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上的裂紋崩開，碎作一道與人等高的豁口。
    “還真行，而且毫不費力。”
    雖然星熊無比確信內層是進不去的。
    但是手裏持有天之尾羽張的神穀，本身就屬於跳脫在常理之外的存在。
    給星熊童子一點小小的鬼神共主震撼！
    神穀川將天之尾羽張的兩道殘片都收起來，朝著豁口朝裏望去。
    缺口處沒有結界力量的遮蔽，透過這裏可以看清遠處神社的一些細節了。
    而且借助超凡的感知視力，神穀還看清了應該是正殿的牌匾文字：[伊吹大明神]
    “伊吹大明神？”
    一個聽說過，但了解不多的神明名諱。
    神穀站在結界的豁口之外，思索著記憶裏和這尊神明相關的信息。
    但還不等想的清楚明白，結界中央，那座巨型的威嚴神社之中，一道龐大無比的黑影遊動而出。
    此時此刻，被神穀用天之尾羽張敲開的結界依舊存在，那道與人齊高的缺口，不過就像是一口巨缸上碎開的小小一牙。
    可那突然出現的黑色龐大身影，卻是完全遮蔽住了幽藍結界之中的景象，以至於連模糊的神社輪廓都看不見了。
    而後——
    轟的一聲巨響。
    一條漆黑的肉柱，裹挾著潮濕而腥臭的狂風，從結界的缺口處衝出。
    肉柱如同一座小山，蜿蜒曲折，上麵覆蓋有鱗片，閃爍著冰冷的黑曜石般的光澤，每一片鱗片又都猶如精鐵打造，緊密排列，充滿了力量與堅韌。
    這似乎是一條巨蛇的蛇尾！
    “這東西……是神！”神穀收緊的瞳孔瞬間放大了幾分。
    從結界豁口處突破出來的隻是一條蛇尾而已，巨蛇的全貌還隱沒在結界的巨罩之內。
    但就算是這樣也可以分明感受到，未知全貌的巨蛇和剛才遭遇過的鬼行軍不是一個等級，完全判若雲泥。
    蛇尾揚出的那一瞬間，便有恐怖的威壓鋪天蓋地而來。
    那股壓迫力彌漫在空氣中，周圍的空氣似乎在這股威壓之下變得厚重凝固，每一次呼吸都需要花費更多的力氣，沉重而窒息。視線也變得模糊，無形的力量在壓迫著眼球，難以看清前方。
    心跳聲在耳邊砰砰吃力回蕩，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巨大手掌，緊緊握住心髒，使其跳動都變得艱難。
    每一次心髒跳動都在提醒著神穀川，麵對眼前那頭巨蛇怪物，自己是脆弱且藐小的。
    以他現在的實力，荒神是絕對不可能在氣息上給予神穀如此的壓迫力的。
    甚至荒神之上a級的鬼神，神穀川也不是沒有直麵過，不是這種氣勢。
    上一個能給到如此壓力的敵人，還是阿伊努的阿澄雷神。
    那麽就隻有一種可能了，伊吹大明神神社裏盤踞出來的黑蛇，是個s級的正神！
    幾乎就是一瞬之間，神穀的身邊有數道身影衝出。
    他召喚出了式神們，不僅僅是瑪麗和般若，而是手下的一眾荒神。
    與此同時，巨蛇的尾巴已經揚在了頭頂，神穀川迅速開啟一文字的戰灰技[無想越身]躲避。
    轟隆——！
    那蛇尾以山巒傾倒的氣息轟砸在地上，震的大地顫抖不已。
    “般若！”
    閃現後重新現身的神穀川當機立斷，磕下一劑【延壽紫金霜】，般若默契地盤旋化作三種色彩交織的方相麵具，覆蓋到了他的臉上。
    隨著式神們的神社接連確立，神穀自身也初步擁有了鬼神之力。
    以他現在肉體的實際強度來說，最初的[笑麵具]帶來的損耗已經可以被鬼神之力抵消到忽略不計。[妒麵具]的話，在裏世界可以選擇不吃藥，直接消耗替死紙人的生命力，也可以強撐很久，打一場硬仗不在話下。
    可是般若在同步成長，她麵具效果逐級加深。
    要戴上最強的[方相麵]來戰鬥，目前還是得要磕藥才能實現。
    神秘而玄幽的方相麵附體，統禦群鬼的鬼皇權能上身，附加效果就是直接將神穀川變成戰場上的人形buff機。他就像是己方的一麵帥旗，隻要還屹立在戰場上，就能給手下的式神們施加激昂的戰鬥狀態，大大提升實戰能力。
    除此之外，鬼神共主的氣息和統禦群鬼的權能交織，也能讓神穀和式神們直接擺脫大蛇恐怖威壓帶來的負麵狀態。
    如此一來，就算是麵對s級的神明，在聲勢上也沒有輸陣了。
    隆隆——
    漆黑的蛇鱗上冷光閃爍更甚，一擊落空，尾端靈活地一掃，直接朝著神穀川的位置追擊。
    又是一陣潮濕帶著腥臭的狂風呼嘯而來。
    已經進入了戰鬥狀態，身體狀態也恢複全盛的神穀川出奇冷靜，超凡的感知視力，能讓他看見更多戰場細節——
    那擺動著的蛇尾末端，差不多是成年男子體型那般粗細，但是尖部微微蜷縮著，裹著奇特的金屬銳光。
    蛇尾的尖端，正卷著一柄長刀！
    那長刀一半都被包裹著，看不出完整的樣子，但裸露出來的刀鋒卻像是一彎新月，極致的鋒利，透露出冷厲和神秘，又如同融化流動的黃金，純淨而璀璨。
    縱使在蛇尾發出的巨大橫掃聲響之中，也能清晰聽聞那柄長刀劃破空氣的尖銳哨響！
    它就如同狂風驟雨，席卷一切，讓人不敢逼視。
    神穀川又一次閃身後撤躲避，蛇尾從他的麵前掃過，尖端的長刀卻猛地突出幾分，直斬向他的胸膛。
    這刀要是砍中，神穀百分百確信自己會直接變作兩截。
    好在他的動作反應都足夠迅速，反手豎起一文字去擋。
    砰！
    刀刃碰撞，磕得火星四濺，發出無比激烈的混沌悶響。
    神穀川被瞬間擊飛出去，滯空的同時被般若的力量所包裹，卻還是狠很砸在地上。
    “呼——哈——”
    他喘著粗氣快速翻身起來。
    起來的那一霎那，顧不上自己，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
    剛才接刃的聲音，很不對！
    神穀川和手裏這把南泉一文字也是老搭檔了，一起經曆了大大小小數不清的戰鬥。
    而一文字自從鍛造進【一刀齋的戰灰】以後，本身也是一把名刀，除去另一把鬼切以外，很少再有其他兵刃能夠鋒銳過它。
    可是剛才那一次接刃非常不對勁，一文字不管砍中什麽，都沒有發出過這樣的聲音。
    這種像是痛苦哀嚎一般的劍鳴。
    戰鬥經驗豐富的神穀川可以確信，蛇尾上卷著的那柄長刀強度遠在一文字之上！
    所以，不能再用一文字去接刃了，再和那柄長刀多碰幾下，忠誠陪伴自己至今的老夥計沒準就要折在這裏。
    而且要知道，從名義上來說一文字還並不完全屬於神穀川，而是赤鬼老師寄存在他這裏的。
    念頭至此，神穀川快速呼出了鬼手。
    肩胛上的鬼臉刺青圖案變得扭曲，雖然赤麵獠牙，猙獰霸氣，但又帶幾分妖豔，越發鮮活，呼之欲出。
    神穀川身體右側憑空延展出鬼之手臂，一片片被黑光和紅暈包裹的幽暗鬼鱗嘩嘩響動，緊密排列而出。鬼手暴虐孔武外形之下，看不見的肌肉紋理形態，但線條流暢仿佛是一條條細膩河流蜿蜒流成，強健、充滿力量感的同時，又帶一點奇特的陰柔。
    儼然是暴力美學的造物。
    鬼手上抬，抽出了神穀的第二把武器，鬼切。
    刀刃劃開空氣，銳意逼人。
    刀身細長且黑亮如墨，猶如深夜的暗河，又像漆黑的閃電，其上繚繞的絳紫色鬼氣鼓動著跳動的鬼火，閃爍著幽幽冷光。
    這柄帶著妖異美感，又極其強悍的鬼切，同猙獰又陰柔的鬼手，光在造型上倒是極為搭配的。
    抽出鬼切的瞬間，那漆黑的蛇尾又卷著刀光璀璨的長刀襲來。
    不過這一次，大蛇的攻擊沒有上一次那麽強悍。
    “噗呼！”
    食夢貘揚鼻高鳴，牽扯出夢境的紅色幻絲，嚐試拉扯住大蛇。
    空中一頭骸鯨在化鯨轟鳴衝下，撞擊上蛇尾的中端，爆裂開來的骨屑和巨大的衝擊掀開了好幾片蛇鱗。
    濃重的煙塵氣浪與迷離的夢境紅光交疊處，瑪麗與犬神的身影閃爍不已。
    因為有式神們的阻攔，蛇尾尖端軌跡混亂地勉強掃到神穀麵前，已經是強弩之末。
    直接揮動鬼切迎上！
    鐺！
    鬼切與長刀激烈地撕咬絞殺在，刀兵碰撞震蕩出森然的鬼氣，從中發出低沉的嗡鳴如同群鬼嘶嚎，將周遭淡薄的霧氣扯得粉碎。
    “和鬼切不相上下，這把到底是什麽刀？”
    蛇尾上的力量依舊很大，神穀這一次不願意強撐，用鬼切接了一刃，便迅速卸力閃到一邊。
    “s級的神明沒有那麽容易戰勝啊，光是甩出一條尾巴都這麽難纏。上一次的阿澄雷神本身求死，戰鬥放水了不止一點點。這一個……也得虧就是結界隻被我敲開小小一道口子，如果這結界還撐得住，那就還能打，不然我隻能自爆退場了。”
    叮鈴——叮鈴——
    金球鈴鐺搖響，清脆的聲響混在霧氣裏。
    座敷在此時施展能力，給己方覆蓋上了一層鴻運。
    戰鬥繼續。
    ……
    激烈的廝殺持續了一陣子。
    因為有結界的限製，神穀川一方通過默契的配合，居然打出了優勢來，對大蛇的尾巴實現了壓製。
    這一點讓神穀本人都有些意外，他似乎是低估了己方的戰力成長。
    戰鬥過程之中，神穀也在持續關注著結界的情況。
    這屏障要是出現徹底崩塌的兆頭，他會毫不猶豫地喚回式神們，自爆離場。
    砰！
    【報喪女妖】發出慟哭哀嚎，卷動紫電白芒亂湧的陰雷旋渦，直接吞沒了高高揚起的蛇尾。
    從結界屏障之中，傳出沉悶而恐怖的撞擊聲。
    那頭大蛇正在裏麵翻騰。
    與此同時——
    喀喀。
    又是那種類似於玻璃碎裂的聲音。
    原本應該是細小的聲響，在雷霆怒號與怪物翻動的滔天響動之中居然清晰無比。
    神穀川連忙朝著結界的豁口處看去。
    但預想之中的壞結果並沒有發生，也不知道是結界本身就非常強大，還是好運站在了己方。那破碎的豁口處，幽藍透明高牆上的蛛網細紋，居然在自我修複縮減。
    原本和人等高的缺口也變小了幾分。
    “結界在自愈？”
    轟！
    被陰雷卷了一輪的蛇尾砸在地上，結界之中的大蛇似乎也察覺到了異常，負傷的長尾奮力一掃，又快速收縮。
    “想跑？”神穀的精神一振。
    機會來了。
    打了這麽久，就算你是神明，也得給我留下點彩頭來！
    沒辦法，誰叫你出不來呢？
    “留住它！”
    神穀揮動鬼手朝前追去，鬼切上的陰森鬼氣爆發，呼嘯出刺骨的陰寒。
    “噗呼！”
    戰場上一團躍動的紅光落地，變化回食夢貘的樣子。
    小貘甩出了數道寬大的紅光線條，纏住蛇尾，試圖施加控製。
    “嗷——！”
    剛剛被大蛇掃到的犬神從地上起身，嘶吼著再一次撲出。
    尖牙咬上了蛇尾上因蛇鱗迸飛而裸露出來的血肉，犬神渾身的肌肉隆起，業火翻湧，後爪嵌入地麵。它的嘴裏混著自己同敵方的血液，嗚嗚低吠。
    但縱使有泥頭車大小的狗子，也依舊阻攔不住大蛇的撤退，隻是被巨蛇拖拽著朝著結界撞去。
    “嗚嗚——”
    高處的化鯨吹奏海螺，舞動權杖。
    給犬神施加了【鯨骨·盾】，又令殘餘的骸骨鯨魚全都下壓接連朝著蛇尾撞去。
    在式神們奮力的追擊阻撓之下，神穀也終於追上來。
    他的目標隻有一個，蛇尾尖端上卷著的那柄長刀！
    眼瞳凝縮到極致，如同深淵的鬼切化作驚駭的瀑布奔騰落下，刀光起伏急竄。
    森然的鬼氣，灰色的迷霧都倏地聚攏到刀鋒之上，又以驚人速度消逸得無跡無形，刀鋒所向，即是吸納一切的黑洞！
    雲耀！
    勢不可擋的奧義揮落。
    視線之中一切的戰場細節都顯得更外緩慢，但在這如同慢鏡頭的畫麵之中，神穀卻看見那段卷著長刀，看起來柔軟靈活的蛇尾尖端詭異地簌簌抖動兩下。
    刀鋒急轉，直刺向他的咽喉。
    鐺！
    兵刃相接的聲音短促又劇烈。
    但撞上金光湛湛長刀的卻不是鬼切，而是瑪麗那柄血腥厚重的砍刀。
    “瑪麗，在你身前。”
    挺拔又纖細的少女身影固執且決絕地顯現，紅黑色的洋裙搖曳，裙擺獵獵搖響。
    激烈的刀兵碰撞，使得瑪麗厚重的砍刀上綻出裂紋，但她的阻擊還是順利令蛇尾長刀軌跡一偏。
    唰！
    鬼切大巧不工地落下。
    血花綻放濺射，蛇尾尖端同那柄金色長刀一同飛揚起來，如同璀璨的彗星一般刺破迷霧，劃開天穹，留下一道耀眼的光軌落向了遠處，才終於黯淡下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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