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處又翻出一些莊重傳來的照片和檔案，照片上的每一個死者，都是麵容痛苦的死亡狀態，仿佛死前驚恐萬分，在魔鬼地獄裏飽受摧折過一般。他把電腦橫在了楊慕的麵前，“你看看這些照片。”

    楊慕雙手撐在膝蓋上，彎腰翻看著這些觸目驚心的照片。他實在不敢想象，一個人究竟是帶著什麽樣的情感和情緒，才能夠痛下狠手，無比殘忍的去殺害另一個人，“這都是那些被害者的照片嗎？”

    周處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雙手抱頭仰靠在了沙發上，他也差不多熬了大半宿，所見所聞已經顛覆了他對人性的認知，“是啊，曾經囂張跋扈的罪犯，最終也都變成了冰涼的被害者。”

    那些照片，看著看著也就習慣了麻木了，更何況，這些東西在警察眼裏，其實也不過如此，真正讓人害怕的是人心。

    楊慕無法相信，昨天認識的那個女人，會是這樣一個狠角色，“她沒有跟我說過這些啊。”

    周處打著哈欠，閉上眼睛想了想，“就算她直言不諱，你也不敢相信啊，可能還會覺得她腦子有病。”

    楊慕尷尬笑了笑，他確實會這樣認為的。如果陳昭直接坦言，他一定會把她直接送去醫院的，“這也是很有可能的。”

    周處細細盤算了一下，又問道，“那她還說了什麽？”

    一夜沒睡，楊慕有些犯迷糊，這才想到了關鍵之處，不禁有些許委屈，總感覺自己不僅被算計了，還被擺了一道，“她跟我說，她認識莊哥，也是莊哥讓她主動接近我的。”

    周處終於咧開嘴角笑了，“嗬嗬，所以昨天這樣安排才會顯得更真實，也省得你第一次太緊張，弄得就跟特務接頭一樣鬼鬼祟祟破綻百出。”

    楊慕也合上了電腦，準備閉目養神了，“果然，都瞞著我呢，就我一個人不知道。”

    周處輕輕踢了楊慕一腳，“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你把東西傳回來後，我立馬聯係了莊哥，他這才鬆口告訴我。”

    楊慕伸了個懶腰，一整夜都沒有睡，現在困意席卷而來，整個人也沒有那麽緊張了，“哼，越哥肯定也是知道的，這兩個老狐狸啊，還真是賊的很啊！”

    這兩個人呢，是當之無愧的老狐狸，可是昨天的事，還真的不是他們故意安排的。

    周處得解釋清楚，“打住啊，莊哥讓我跟你好好解釋的，這個陳昭向來我行我素，不歸他管也不歸他調配。她知道有專案小組的存在，但她不是專案小組的人，並且她從來都隻是看心情做事。就像昨天，是她選擇了你，而不是莊哥安排他選擇了你。我說清楚了嗎？”

    事情越扯越複雜，反而被楊慕發現了關鍵之處，“我想我知道了，她隻是不想用警察的身份去做事，或者說，她是不想給這個職業抹黑，單純的隻是想保留心中的一寸淨土。”

    是啊，不用警察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調查，而是用熱心市民的身份，主動提供線索，隻有這個情況才是最說得通的。周處覺得楊慕說的很有道理，他完全讚同，“你的分析很到位嘛。”

    楊慕見自己的分析得到了認可，又繼續說出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是這樣理解的，她辭職了，然後去報仇雪恨，事成以後便想要自裁謝罪，可是她沒死。一個一心求死的人，為什麽突然就不想死了，肯定是她還有未完成的心願，所以她做這一切，肯定不僅僅隻是幫助莊哥，更是為了她自己。”

    周處好像被楊慕一下子點通了，繼續複述莊重說過的話，“莊哥原本是不知道那封懺悔信的，也不知道那些人被害的凶手是誰，隻知道這個凶手肯定是個聰明冷靜的高手，甚至認為這是他們內部出現的黑吃黑現象。”

    楊慕跟周處一唱一和，仿佛已經接近了事情的中心，“她都已經那麽厲害了，為什麽這一次她沒有單槍匹馬的去做事呢？她肯定遇到了另一個比她更強的人，或者說她被人抓到了把柄，不得不借他人之手。”

    周處也感覺兩條直線快要相交了，事情很快就要理順了，“成立專案小組前，莊哥特意去找過她，想動用關係，破格招她進專案小組，更是想拉一把這位昔日的功臣，讓她重新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可是被她拒絕了。但是莊哥不死心，不想這樣一個人才凋零敗落，所以找了她很多次，也向她透露了一些內幕消息，她卻始終不為所動。”

    楊慕垂下眼眸，還是那句話，還是那個意思，“她知道自己做了錯事，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不想褻瀆這個職業。”

    周處又有了新的頭緒，換了一個角度，重新理解莊重說過的話，“從那以後，她開始默默地幫莊哥做事，刀山火海龍潭虎穴她都敢去闖。直到現在，她隱藏在了白雪身邊，做了她的助手。”

    楊慕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他開始有些崇拜這個叫做陳昭的女人了，“視死如歸，她早就已經做好了萬劫不複的準備。”

    周處接著說道，“莊哥並不同意她與狼為伍，所以她把懺悔信轉交給了莊重。並且說，要麽讓她去做事，去救贖自己的罪過，要麽就直接抓了她。可是，沒有人證物證，單憑一封信，怎麽能夠給她定罪呢？”

    楊慕轉頭看著窗外鬱鬱蔥蔥的香樟樹，還是忍不住自己的惻隱之心，他就是想替陳昭開脫，“說不定，那就是她胡說八道的，她就是為了吹捧自己有多厲害。”

    周處其實也更傾向於這個解釋，“誰知道呢？”

    楊慕更是來勁了，反正這是在家裏，容他瞎嗶嗶幾句又能怎樣呢，“反正我是不信的，那麽好看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情呢？就是她狂妄自大，自吹自擂而已。”

    周處何嚐不是這樣想的，“但願如此吧！”

    楊慕更是忍不住小小的關懷了一下，“也不知道她這些年過得累不累，有沒有遭罪？”

    周處想著電腦裏那些觸目驚心的資料，他一點都不認為這個女人會被人欺負，“你覺得她像是那種會吃虧的人嗎？”

    楊慕回想著昨夜的經曆，這才認為自己的擔心太過多餘，“嗬嗬，我用錯形容詞了，應該是忍辱負重。總覺得她跟我姐很像，都是不好惹的女王吧！”

    周處一下子笑了，真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女王八？”

    楊慕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口誤，幸好大姐大不在這裏，不然皮肉又要受苦了，他連忙糾正，“女王，吧！”

    周處揪住了他的小辮子不肯鬆手，想為無趣的生活添一些樂趣，“我覺得你在罵人，而且很有可能會打小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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