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中午，陸洋如約來到荀野家的日料。
    李慧真的秘書謝玉清等在大廳迎接。
    她看到陸洋，熱情的迎過來。
    「陸總，您最近一定很忙吧？」
    「還好吧，剛才微軟創始人給我打電話讓我去雷德蒙德吃飯，我給拒絕了。」
    謝玉清：
    這話讓她怎麽接啊？
    謝玉清靦腆一笑，領著陸洋前往包廂。
    店裏裝修的是那種極簡木紋格窗裝飾，散發出澹澹清香，很有小資格調。
    進入包廂後，陸洋看到中間的桌板放著海鮮、壽司還有三文魚刺身。
    李慧真穿著和服，露出領口的一抹白皙。
    她看到陸洋後起身相迎。
    陸洋客氣的跟對方握手，也不知是李慧真有意還是無意，領口開得稍微有點大。
    陸洋發誓不是故意看的。
    謝玉清知趣的關上門，然後退出去。
    李慧真衝陸洋微笑：「陸總，請坐。」
    陸洋盤腿坐在蒲團上。
    李慧真今天打扮的光鮮亮麗，天鵝般優美的脖頸，嬌嫩的耳垂上掛著鑽石耳釘。
    她把頭發盤在腦後，舉手投足間有一種美婦人的優雅。
    陸洋腦裏蹦出：我的鄰居妻子係列
    他忍不住想問問李慧真：你知道孟德的喜好嗎？
    陸洋吃不慣日料，關鍵是盤膝坐著還別扭。
    也許是從小沒有養成錦衣玉食的習慣，無論多麽高檔的場所，也不如他在路邊攤喝的牛肉板麵或者麻辣燙舒服。
    李慧真彎腰給陸洋倒酒。
    「陸總，這是我們國家的燒酒，您嚐嚐。」
    你們國家的燒酒？
    瞧把你們牛逼的。
    陸洋：「不知道你有沒有喝過我們的茅台？」
    李慧真：……
    她還真的喝過，說實話受不了那個味道。
    陸洋今天來是談判來的，他也不想計較太多。
    李慧真舉起酒杯找陸洋喝酒。
    兩杯酒下肚，她邀請陸洋嚐嚐味道。
    「陸總，今天的頒獎典禮很成功啊，我相信堅果手機今年的銷量至少突破三百萬台吧。」
    「是啊，前提是沒有供應商給我們故意斷供。」
    李慧真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知道陸洋在暗諷去年三星的斷供。
    她端起酒杯示意。
    李慧真明白，如果僅靠美言奉承很難得到堅果科技的合作。
    前段時間堅果科技的發布會，總部那邊也看過了，他們也拿到樣機，對堅果手機的評價很高。
    分析師認為今年的堅果手機會衝入國內手機銷量排行前五。
    這個前五裏可是有諾基亞，摩托羅拉，三星，lg，索尼，愛立信等眾多巨頭。
    據說三星集團會議上也吵翻了天，硬件部門總裁怒懟多個部門。
    「大陸有句成語叫雪中送炭，我們不僅錯失共贏的機會，甚至還會錯失更多機會，我研究過陸洋，他年少成名，性格睚眥必報，如果就此放任不管，後果可能會完全丟掉大陸市場。」
    有人站出來反駁：「崔總不要把話說的太滿，堅果科技對我們而言不過是蜉蝣撼樹，三星不僅有電子業務，還有更多業務。」
    硬件部門總裁怒懟道：「難道為公司賺取更多的利益有錯嗎？這個龐大的市場背後隱藏著很多對手，我們的市值已經不能再跌了啊。」
    社長李建錫製止雙方的理念衝突，他認為大陸市場確實值得
    重視。
    陸洋在國內市場擁有著無與倫比的影響力和傳播力，比如人人網。
    李建錫還得知一個消息，那就是人人網上市在即。
    他吩咐秘書密切關注人人網的上市動向，打算用不同的公司秘密收購人人網的發行股票。
    李建錫給李慧真發送一封郵件，郵件內容是盡量交好陸洋，努力經營大陸市場，屏幕技術專利可以授權給陸洋的瑞光科技使用，但不得超過10年。
    他準備授陸洋以魚，這樣瑞光科技的研發就會陷入停滯。
    到時授權專利到期，視堅果科技和三星的關係再做決定。
    一家沒有核心技術的公司，終究無法對三星造成威脅。
    李慧真和陸洋的進展很快，雙方開始圍繞屏幕技術轉讓年限開始討論。
    也許是為了方便一起討論手上的資料，李慧真和陸洋坐在了一排。
    她偶爾會傾斜上身，身上的香味開始彌漫。
    陸洋什麽閱曆？
    馬上察覺不對勁。
    拿這個來考驗我？
    他很想叮囑李慧真，李總，請先把衣服穿好，不要妨礙我看合同。
    陸洋並不排斥跟李慧真這樣的女人接觸，他警惕的是李慧真動機不純。
    商業歸商業，愛情歸愛情，這倆得分開。
    尤其李慧真這樣的背景，跟她相處無疑與虎謀皮。
    誰知道李慧真有沒有在包廂裏動手腳呢。
    如果兩人的錄像帶泄露出去，堅果科技在粉絲心中樹立的形象就完全坍塌了。
    加上有心人的炒作，說不定會把堅果科技寫成是三星在大陸的一條狗。
    陸洋沒有上頭，他也不缺女人。
    正巧陳薇打來電話，她想起問陸洋需不需要帶翻譯。
    陸洋表示不用，李慧真的中文水平很好，交流沒問題。
    就是合同細則很多，需要回頭仔細研究。
    陸洋掛斷電話後，給李慧真提出告辭。
    「李總，合同的細節等改天我們再推敲吧，今晚先到這裏。」
    現在不是他有求於李慧真，而是李慧真需要靠陸洋來挽回三星的口碑，就是雙方發表聯合聲明的那種。
    李慧真挽留：「你飯還沒有吃幾口呢。」
    陸洋擺了擺手，飯是不敢再吃了，要不然誰吃誰還不一定呢。
    他說道：「合同沒什麽問題，你有時間帶著法務來並州，我們簽正式合同。」
    等陸洋離開後，李慧真臉上恢複正常。
    這個男人比她想象中的要聰明，甚至要果斷，連酒都很少喝。
    她的計劃落空了。
    是自己不夠吸引人了嗎？
    李慧真從包裏掏出鏡子欣賞著自己。
    今年的她已經三十七歲，昔日的青春早已不再，細密的皺紋也悄悄爬上眼角。
    一聲輕歎在包廂內回蕩。
    陸洋回到酒店後跟陳薇碰頭。
    他把三星開出的條件告訴陳薇。
    首先就是雙方全麵達成和解，堅果科技和三星達成新的供應合作，並且三星承諾絕對不會斷供。
    陳薇在合同第一條打上問號。
    「他們以前也是這樣，連合同都約束不了對方，這條條款同樣不會約束他們。」
    陸洋：「以前三星是我們唯一的供應商，今後不會了，我們不隻跟三星合作，還有其他供應商，就算三星斷供對我們也造成不了影響。」
    陳薇跟陸洋在房間裏討論諸多細節，不時的給薑偉民打電話溝通。
    談
    完工作後，外麵的天色漸漸暗下來。
    陳薇說：「再過兩周就要舉辦年會了，還有媒體的采訪，領導的視察，你的行程怕是要排很滿。」
    其實陸洋挺煩領導們過來視察的，大多數領導前來視察都無法給堅果科技帶來有用的幫助。
    他們每次都要搞接待應酬，那些領導們視察，采訪，拍照，站在珠穆朗瑪峰的高度指點工作。
    陸洋忽然想起什麽，說道：「我晚上得回明江一趟。」
    陳薇：「有什麽事嗎？」
    陸洋笑道：「老丈人突然找我呢，不知道有什麽事。」
    陳薇知道明江的老丈人，那自然是顧先明。
    她和張舒瑤是明天的航班。
    看陸洋走得比較急，陳薇說：「那我讓司機送你去機場。」
    反正燕京這邊沒什麽事了，陸洋收拾東西離開。
    其實他就一個單肩包，裏麵是保溫杯和充電器。
    ……
    冬日的傍晚總是來的那麽快，陸洋前往機場的路上，車窗外的霓虹燈相繼點亮，照亮周圍的街景。
    芸芸眾生，每個人都有獨特的生活軌跡。
    他搭乘航班飛往明江。
    晚上十點，航班降落到明江機場。
    顧先明得知消息後親自開車來接陸洋。
    這讓陸洋覺得顧先明有很重要的事發生。
    他們見麵後，陸洋喊了一聲：「爸。」
    顧先明點頭：「先上車吧，外麵風大。」
    陸洋坐進副駕駛，悄悄觀察顧先明。
    他發現顧先明氣色有點差，以前是容光煥發的樣子，現在皮膚暗沉許多，甚至連眼角的皺紋都增添不少。
    唉，這才短短幾年的時間，老顧也老了啊。
    印象裏的顧先明是儒雅隨和的，風度翩翩的，就像蝸居裏的宋思明。
    像顧先明這種工作，如果他在單位兩袖清風，一心為公，那麽會很累。
    如果同流合汙，會很瀟灑。
    顧先明開車帶著陸洋緩緩停在路邊。
    遠處是明江那日益繁華的夜景，數年光陰，明江打通三條主幹道，昔日黑暗的公路上也都安裝路燈。
    顧先明看著遠方：「陸洋，你有沒有感覺這幾年家鄉發展的特別快？」
    陸洋感歎道：「確實快，我高考那會兒，明江還是一個隻有二環的小城呢，四年的時間連開發區也初具規模了。」
    顧先明指著遠處：「那個開發區基本是我一手促成的，還有兩條主幹道以及馬上就要進行的棚改項目，還有一座體育館和動物園項目的落成。」
    陸洋心裏有些狐疑。
    老顧叫自己來是說成績的嗎？還是他想叫自己回明江投資呢？
    顧先明看出陸洋眼裏的疑惑，從汽車的扶手箱裏拿出一份診斷證明。
    「你先看看這個。」
    陸洋接過顧先明的診斷證明，顧先明隨手打開車頂的燈光。
    陸洋一眼就看到明江人民醫院的診斷，姓名顧先明，年齡，肝髒多發惡性腫瘤性病變
    他腦中轟的一聲，難以置信的看向顧先明。
    「爸，您的身體」
    顧先明點頭：「現在是二期了，一個多月前檢查出來的。」
    陸洋想到到顧先明這個級別不是每年都有安排體檢嗎？
    按理說早發現早治療的，怎麽就會這麽快發展到二期呢？
    顧先明歎息：「以前單位安排體檢，我因為工作繁忙，都讓秘書代替我去體檢，今年感覺肚子總是不舒服，正巧趕上
    體檢，索性就去看看吧。」
    陸洋再次看向那張診斷證明，瞬間就想明白了。
    怪不得顧先明找自己找的這麽著急，原來竟是肝髒腫瘤。
    「小婉她們知道嗎？」
    「還不知道，我沒想好要不要告訴她。」
    一向睿智果斷的顧先明在這種問題猶豫了。
    我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得知死亡來臨的時候，那種心情誰也無法接受，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麵對生死。
    顧先明問道：「陸洋，你怕死嗎？」
    陸洋：「當然怕啊。」
    顧先明：「既然你怕死，小婉出事那年，你為什麽先救她出來呢？還有徐曉筱車禍那次。」
    陸洋思考著：「那不一樣，那個時候我沒時間去想那麽多，因為千鈞一發的時刻，如果再讓我重新選一次的話，我還是會這樣做的。」
    顧先明很欣慰陸洋的回答。
    「這也是我找你的目的，陸佳怡現在一周多了，小婉的工作也穩定下來，我想把小婉托付給你托付給你」
    話到嘴邊，顧先明眼瞼有些泛紅。
    他很不喜歡這種臨終托付。
    陸洋扶住顧先明的胳膊：「爸，你說什麽呢？我覺得現在說這些太早了，至少我們要治療一段時間啊。」
    他決定帶顧先明去協和治病，如果協和治不了就去國外治，能延緩一兩年也好過於現在等死。
    顧先明：「我查過這個病，也谘詢過醫生，醫生說發展很快，也許就是最近一兩個月，慢的話也就一年半載」
    陸洋心中有些堵，這幾年相處下來，他早把顧先明當成家人。
    當初跟顧小婉談戀愛，顧先明剛開始有點無法接受陸洋，後來也逐漸接受陸洋。
    顧先明是個很開明的家長，在陸洋跟顧小婉最初交往的時候，他沒嫌棄過陸洋的出身，也沒嫌棄過陸洋沒錢。
    劉玉卿得知徐曉筱也懷孕後，顧先明還從中勸戒過。
    所以陸洋很尊重顧先明。
    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爸，你別想那麽多，我現在有錢，無論怎樣我都會把你治好的，還指望你給我和小婉帶孩子呢，你一定要相信自己啊。」
    顧先明搖了搖頭：「陸洋，你還是先答應我剛才的請求吧。」
    陸洋肯定答應，就算沒有顧先明的托付，他也會把顧小婉捧在手心，不會讓小婉受委屈。
    顧先明看陸洋答應，他就放心了。
    「這件事暫時別告訴小婉她們知道嗎？」
    「為什麽？」
    「我不想讓她們為我擔心。」
    久病床前無孝子，顧先明懂得這個道理。
    他想讓自己體麵的走，不想躺在醫院病房裏，身上插滿氧氣管，最後消耗親人的精力。
    【鑒於大環境如此，
    顧小婉還要上班，劉玉卿還要帶孩子，如果他住院，牽扯的精力有點多。
    陸洋到現在都沒搞明白顧先明的邏輯，他認為有病就得治，想盡一切辦法。
    如果連醫生都回天乏力，那就隻能出院臨終關懷，把心事和遺憾落實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