十文,比肉還貴呢!

    想到當日縣令府邸,自己被這小兩口連累出的醜,黃寡婦那是恨不得把門板子就甩這死丫頭臉上,還是看到於蘇手裏捧著的熱氣騰騰烤糕,黃寡婦才及時改變了態度,笑容僵了僵,這才變得熱切起來。

    她點著於蘇手裏的盤子,故作驚奇,“呀,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書生烤糕吧?丫頭,可是拿來送給嬸子我的?”

    黃寡婦嘴上問著,手上動作卻一點也不慢,伸手就上來抓住於蘇的手腕,一邊說,就一邊把於蘇往她屋裏帶,“來來來,快進屋,快進屋……”

    於蘇沒有防備,猛地被這麽一拉,人就被拉的趔趄。

    視線下意識的順著門洞望進去,看著亂糟糟的屋子裏頭,黃寡婦家那姐妹倆可憐兮兮,鼻涕嘩嘩的窩在桌後,四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自己看,於蘇莫名的就不想進黃家這屋子,下意識就要走。

    於是,穩住身形的於蘇在門外站定不挪窩,忙忙轉移話題,“黃嬸子,這是我家做的糕,味兒還不錯,想著大家都是鄰居,便端了一盤子過來讓嬸子一家嚐一嚐,還請嬸子別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這麽好的糕,我哪裏會嫌棄喲!”

    黃寡婦看著金黃的烤糕,笑的一臉熱切,一邊應著於蘇的話,人還一邊直接上手過來,竟是直接要端自己手裏的盤子。

    於蘇哪裏肯幹,不動聲色的避過某人襲來的大手,在黃寡婦詫異的挑眉瞪起她那倒三角眼的時候,於蘇趕緊道“嬸子,您趕緊拿個家什來裝一下呀,快。”

    搞清楚了於蘇不是反悔不給,而是讓自己拿家夥事騰裝後,黃寡婦的眉眼才柔和了下來,口中嗔怪道:“好好好,嬸子找東西騰,小丫頭你且等著。”

    黃寡婦不放心的叮囑著,人果斷轉身回屋,走到門邊碗櫥櫃前,動作飛快的找出一個邊沿還帶著黃汙的大海碗,忙不迭的又走了回來。

    那模樣架勢,就仿佛是怕自己的動作稍微慢了一點,於蘇就帶著已經屬於她家的烤糕跑了一樣,動作之迅速,看的於蘇都為之佩服。

    “來來來,小丫頭,把糕都倒這裏吧。”

    瞅著對方伸到自己麵前的大碗,於蘇努力忽視掉碗邊的汙漬全當看不見,急忙就把自己的盤子往碗上倒扣,動作同樣也很迅速。

    她都還沒有倒完,跟前的黃寡婦驀地就開了口,語氣就跟狼外婆哄小紅帽一樣樣的。

    “小丫頭呀,你家這糕可真不錯,聞著噴香,肯定好吃,嬸子很喜歡了,就不知道你是怎麽做的,你跟嬸子講講唄。”

    於蘇聞言,扣盤子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頓,眼底劃過一抹譏諷。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個人就是想套自己的烤糕秘方!

    還跟她講講唄?

    講個冒險呀講!

    於蘇心裏沒好氣的哼哼,心說,自己難道看著就那麽小白好哄騙嗎?

    當機立斷的收回盤子,她才不正麵接招呢。

    於蘇忙就告辭,“哎呀嬸嬸,時辰不早了,既然我的糕都已經送到了,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我回去了昂,您別送。”

    一股腦的告辭完,於蘇才不管黃寡婦是什麽表情,什麽反應,她抱著空盤子,轉身撒丫子就往自家東偏刹跑。

    一邊跑,為了以免某人歪纏,於蘇還一邊煞有介事的朝著自家大聲喊,“小哥哥,小哥哥,你快來……”

    灶房裏正忙著做飯的宋興林,聽到外頭自家小堂客的異樣喊聲,他連鍋裏頭的菜都顧不上,圍著個圍裙,手裏舉著鍋鏟子,忙就從灶房裏頭衝了出來。

    “怎麽啦,怎麽啦?魚魚你怎麽啦?”

    見此情景,這頭還想喊住於蘇的人再說點什麽的黃寡婦,驚愕的看著於蘇反應超快的眨眼跑掉,再看著因為死丫頭的大喊,從東偏刹門口衝出來,看著就不好惹的高大少年人,黃寡心裏一堵。

    剛邁出屋想追人的步子忙忙收住,黃寡婦急急改了方向,端著手裏的碗就匆匆進了自己的屋。

    啪的一聲利索把屋門給關上,待到隔絕了外頭的視線,透過窗沿看著那倒黴催的小夫妻倆回了東偏刹的屋子裏,黃寡婦這才憤憤的把手裏的碗重重跺在桌上,轉身插著腰,惡狠狠的朝著東偏刹的方向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呸,小人精子!狗男女!該死的東西,怎麽就那麽精呢?我明明很小心……”,很小心的打問,不就是想套套話,想從這屁點大,照道理該是屁事不懂的小破孩嘴裏,套出那所謂的烤糕秘方好發財的呀!

    隻可惜……

    就在黃寡婦插著腰,起伏著脹鼓鼓的胸脯氣呼呼的,嘴裏詛咒個不停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了兩個女兒的爭吵打鬧。

    “這是我的,你放手,我是姐姐,應該吃多的。”

    “呸,我是小的,當姐姐的應該讓著妹妹,應該是我吃多的,我吃多的……”

    等黃寡婦回過頭來看的時候,剛才還畏縮裝鵪鶉的小姐妹,此刻已經鬥成了烏雞眼,正在為了桌上一碗噴香的烤糕再大打出手,不是你抓我的頭發,就是我撓你的臉,就這,這倆該死遭瘟的蠢東西,各自還不忘了空出一隻手去搶碗裏的糕。

    黃寡婦看著扭打成一團的女兒,再看桌子上的一片狼藉,一股子邪火瞬間從腳底板直衝腦門。

    “我打死你們倆個糟蹋東西的賤玩意!打死你,吃吃吃,就知道吃,一個兩個都是白吃飽,活計不曉得做,家裏不曉得收拾,整日裏不是吃就是玩,老娘真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們的,這輩子要被你們兩個討債鬼折磨……”

    上來就是一人一巴掌,打的倆小丫頭塞嘴裏的烤糕都噴了出來。

    吃痛之下,看到親娘一副地獄惡鬼的凶惡模樣,姐妹倆下意識一哆嗦,架是不敢再打了,褲襠卻滴滴答答的濕了一片,姐妹倆口中也同時爆發出淒厲又害怕的哀嚎。

    “啊……”

    “嗷娘……”

    黃寡婦青筋直跳,心裏不由遷怒於蘇,暗恨於蘇送個糕也不知道多送點,害得她家孩子吵鬧不休,麵上還火氣忒重的點著倆女兒怒罵要挾。

    “都給我閉嘴!再哭晚上不準吃飯!”

    凶惡的吼聲一出出,姐妹倆剛剛的嚎哭瞬間戛然而止,就跟被人瞬間按下了暫停鍵一樣,這收放自如的速度,若是於蘇看了都要自愧不如。

    離著黃寡婦家近的對麵屋中,馮老太摟著剛剛被對麵屋尖叫嚇到的孫女,一下下的摩挲著孫女的後背,心裏卻暗惱對麵的黃寡婦。

    馮老太心裏甚至想著,若是可以,等開過年後房租到期,自己定然是不能再租給這黃寡婦母女三人了,租金給再高也不成!

    實在是,外人不知道,日日極少在家的同院子兩戶他們不知道,住的近的自己卻是知道,黃寡婦脾氣爆,心沒有尹寡婦正不說,黃寡婦家倆女兒的性子也陰沉沉的格外不討喜。

    這也就是自己極少帶著孫女在家,寧可多出門找活計做也要避開去,免得對門這倆陰沉的小姑娘嚇到自家小孫女的根本原因。

    上房房東馮老太心裏的思量腹誹;

    黃寡婦母女三人的罵罵哭哭;

    這些跟於蘇可沒什麽關係,小夫妻二人帶著小姑子,坐在屋子裏美美的享受著家庭主夫做的美味,全然不把院子裏的事放心上。

    就連隨後兩日,二妹妹時不時拉著自己說,她總是覺得這兩天有點不對頭,感覺總有人在暗中盯著他們家的事情,於蘇也滿以為是最近小攤生意太好,活計太多,二妹妹做活辛苦累著了才產生的錯覺,並未把二妹妹的話放在心上。

    直到……

    這日輪到通陽城內逢集,他們早早就賣光了烤糕,到了下晌的時候,於蘇三人再次結束了一天的生意,早早收攤回家。

    今日收攤的時辰比以往都早些,因著時間寬裕,於蘇就打算把屋子裏,前頭她大文哥、二武哥給自己送來的那一大缸子的奶給處理出來。

    這幾天,自己用掉了四分之一,剩下這些於蘇準備留出明日用的份量,其他全都做成奶糕跟奶粉,這樣也不怕鮮奶再壞了,她連柴火都備齊了,隻待開工熬煮。

    沒讓積極攬過刷洗小車跟器皿的二妹妹來幫忙,於蘇安排宋興林劈柴燒火,自己則是提著她專門打奶的小木桶回了外屋準備開幹。

    雖然如今是冬天,可屋子裏畢竟暖和,怕鮮奶發酵成了酸奶,於蘇把那一缸子的奶,全安放在了外屋靠著牆壁跟窗沿的夾角保持溫度;

    怕奶裏頭落灰,缸子上頭,於蘇不僅給蒙上了一層白紗布,她還用麻繩繞著缸沿捆綁了兩圈固定紗布,而且在白紗布上,她更是蓋上了兩扇合攏為圓的木頭缸蓋子,可以說連一絲灰都落不進缸子裏去。

    於蘇還是如以往那樣,先把桶放置缸邊,揭開了靠著自己的這半扇木板蓋子,就伸手去解綁縛固定白紗布的麻繩。

    解的時候,於蘇還納悶。

    心說昨晚自己取完奶再封上的時候,這麻繩自己為了好解開,明明係的是蝴蝶結的呀?怎麽眼下變成了死結了呢?

    難道是小哥哥或者二妹妹來動過了?再不然是自己記錯拉?

    想著家裏就他們三個人,屋子還是鎖著的不會有外人來,於蘇也沒往心裏去。

    耐著性子把打了死結的繩子解開,解開封口的白紗布,掀開一半,擱到剩下沒揭開的半邊木頭蓋子上,於蘇抓起木桶裏的葫蘆瓢就伸進了缸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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