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無恥！”

    明珠快要氣炸了，別人不知道趙國祚的底細，他如何不知道？趙一鶴本是明朝撫順中軍千戶，乃是隨李永芳一起投清，被編入漢軍鑲紅旗，授三等甲喀章京，乃是地地道道的老漢奸，他真不知道趙國祚有什麽臉麵說趙一鶴是被逼投降大清的？

    “明相，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本官重歸大明，我父自然是被老奴逼降的，明相還是考慮考慮如何回複下官吧！”

    趙國祚卻沒有哪怕一絲的羞愧之心，自發現銅山已經被明軍攻破後，他就默默盤算過了，如今安親王大敗，明軍主力攻入三楚，湖廣和江西處處告急，無一處可擋大明兵兵鋒，大清雖不至於被長毛明軍一波帶走，但隻要自己能舉閩浙歸順大明，那說不得就會形成隔江而治之局，立下如此大功，馬仲英那狗東西又怎麽會虧待咱？

    “你……你……！”

    明珠臉色不停變幻，雖說他很想砍了趙國祚這個卑鄙小人，可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也隻能打落門牙，往自個嘴裏吞。

    “好了，趙總督就莫要為難明中堂了，臨出征時，楚國公就交代過本將，說若是能擒住偽帝康熙的皇子，一定要解送江西前線，他老人家要收大阿哥為義子，明中堂是大阿哥的舅舅，算起來和楚國公也是親戚。”

    黃世賢也樂嗬嗬地走到明珠的麵前，現在他隻為自己當初主動投降瓊州軍的英明決定感到慶幸，慶幸自己有眼裏見，要不然怎麽會有今日的威風。

    明珠怒道：“你們……想誘降本官，馬逆倒是好算計，本官是當今皇帝的心腹重臣，各地督撫有三分之一出自本官門下，朝廷上的羽翼更是如過江之鯽，我若是降了你們，大清國的天雖不至於塌了，但起碼也會令朝野震動，擾亂了皇上南下平賊的方略，大阿哥乃是太祖太宗的血脈，更不會認賊作父，成為你們隨意侮辱的對象。”

    “明相不願意不打緊，隻要大阿哥願意就行，大阿哥，您願不願意給咱們楚國公當義子，當義子是可以不用死的哦！”

    算計得逞的楊延迪心情顯然是比較愉悅的，戲謔地看了神色堅毅的明珠一眼，反手把胤緹抱到了手上，一隻手緩緩地撫摸著胤緹腦後的辮子。

    “我是大清的皇子……我身上淌著愛新覺羅家的血……你們這些賊寇休想侮辱我，我父皇一定饒不了你們的……！”

    胤緹畢竟十一歲了，除了心智還未成熟，該懂的也都懂了，他自然知道他不能給別人當義子，更不能給這些長毛賊寇當義子，要不然隻會把他父皇和大清的臉麵給丟盡了，雖然他很害怕，但理智還是告訴他必須要拒絕這些可怕的長毛賊寇。

    “大阿哥，您不願意？難不成你想像他們一樣，被亂刀砍成一堆肉泥嗎？”

    見胤緹不肯就範，楊延迪撫摸辮子的右手陡然用力，扯著胤緹腦後的老鼠尾巴狠狠一拽，生生將辮子從頭皮上扯了下來，帶起了好大一塊頭皮，胤緹的後腦勺頓時泛起了一大片血花，隱隱約約，順著扯下的頭皮淌了出來。

    “啊……奴才願意，願意！”

    腦後傳來的撕裂感，令胤緹疼的大喊一聲，從小養尊處優的他哪裏受過這等罪，又看到前麵被長毛賊砍了一地的殘肢斷臂，心中是越發害怕，這會哪裏還顧得上大清朝的體麵，哭喪著臉，表示同意拜馬仲英為義父。

    “大阿哥果然識時務，本官聽說大阿哥文采了得，你便做一首詩給本帥，待本帥遞送你義父處。”

    逼服了胤緹，楊延迪是越發的興奮，好似這些年所經曆的艱難困苦都消失了一樣，竟生出了一絲做詩的雅興，可偏偏他自己又是個大老粗，如何做的來，索性一客不煩二主，就讓被他抱在手上的胤緹來做了。

    舅父見識高，

    世世輔明朝。

    文臣兼武將，

    英雄蓋世豪。

    皇家子嗣就是皇家子嗣，哪怕是個庶出的皇子，總歸是有名臣大儒教育的，在性命交關之際，胤緹是張口就來，他又怕抱著自己的這個長毛賊寇不滿，又念道：跟到建奴心難開，東飛西跑多險危。如今我不做東虜，一心一德輔明朝。大明監國萬歲，大明江山萬年，楚國公爺九千九，韃虜建奴總難跑，舅父若歸大明朝，……管叫百姓盡開顏。”

    “好，念的好，楚國公沒看錯你啊！你放心，隻要你肯叫楚國公做爸爸，楚國公定會寬恕你，明中堂，你外甥都降了，你還在堅持個錘子啊！”

    聽到自己外甥為了性命，居然低三下四到這個程度，明珠氣得兩眼一翻，竟暈死過去。

    “先拖回府衙，明日全部解送江西前線。”

    看到明珠被氣暈了，楊延迪也有些索然無味，一把將胤緹拋到了地上，揮了揮手，示意左右的親兵上前拿人。

    誤傷了自己人的黃忠馬指著癱坐在地上的福建巡撫於成龍，疑惑地問道：“這狗官也一起押回銅山大牢嗎？還是剮了他？”

    “大將軍，小的是漢人，小的和趙總督一樣也是漢人，小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大明的忠臣，小的投清，也是被他們逼的啊……小的是忠的啊！忠的啊……！”

    這世上，凡事都怕比對，姚啟聖拒不投降，被打成了狗，大阿哥胤緹委屈求全，居然還能當馬逆的幹兒子，於成龍盡管已經六十四歲高齡了，但他還不想死，他還想好好活下去，當然他也知道，自己沒資格拜馬仲英當義父，故爾是拚命地哀求起來。

    “楊帥，這廝是於成龍，在福建做的惡，可不比姚啟聖少，保甲連坐就是他發明的，這狗官可是用我兩廣和福建百姓的鮮血，染紅了頭上的頂子。”

    從楊延迪處置姚啟聖的做法上來看，周球知道這明國水師大帥最恨漢奸了，因此不待楊延迪問這人是誰，就不迭地介紹起來，周球的意思很簡單，賣一個是賣，賣十個也是賣，既然做了，那就要把事情做絕了。

    “嗬……！”

    楊延迪樂了姚啟聖和明珠的官職太大了，這肯定是要解送大帥處處置，這於成龍不過是個巡撫，弄死就弄死了，想來馬仲英也不會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