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石書玉神態自若，手中黑氣輕輕一撥，便將奔湧而來的烈焰吸納殆盡。

    一襲玄衣，冷靜沉穩的邪王開口說道：“你當年若是肯拚命，小景門何至於徹底覆滅？”

    玉溪子渾身邋遢，老淚縱橫，自責道：“悔不當初啊，老道一時怯懦，臨陣脫逃。本以為能將一切拋諸腦後，逍遙快活一世，可內心拷問卻做不得假，每當憶起宗門慘狀，老道內心便是一陣煎熬，現在已成心魔！”

    邪王嗤笑道：“那是你的道心還不夠堅韌，為了長生大道，萬物皆可拋棄。”

    玉溪子恨聲道：“吞下宗門覆滅的苦果後，老道這才明悟自身的本性，可惜已經太遲了！”

    玉溪子臨陣脫逃，看著培養自身的宗門覆滅，一丁點抵抗都沒做，若是玉溪子出過力了，還能安慰自身：至少自己努力過了，能問心無愧。

    可惜玉溪子直接躺平，每每憶起宗門慘狀，自以為不在乎一切，本性中的善意便會讓玉溪子備受煎熬。

    玉溪子此刻冷靜下來，眼中紅光消退，決然道：“今日是老道最後贖罪的機會了！”

    邪王眼中閃過一絲凝重，冷靜的敵人、不怕死的敵人，是最可怕的。

    邪王神色淡淡的勸誡道：“老道現在退去，還能重建小景門，今日若死，小景門的道統可就斷絕了。”

    玉溪子決絕道：“多說無益！”

    兩人氣機交鋒，大戰一觸即發！

    魏岩貼著牆角，清晰地聽到兩人之間對話，心中若有所思。

    見性是功，平等是德。

    大道之下，生與死、善與惡、愛與恨、美與醜等都沒高下之分，隻有契合本性之別。

    心性，對於修行者是繞不開的話題，有些人的本性是殺，殺父母殺兄弟殺妻兒殺盡蒼生，斬滅因果，成就大道。

    也有些人為了宗門、妻兒、兄弟或是各種各樣責任放棄成道機會，輪回轉世之後，經過點化，開啟宿慧，修為突飛猛進，短短時光便能成就大道。

    本性就如太極圖一般，無極生太極，太極之後才分出兩儀，之前不是分陰和陽的，大道平等，並不會因為你的本性如何，從而阻止你成就大道。

    “那我的本性是什麽？”

    本性善惡之爭，自古就有，孟子曰：人之初，性本善。荀子曰：人之生也固小人。

    魏岩搖搖頭，心忖道：“想著這個幹什麽？人之初，性本爽。小孩都不是由著性子來嗎？那懂什麽善惡，都是看後天的教育。”

    但如果有朝一日，青蓮劍宗遇到覆滅之時，自己該當如何呢？是與宗門同生共死，還是逃之夭夭？

    魏岩想了一下，喃喃自語：“我這個人比較慫，那就打遊擊好了！”

    想通這一點，魏岩的神魂的圓融了幾分，頭腦清晰了許多。

    “誰？哪個鼠輩偷偷摸摸？”魏岩不自覺出聲，卻是讓邪王聽到了。

    玉溪子見邪王氣機變化，忍耐已久的法術出手，一道流光化成火鳳，隨後火鳳一聲輕啼，無邊熱浪向邪王襲卷而去。

    整個大殿熱浪滾滾，邪王隨手一道黑氣飛出，便不再理會偷聽的小嘍囉，眼前玉溪子才是大敵，手中出現一麵玄青色的盾牌，將大部分熱浪的威力擋住，眼看著火鳳衝來，邪王不屑道：“清風穀流傳出的頂級功法就這點水平嗎？”

    “來試試我自創的招式！”

    邪王嘴上說著輕巧，但內心還是凝重無比，一尊黑色神像浮現，右手做拈花之狀，點點黑色光華飛舞，迎上高貴華麗的火鳳。

    兩者相觸，發出如同水潑在燒紅木炭的“滋滋”聲，火鳳黯淡，而黑色光華被焚盡。

    玉溪子臉色一變，詫異道：“玷汙佛門法相，你好大的膽子！”

    邪王冷哼一聲：“為了長生，萬物皆可我所用，小小佛門法相玷汙了又如何？你的境界還是太差了！”

    黑色神像凝實，容貌猙獰，左手一柄九環大刀，鐵環相碰，清脆的聲響讓人心悸，而右手一朵曼陀羅花，散發著誘人香氣，讓人飄飄欲仙。

    玉溪子一咬舌尖，從神像製造的幻境脫離，手中一座寶塔迎風變大，直直砸向神像，寶塔上銅鈴作響，徹底消除了曼陀羅花對於玉溪子的影響。

    “玄霄寶塔！”

    邪王神色凝重起來，這是小景門的鎮派法寶，乃是中品法寶，擁有千鈞之力。

    神像左手大刀一轉，吞吐著寒芒，漆黑的刀罡融入陰影中，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直奔玉溪子而出。

    玉溪子眼看無法閃躲漆黑如墨的刀罡，直接一狠心，不斷往玄霄寶塔中灌注靈氣，要與邪王同歸於盡！

    邪王臉色大變，神像與之心神相連，若是受損，他也會受到重創！

    “老瘋子！”邪王暗罵一聲，想操縱黑色神像躲避，卻已被玄霄寶塔鎖定，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開的。

    既然逃不開，那就不逃了！神像於邪王心神勾連，左手九環大刀上黑芒運轉到了極致，一時間周圍陰氣森森，仿佛諸邪畢聚，群魔亂舞！

    刀芒破裂，玄霄寶塔到飛出去，碰到大殿的天花板，頓時將天花板砸出了一個大窟窿！

    “啊！”玉溪子一聲痛呼，膝蓋以下被削去，此刻鮮血直流，玉溪子想用禁製封印傷口，可卻被一道黑芒破壞，黑芒如跗骨之俎，短時間根本無法祛除！

    邪王抹去嘴角的一絲鮮血，得意道：“別想了，刀芒中充滿死氣、穢氣、極煞之氣混合，難以祛除，隻能看著自己血液流幹而死！”

    “你！”玉溪子咬牙切齒，膝蓋處的刀芒不斷侵蝕生機，讓其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卡在天花板上的玄霄寶塔化作一道虛影罩住了玉溪子，寶塔幾道流蘇垂下靈光，依舊不能阻止黑芒侵蝕玉溪子的血肉。

    邪王冷冷一聲：“沒用的，乖乖等死吧！等你死後，玄霄寶塔也會落入我的手中，到時就沒人能阻止我飛升仙界，哈哈哈！”

    “可惡！”玉溪子臉色蒼白地懸浮於空中，膝蓋處的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將地麵浸染得到處都是。

    “既然肉身保不住了，那就拋棄肉身！”玉溪子毅然決然，口中噴出法力神魂相合相抱的金丹，投入玄霄寶塔的最高層！

    “老瘋子！”邪王終是忍不住破口大罵，金丹法力一旦耗盡，玉溪子的神魂也會消散，不過在此之前，足夠使用幾次玄霄寶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