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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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你花園的草坪花園很大,北歐的風格,草坪上純白色柵欄和桌椅看著很浪漫,花園裏血紅色的玫瑰,薔薇和月季怒放。
院子裏風吹草動都很安靜,許藍輕著步子走進去,剛好大門敞開,陳鹿穿著法式碎花襯衫和雲杉綠的西裝長褲,見到許藍笑了一下:
“沒遲到啊。”
許藍點點頭:“沈先生送的。”
“沈問啊,他倒是好人慣了。”陳鹿輕笑,“進來吧。”
“謝謝陳鹿姐姐。”許藍跟著陳鹿走進去。
好人慣了。
許藍在心裏重複了一遍。
嗬,這男人。
模範綠箭啊。
吻你花園從外麵看著很安靜,裏麵人其實很多,許藍跟著陳鹿走進去,見到了幾個比較臉熟的麵孔,可能在魚魚經常買的一些時尚期刊上見過,但是許藍想不起來名字。
陳鹿帶她和這幾位模特打了招呼後,去了一間幹淨的化妝間,把要換的衣服給她,一切安頓好之後,有專業的化妝師進來做交接。
許藍其實沒拍過陳鹿在郵件中跟她交流的那個風格,不過這影響不到她。她換好衣服化完妝走出化妝間時,外麵幾個結束拍攝的職業模特都忍不住朝她那邊看,眼睛裏透露著不可思議。
氣場完全變了。
剛剛的許藍,像個涉世未深,人畜無害的純情女孩。淡雅的連衣裙,日常的板鞋,身材好是好,但怎麽看都主要適合少女風的拍攝,並不適合i淡漠。
方才黑直的長發卷出弧度,半遮住少女精致小巧的側臉,貴氣又有些慵懶,複古風格的玫瑰水鑽發帶在她身上顯得孤傲又淡漠。
居然真的有了i的風格。
許藍提著裙擺走進單人拍攝間,暗藍色調的布景,與外界的北歐風又是完全格格不入。
陳鹿第一次按下快門的時候,就讚歎顧漠真是選對了人,他是眼光實在不是蓋的。就連陳鹿第一眼見到許藍,也沒覺得她能多適合這個風格,頂多是嚐個鮮,和i其它簽約的模特沒有可比性。
現在她知道了,為什麽麵前這個十九歲的少女,顧漠堅持要讓自己發郵件給她,讓她來試試。
燈光師和化妝師一直在修改布景和妝容,陳鹿在等待的過程中大腦沒來由地放空了兩秒:顧漠不會
沒這麽禽獸吧,人家才十九歲,就一大二的學生。顧漠見過的美女千千萬,當然不是看見美女就精蟲上腦的無賴。
陳鹿猛地打消這個詭異的念頭,繼續拍攝。
等今日份的拍完已經是晚上八點,許藍很累,婉言謝絕了陳鹿一起吃晚飯的邀請。她俯身整理東西的時候發現充電寶已經沒電了,出於禮貌,她把充電寶塞進包裏,準備回酒店充滿電,明天再放過來。
先前跟陳鹿約好的時長是兩天,許藍明天就能結束拍攝,不過回程的票還沒有買,想看看林榭能不能在這兩天回上海,找他吃個飯。
況且她的林榭爸爸之前已經跟輔導員打點好了,說返回時間未定,許藍這學期的主修課結束得早,她馬上大三,接下來主要是準備考試和實習。
回了酒店,許藍卸妝洗漱完畢,打開了套房配置的電腦。
不知道林榭他現在怎麽樣了。
一想到林榭,許藍又有些擔心他。但是她不會在林榭出任務的時候去給他發消息什麽的,隻能等林榭主動聯係她。
心裏擔心著什麽人的時候,做什麽都有些乏味。許藍盯著電腦屏幕半晌也沒動一下,最後關了機,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許藍填高考誌願那年,林榭在北京,那是他第一次跨市出任務,剛跟許藍隔空擊掌,身上就掛了彩,這件事許藍記到現在。
肚子開始咕咕地叫,許藍突然想起來自己晚飯還沒吃。於是打電話叫了份酒店的芝士焗飯。
等待的過程中,她突然又有點煩,是沒來由的那種煩躁,混著些害怕。
每次許藍感覺很煩的時候,都會努力地把這股沒來由的煩躁壓下去。後來她有些絕望地發現,這其實是血液裏流淌的,屬於藍臻的基因。
許藍沒得選,這份基因真實地存在著。不得不說,許藍無論是硬件還是軟件,都主要遺傳了藍臻。許硯的溫柔,體貼,耐心和書卷氣質,許藍一點都沒有遺傳到。
但是她不是藍臻,她把這份乖戾用絕美的皮相和開朗的性格藏得很好,它冒出來的時候,許藍會主動化煩躁為慵懶,無所謂地打個哈欠,給人一副她隻是累了的錯覺。
傍晚十點鍾,許藍吃完芝士焗飯沒多久,困得不行剛準備睡覺,魚魚就發來語音。許藍點開,魚魚的聲音興致勃勃,藏不住激動:“怎麽樣怎麽樣!拍照片沒!”
“拍了拍了,”許藍無奈地回道,“剛洗完澡,馬上發給你。”
她一個在吻你花園走了一遭的模特都沒這麽興奮。可能藝術家魚魚對於這種地方有執念吧。
許藍拿著手機安靜地等了一會兒,魚魚發來哭泣的表情包。
“我羨慕死你了,懶懶。”魚魚發了個語音,“為什麽剛巧不巧就這幾天我特別忙啊。”
“節哀順變。”許藍真誠地同情,“我拍完就回來陪你。你還在畫室?”
“學校的畫室關了,我在咱家畫畫呢。”魚魚回道,“而且微博上e我的聲神仙太太也太多了,根本回不過來,作業都要補不完了。”
“快畫快睡吧,早畫早收工。”許藍其實很累了,現在是撐著眼皮在跟魚魚發消息:“作業管它個錘子啊,老師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實力。”
魚魚聽得出許藍很累,也不需要許藍明說,她就回了句“恩,我馬上睡啦,那先晚安”。
“晚安。”許藍扔了手機,蒙起被子眼睛一閉,又猛地睜開,強撐著從床上坐起來,跑到客廳去把包裏的充電寶翻出來插上電。
差點就忘了。
許藍看著充電寶正在充電的進度條,忽然很輕地笑了一聲。
謝了啊,綠箭沈叔叔。
許藍早上醒來又過了十一點。這回魚魚沒再給她發消息,應該是認準了許藍這時候還在睡覺。
她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拖著完全沒睡醒的步子,挪到了衛生間洗漱,沒忘了打開香薰並用手機放個bg,喚醒一下沉睡的大腦順便給生活來加點儀式感。
許藍這次直接懶得去樓下餐廳了,打了個電話讓酒店送了份奶油蘑菇意麵上來。一大早吃這麽甜甜膩膩的,也隻有許藍幹得出來。
她認真地把不要吃的蘑菇全部都挑出來,然後慢條斯理地吃完了麵,又叫了一份水果冰激淩華夫。
剛起床吃完奶兮兮的意麵,又吃冰激淩。
許藍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讚。
一點半的時候,許藍再次檢查了一下自己背包裏的東西,確認無誤後,拎上包出了門。
她還是在酒店打了車,這次路過羅森的時候沒下車,因為早上她發現自己昨天買的鹹蛋黃蛋糕忘吃了。
許藍歎了一口氣,今天當夜宵吧。如果陳鹿沒邀請自己去吃東西的話。
她在心裏跟自己說好了,要是今天陳鹿再邀請她去吃夜宵,就不拒絕了。
半個小時不到,吻你花園的血紅色薔薇映入眼簾,浪漫又貴氣。
許藍下了車,這次陳鹿已經在門口等她。今天的許藍穿著小v領的米白色薄毛衣和藏藍色的牛仔半裙,露出皮膚白得接近透明的纖長小腿,白襪子黑皮鞋,頭發鬆鬆軟軟的披著,看起來好乖好乖。
陳鹿又暗自讚歎了一下,真的好看。許藍一米六九的個子,在普通女生裏算高的,在平麵模特裏隻能算勉強平均,但陳鹿觀察過,許藍那身材的比例真不是吹的。腰線高,四肢長,體重九十出頭,該有肉的地方卻是一點都沒少。
沒化妝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就是又純又仙,但一化妝,特別是像昨天那樣的濃妝,又能瞬間變成妖豔且撩人於無形之中的偶像劇女主角,一個眼神就讓人受不住。
這一點倒有點像顧漠。不過顧漠是隨時隨地都在放電的情場老手大渣男,許藍可不是。
陳鹿有時候會想,那麽溫文爾雅的沈問怎麽會跟顧漠這樣的人是兄弟。
她昨天和工作人員吃完夜宵已經很晚,回到住處也特別累,但看著自己給許藍拍的那些照片實在閑不下手,硬撐到淩晨精修了其中的幾張照片才睡下。在吃完午餐後,剛剛也沒忘了把那幾張照片發給顧漠。順帶十連誇了一下許藍的表現力和鏡頭感。
下午三點半,顧漠正在開車,身旁坐著沈問。二人剛剛吃了法餐,玩了桌遊,現在準備去球場打高爾夫球,順便慶祝沈問今天調休結束,明天等待他的又是醫院裏無窮無盡的加班加點。
顧漠幸災樂禍地哼哼著小曲兒,今天他沒有紮頭發,長度剛好到下巴的卷發中分,身上是一身高定西裝,金邊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看上去沒有斯文,隻有敗類。他看見路旁的加油站,準備先去加個油。
紅藍拚色的蘭博基尼停靠在路邊加滿油後,顧漠發動汽車前拿出後座的平板查看了一下消息。
“操。”顧漠罵了一聲。
“怎麽了?”沈問剛關上車窗,汽油的味道讓他有些不適。
“不去球場了。”顧漠打了兩下方向盤倒車出了加油站,“我要去簽人。”
“這麽急?看上什麽新人了,要現在去簽?”沈問饒有興趣,因為顧漠若是碰上休假日,很少會有讓他毅然決然決定不出去玩而要去工作的事情。
“這個不一樣,要晚了就跑了,人不常在上海。”顧漠踩著油門,邊歎道,“而且還真不是我想簽就能簽上的,人家不太願意。”
“讓你親自去簽還能不願意的模特?”沈問看了他一眼,眨了下眼睛:“是什麽樣的人啊,這麽傲嬌。”
顧漠把平板遞給他:“昨天拍的,自己看。”
沈問看向屏幕的那一刻,承認自己是真的有被驚豔到的。
暗藍色調的背景,水域中金色光斑沉淪。少女前額漆黑的頭發沾了水,水珠在發尖凝成水汽。濃妝,血紅色的衣裙張揚傲慢又尊貴禁欲,玫瑰花瓣灑在肩頭,衣裙,和地麵,唇瓣間還刁著一枚殘缺了一角的花瓣。
肩頸的骨骼凹凸明顯,鎖骨那一塊兒是濕的,幾根卷翹的黑發貼在白得幾乎透明的皮膚上,脖頸上還有唇印。
山根的兩側分別有一顆痣,明晃晃地勾人。
浴室裏的孤獨玫瑰。
絕豔的是她的眼神。
有空洞,傲慢,嬌豔,尊貴,冷漠糅雜在裏麵。
又頹廢又高貴。
又精致又禁欲。
是i淡漠一貫的風格,但又有她自己的情緒在裏麵。
沈問把平板放回原處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來,這好像是許藍。
他那一瞬間有些錯愕。
“許藍?”沈問調整了一下狀態,帶著驚歎的語氣問顧漠。
顧漠更驚訝:“你怎麽會認識?”
“就昨天我跟你說的,替你送的那小孩兒。”沈問捏了捏眉心,突然想起來,許藍身上那股淡淡的花香,應該是玫瑰。
“她當時手機沒電了,又不認路,找我借手機給陳鹿打了個電話。”沈問開了些窗,車內空氣流通,“沒想到這麽巧。”
“那剛好啊,陪我一塊兒去露個臉,說不定小姑娘看你也在,就答應了呢。”顧漠哂笑,把墨鏡戴上。
沈問不語,直到紅藍撞色的蘭博基尼停在了吻你花園前麵,掀起一陣妖風,晃到了門口成片怒放的血紅薔薇,他才如夢初醒地下了車。
“喲,什麽風把咱們顧帥招來了?”顧漠剛進院子,正在草坪上拍外景的模特喊了他一聲,隨即發現了身後的沈問,更是興奮,“沈教授也來了?稀客啊。”
顧漠桃花眼微眯,曖昧地笑了一聲,沒作回答,徑直推開半敞開的大門,走了進去,沈問和那個模特禮貌地打了招呼,緊隨其後。
攝影棚很大,顧漠也沒問清楚許藍在哪個場,挨個房間悄悄地走,也沒去打擾工作人員。
沈問則朝另一個方向走。
許藍一身英倫風格的襯衣,漆紅的皮鞋很惹眼,今天走的造型風格沒有昨天那麽難抓,許藍遊刃有餘。
陳鹿低頭回看剛才拍的幾張照片,許藍在原地懶懶地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長腿。
腿挺長。
許藍這麽想著,緩緩抬起眸子,對上了一雙劍眉星目。
綠箭?
許藍呆愣了兩秒,立即反應過來。
我透,這是向她要充電寶來了!
許藍在心裏歎息了一聲:唉,男人。
我看起來沒那麽言而無信吧,我還記得回去給您把電充滿了呢。
她的內心戲還沒結束,就看見沈問的身後走來另一個人,搭上他的肩膀。
許藍看著靠在一塊兒的沈問和這個目前不知姓名的卷毛先生,再次歎了一口氣。
魚魚的帥哥定律誠不欺我。
帥哥的兄弟也都是帥哥。
不過她又悄悄看了這位卷毛先生一眼——
看這仿佛隨時都能放電的桃花眼!
看這散漫又不失精致的中分卷發!
看這鼻梁!
看這腿!
一看,就不是直的。
許藍在那一瞬間好像又明白了什麽,她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眼前這位來要充電寶的沈叔叔身上那股綠茶,啊不綠箭氣息貌似一瞬間都有了解釋!
許藍感覺社會閱曆上升了。
這倆是一對。
懶爺鑒定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