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這一劍,你要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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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國邊境,荒郊野村早已人跡寥寥,隻有滿地雜草在訴說著悲涼。簡陋的茅屋裏偶有微光透出,原是亡命之人在此逗留。

    逃至這裏,徐青陽傷勢爆發,不停咳血,卻是支撐不住昏迷過去。

    季芸口中吐出一顆猩紅珠子,懸於徐青陽胸口替他療傷。那是她本命內丹,如此治療消耗的是她妖道根基和本源,是以命換命的手法。

    收回內丹,季芸臉色蒼白,幾無血色。

    徐青陽兀自昏迷,口中喃喃喚著季芸的名字。

    季芸輕撫他的臉頰,目中簌簌落下淚珠,歉疚道:“對不起青陽,我不能遵守與你的誓言了。願來生,我們還能相遇。”

    說完,季芸似用盡全身力氣,轉身出了茅屋,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徐青陽悠悠轉醒,看著空空蕩蕩的茅草屋,先是一陣茫然,接著發出慘厲淒涼的笑聲。或許隻有曆經滄桑浮沉之人,才能讀懂他笑聲中的複雜意味吧。

    笑聲漸歇,徐青陽又吐一口血,用沙啞的嗓音開口道:“既然來了,還躲著作甚?”

    一襲黑衣從門外轉出,淡淡道:“看你投入,不忍打擾。”

    徐青陽冷笑:“殺人滅口還需如此?”

    黑衣人道:“儀式感還是要的。你既已有了覺悟,那便送你上路了。”

    便在這時,徐青陽忽然暴起,一身化五,長劍入毒蛇一般刺向黑衣人。但黑衣人顯然早有準備,掌心化開,鬼魅般地擊在那五道分身上。

    徐青陽狂吐鮮血,倒飛出去。

    “沒用的,你若全盛時,或可在我手上走幾招。此時重傷未愈,等死便可。”黑衣人不帶絲毫情感,平靜道。

    李默書那一劍太強,縱然季芸耗費本源替他療傷,也隻是暫時壓製了傷勢,卻驅除不了殘留的蒼鬆劍意。徐青陽隻有覓地靜養,慢慢驅除劍意,才可痊愈。

    隻可惜,黑衣人不會給他機會。

    黑衣人看著徐青陽不甘的眼神,淡淡道:“這眼神不錯,隻可惜你還是太弱了。娘娘說你不是那小子的對手,初時我還不信,卻不想果真如此。一個紫府修士,居然敗給了煉氣士,說出去怕是要笑死人。不過那小子得了警告,想來也不敢再插手我等之事了。娘娘還說,季芸為了保你性命,一定會選擇回歸。娘娘運籌帷幄之中,將一切算盡,著實厲害。”

    這一番計劃執行下來,黑衣人對深宮那位簡直佩服到五體投地。

    她所言之事,就沒有不中的。

    甚至連徐青陽與李默書的實力,都判斷的非常準確。他最先是不信的,煉氣士怎麽可能贏紫府修士?

    但見到徐青陽的慘樣,他不得不佩服那位。

    “是嗎?那她有沒有算到,我會追到這裏來呢?”

    門外傳來一道聲音,黑衣人瞳孔微縮,就見一青年緩步走入,不是李默書又是誰?

    黑衣人驚道:“你怎麽會找到這裏?”

    李默書卻沒有答他,反問道:“雪寐是你殺的?”

    黑衣人一愣,道:“你是說那條土狗?嗬嗬,你是為他報仇來的?”

    李默書道:“我是來找徐青陽的,在這裏碰到你,倒是讓我有些意外。不過既然遇上了,那便也應了那句老話,報仇不過夜。”

    黑衣人蹙眉道:“你與那條土狗應該隻是萍水相逢吧?今夜之事隻是警告,你真想攪進這渾水裏來?可有想過後果?”

    李默書看向黑衣人,忽而笑道:“我與雪寐的確是萍水相逢,隻是我再怎麽解釋,想來你也不會懂,情義二字的含義,所以就不說了。我要告訴你的是,你們的警告我收到了,很不錯,很有效果,確實驚了我一身冷汗。不過可惜,你們用錯了方法。不是我沒有想過後果,而是那位娘娘可能沒算到,這樣做的後果有多嚴重。”

    說到這裏,李默書緩緩抽劍。

    黑衣人卻笑了:“年輕人,真是不自量力,你以為我是徐青陽這種廢物?一個紫府修士,居然敗給了煉氣士!也罷,既然遇上,我便替娘娘除了你這後患,也省了許多麻煩。”

    李默書笑道:“那你家娘娘有沒有算到,就在我與徐青陽一戰過後,又突破了呢?希望你不是徐青陽這樣的廢物,我這一劍,你可要接好了。”

    黑衣人神色一窒,這才發現李默書身上的仙元波動,居然已經達到煉氣修士了!

    李默書佇立原地,黑衣人忽地產生一絲錯覺,對方像是變成了一棵挺拔的蒼鬆,帶著一股不屈的意誌,向他拔劍。

    黑衣人驚訝莫名,才知李默書道行之深,幾可以意化形!

    他再不敢托大,內丹隱隱浮現於胸前,抬手便是一掌。

    一掌打出,亦幻亦真,竟是不斷變大,好似一座山嶽向李默書拍來。

    李默書巍然不動,蒼鬆劍意悍然祭出。他這一夜憋了一口氣,正無處發泄,卻不想在這遇上黑衣人,總算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劍氣淩雲,崩塌山嶽!

    一團血雨落下,黑衣人死得不能再死。

    徐青陽遠遠避開,呆呆地看著這一幕,感覺有些無法呼吸。

    前後一個時辰不到,李默書的實力便已提升到這般地步?

    從黑衣人剛才爆發的實力來看,應該是內丹中期,堪比紫府中期的修士。且那巨掌絕不下萬鈞之重,便是他全盛時期也絕對接不下。

    可在李默書一劍之下,竟連全屍都留不下!

    他隻知道這黑衣人是個妖怪,至於本體是什麽,就不知道了,也不重要了。

    荒村已然消失,隻餘一堆廢墟。

    見李默書走近,徐青陽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對他道:“小樹兒,若你之前全力出手,為兄怕是早已殞命,多謝你手下留情了。”

    李默書冷笑道:“徐青陽,你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若是今夜李家有一人傷了,我會讓你後悔活在這世上!先前留手,隻是為了保存實力,回府與那妖物一戰。你身上劍意未除,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將你誅於劍下!”

    李默書能追到這裏,也是源自對劍意的感應。

    徐青陽臉上盡是尷尬。

    在他的印象中,李默書雖是個劍客,卻溫文爾雅,不喜爭鬥。以前在切磋時,他還指點過李默書不少,往往以大哥自居。他以為李默書是看在過去交情的份上,才手下留情,卻不想隻是一廂情願。

    徐青陽歉然道:“小李默書,今夜都是我的錯,為兄向你道歉。隻是”

    “隻是你越拚命想抓住的東西,往往越抓不住,是嗎?你以為拖住我,就能把季芸留在身邊,就能得到幸福,是嗎?你想要你的幸福,便要犧牲別人的幸福,是嗎?所以,季芸人呢?”

    李默書字字如刀,剜在徐青陽心頭,讓他痛不欲生。

    季芸的離開,是對他人生最大的諷刺。

    這樣的人不值得同情,即便他如願以償,與季芸雙宿雙飛,而今夜上將軍府血流成河,他也不會內疚,因為他是自私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徐青陽才冷靜下來,用艱澀的聲音開口道:“要我做什麽?”

    李默書道:“季芸的組織,你知道多少?”

    徐青陽搖頭。

    李默書沒有說什麽,徐青陽這個時候沒有必要撒謊,因為他也想找回季芸。

    “去玉京吧。”李默書道。

    “好。”徐青陽沒有猶豫,輕聲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