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30日星期六

    “嫻姐剛剛跟我發了個微信消息，說她把隔壁那間也包下來了，開了幾個火鍋包廂。”程鼎頎腦袋轉過去對於巋河道：“為了慶祝我們進籃球賽決賽，想請我們吃火鍋。”

    於巋河抬眸：“去啊。嫻姐既然都請了，也不好意思不去。那叫上隊裏的都一塊兒吧，幾個女孩子也叫上。”

    程鼎頎從座位上跳下來打了個響指：“得嘞！我去通知（2）班！”

    晚上放學後，大家聚在一塊合力把班級衛生打掃好，隊員和替補再加上幾個一塊來的女生，差不多得有十五六個人。到了鹿燒，嫻姐給包廂裏加了幾張塑料凳子。大家本就也不想分開坐，這下字全擠在一個包廂裏，鬧哄哄的，連開冷空調都像是熱乎的。

    雖然熱，但大家很久沒在鹿燒這麽聚過了，上一次來這兒還是很久遠的事。都是重點班的人，平時看著鬧，學習上還是認真得很。隻有聚餐的時候，才能好像有那麽一段時間能忘記學校和作業的壓力。

    嫻姐給大夥兒上了一個最大的三拚鍋底。把菜單遞給就近的程鼎頎笑道：“份數隨便寫哈，今天嫻姐請客，不許客氣。”

    “得嘞嫻姐！別人我不說，我嘛肯定是不跟你客氣噠！”程鼎頎大筆一揮勾了最大份的三拚鍋底，開始嚷嚷：

    “吃啥吃啥！我要報菜名了哈！”

    “燒烤要不要也先來點開胃？”

    “要要要！”有人搶著回答，“烤麵筋烤牛肉先來三十串！”

    程鼎頎在燒烤單子上瘋狂畫勾勾，那大筆揮舞得，怕是自看、己批全對的英語作業都沒這麽狂。

    男生人數多，吃火鍋最重要的就是肉。五花肉，精品肥牛，雞翅，裏脊肉，培根，羊肉粒，小牛排，午餐肉，爆漿牛肉丸，烏雞卷點得程鼎頎都快把自己饞哭了。

    一堆肉統統勾完之後，程鼎頎把火鍋單從於巋河那邊遞給女生：“女生這邊你們看看要加點什麽。”

    於巋河把筆尖對著自己，和菜單一並遞到任望珊手裏。女生們就都圍著望珊變成一個圈：“甜玉米望珊你已經選啦！我也愛吃這個！”

    “點這個腐竹腐竹！仿蟹柳！寬粉皮！”

    “蝦球！魚滑！土豆！芝士年糕！”

    “魚餅！豆花！藕片！菠菜！娃娃菜！”

    望珊一邊笑著答應，勾著菜名前麵的小框框，一邊還在想著剛剛於巋河把筆尖朝著他自己遞過來的那個自然的狀態。她發現自己越來越能在微小的細節裏，感受到於巋河對某一個人的偏愛，這樣微妙而不易引人發覺的偏愛總能讓她感到舒適又安全，穩妥而溫情。

    嫻姐過來收了菜單，沒忘記問一句：“喝點什麽？還是老樣子直接上兩箱啤酒？”“一箱吧這回，不能再喝大了。”程鼎頎撓撓頭：“這麽多女生在，老喝大多沒麵兒。”

    “欸喲喲喲喲以前不也是這些人嗎怎麽就沒見你要麵子呢！”有人起了頭開始起哄，場麵瞬間比剛剛還熱鬧起來。

    “那是年輕不懂事，現在爺走成熟路線。”程鼎頎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隨便吧，兩箱其實也行，我喝。”於巋河開了口。

    “不愧是隊長啊，這麽吊。”蕭宸笑道，大家一幫人也熱血沸騰地：“喝喝喝！我們都喝！”

    “也就一般吊。嫻姐，再來一紮果纖橙汁。”於巋河也沒忘了女生。

    鹿嫻隻好憋著笑走出去：“好好好，你們大家先聊著吧，菜馬上上來哈。”

    鹿嫻推著小推車親自上菜來了，男生們看到趕緊站起來去幫忙。跟嫻姐道過謝，大家一塊兒把菜全搬上桌，拿玻璃杯都倒好了橙汁和啤酒。

    “欸欸欸！咱們是不是還沒在鹿燒一塊兒照過相啊。”程鼎頎起來叫到，“來來來誰的手機畫質清晰點兒拿出來大家一塊兒合個照吧！剛好今天大家都在，一個重要的都沒缺！”

    鹿嫻剛要走，聽聞轉過身露齒一笑：“我那兒有相機的，等我直接拿來給你們照。”

    沒兩分鍾鹿嫻就回來了，手裏拿著個黑色單反舉起來：“大家全都靠到桌子正後方那塊兒吧，我給你們拍。”

    “嫻姐一塊來吧！大家一起!”於巋河插著兜笑道。

    大家都讚成：“是啊是啊嫻姐一塊兒照吧！”

    鹿嫻捂嘴笑道：“行，那我去找個服務員來幫忙哈。”

    大家全都鬧哄哄地趕著擠到一個角落，前麵是超大的鍋底，一桌子火鍋料和各色烤串。文漾笙偷偷拉著夏成蹊的衣角，夏成蹊笑笑沒說話。於巋河在桌底下和望珊偷偷手牽著手。後麵幾個男生為了顯高，直接踩在塑料板凳上曲著腿，插前麵人肩膀的空位露個臉。

    嫻姐被一夥人起哄著推推搡搡到大夥兒最中間的位置。

    “要拍咯！都來比個姿勢！”服務員笑道。

    “3——2——1——”

    程鼎頎舉杯：“冠軍我們的！”

    一幫人一塊亂七八糟地接著吼：“絕逼是我們的！”

    哢擦。

    這是一張一點都不正式的合照，前麵是一大桌子熱氣騰騰的火鍋局，後麵是一堆怎麽看怎麽不正經的高中生。大家都穿著一模一樣的校服t恤衫，勾肩搭背地舉高自己的酒杯，麵部表情吼叫時崩壞得不行。大家大多都沒看鏡頭，夏成蹊剛好低頭看文漾笙，於巋河和任望珊最後一塊比了個心，程鼎頎和蕭宸杯子裏的啤酒最後一秒居然一塊兒給灑了出來，浸濕了一片衣領。後麵一群人各有各的奇怪姿勢，但就是這樣一副不正經的圖景，合在一起整體地看啊，的確能看出兩個字————

    快樂。

    鹿嫻看著照片樂：“待會我發巋河手機上，大家相互轉一下。”

    望珊收到那張照片後，直接分享到了朋友圈。

    男生吃肉快得要命，吃蔬菜反倒是少。幾碟子肉直接統統用筷子趕到熱鍋裏麵，嘩嘩地涮幾秒鍾就夾起來，蘸蘸自己那份怎麽調都好吃的黑暗料理醬。

    於巋河沒忘了把甜玉米都放到番茄濃湯鍋和胡椒豬肚雞鍋裏，隨時看著有沒有熟；文漾笙撈不上來粉皮，夏成蹊默默給她用漏勺撈起來放在碗裏給她，還說了句“小心燙”。

    吃火鍋本來就比吃燒烤更得勁兒，夏天天氣炎熱的很，再配合著這麽幾瓶啤酒呼嚕嚕灌下去，大家在包廂的熱氣裏都有些上頭。火鍋咕嘟咕嘟冒著泡，大家一直在不停地加湯，怕鍋燒幹了。

    其中程鼎頎喝得最猛，一杯杯往下灌，好像剛才說要少喝點走成熟路線的是蕭宸一樣，一屋子盡是熱火朝天。

    “喝不喝這個養生豬肚雞湯？很養胃的。”於巋河看向任望珊。

    望珊點點頭隨即笑起來：“漾笙豬肚雞湯。”

    文漾笙聽見打了她一下，隨即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那我也要喝。”

    大家差不多吃了半個小時就飽了，主要是喝酒喝得厲害，胃裏又燒又脹。大夥兒也不怎麽動筷子了，爭著玩真心話大冒險，開始瘋狂吹牛。

    程鼎頎舉高杯子搭著蕭宸的肩：“我程鼎頎！跟咱們老蕭一定要在一塊一輩子！”

    “好！”大家起哄地鼓掌：“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簡直是笑得腰都快沒了。

    蕭宸也暈乎乎得，跟他就這麽碰個杯，啤酒的白沫兒灑出來，他仰頭一飲而盡：“行，都依你了，一輩子行了吧。”

    程鼎頎靠在蕭宸肩膀上眼淚汪汪：“嗚嗚嗚老於有了喜歡的人都不要我了，我隻能和你過了嗚嗚嗚”

    “哎喲我去！”大家瘋狂尖叫著拍大腿：“沒了沒了啊於巋河你就這麽露餡兒了啊哈哈哈哈哈哈！程鼎頎果然從沒讓我們失望過！”

    於巋河此時保持微笑想踹死程鼎頎，奈何距離實在有點遠。看到身邊夏成蹊也忍不住笑起來，於巋河在底下踢了他一腳出氣。

    其實大家自從上次於穆捐樓之後，也早就多多少少明白了，都覺得他們能留下來挺好的。

    於巋河看向望珊，望珊倒是完全沒在意的樣子。

    於巋河頓了頓，站起來舉起杯子：“那我說兩句吧。”

    “欸好好好！”大家都開始鼓掌。

    “我和望珊的事兒早也不是秘密了，今天我看大家興致也高，我就把話放這兒了。”於巋河看了眼望珊，望珊點點頭後，他繼續道：

    “我這輩子，希望就是她了。”肆無忌憚地坦白，隨後他下頜一抬，飲盡玻璃杯裏滋滋冒泡的暗黃色啤酒。

    “哇靠啊————！！！班長你這狗糧灑的猝不及防啊！！”大家夥兒一個個叫得比剛才還激動，一個個上來都說要灌他喜酒。

    於巋河無奈地擋住他們：“先別急啊，都來說說自己想考哪兒吧。高三了，大家有想過這個麽。”

    “欸欸欸這個我和老蕭最有發言權！”程鼎頎滿麵通紅，說話都咬著舌頭飄：“我倆要去那個——那那那個什麽ai大學？”

    蕭宸扶額歎了口氣：“上海t大，一塊學人工智能。”

    “欸對對對對——”程鼎頎忙附和道。

    大家附和：“我去這個好啊！讀高科技專業啊！沒想到啊程鼎頎，以後要造機器人啊！”

    “我的話，”文漾笙也站起來舉起橙汁，“我也想去上海，最好是能在大學門外語，不是英語哦，我最想學的是德語。以後我就是高級翻譯官啦！”

    夏成蹊內心道：那我也去上海。

    “那為咱們大翻譯官幹杯！”大家瘋狂倒酒，全都喝嗨了：“老夏怎麽說？”

    夏成蹊在於巋河杯子上磕了一下，仰頭喝了口酒，神色如常：“保密。”

    “哎喲又神神秘秘的———”大家揶揄。

    “望珊望珊，那你想去哪兒呢？”許念念剛講完自己的夢想，坐下來問她。

    “唔我想去北京的大學，學法律。”望珊認真回答道。

    “望珊你要跟人打嘴皮子仗？這麽厲害啊。”程鼎頎大叫：“那我們以後打官司全找嫂子！”

    “你這是在咒我們還是啥啊！”大叫紛紛笑起來舉起酒杯，極度興奮：“給嫂子加油！幹杯！”

    大家都一個接一個說著自己的夢想，仿佛就在他們眼前，仿佛它們已經看得見也摸得著。突然有人想到：“欸，咱班長還沒說呢！想去哪兒啊！”

    “我啊，”於巋河倒上啤酒，“當然也去北京，我要上q大金融。”

    “我操操操操！班長就是不一樣啊！”有人舉杯叫到：“那祝咱們全員985和211！祝大家都夢想成真！”

    “好欸！”大家集體碰杯，吵鬧聲和歡呼聲震天，場麵一度失控，個個都瘋的仿佛身體被掏空，搞得外麵吃燒烤的人以為他們在裏麵打群架，紛紛舉著酒瓶子摸過來圍觀，最後發現居然是一群穿著校服的孩子，真是後生可畏啊。

    林深翻到望珊朋友圈最新更新的照片，鹿嫻在位笑得很開心。他默默保存了那張照片，左手在煙灰缸上彈了彈煙灰。

    “隻要你開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