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3 茨木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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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咯咯。”
    川猿開始獨自於迷霧之中靈活穿行。
    這不是它第一次進入宮殿,但是先前的隻能算是踩點。
    今天才是動真格的。
    至於靠近宮殿內層,靠近那處神社之後要做什麽,川猿並不清楚。
    它隻是在按照倭建命的指示做事,而且沒辦法拒絕。
    如果川猿想要和倭建命唱反調,又或者是想要丟棄天之尾羽張碎片,那麽倭建命是真的會殺了它的。
    在撿到羽張碎片之後,它能做的就隻有認命,最起碼聽從倭建命還可以獲得一些好處。
    朝著之前就確認過的方向又跑了一陣子,川猿忽然停下了腳步。
    在前方的濃稠霧氣裏麵,開始出現一些聳動的身影。
    可以確定的是,那些身影並不屬於鬼族的亡魂,因為川猿看見了搖晃的青色鷺火!
    是陰摩羅!
    該死,那隻怪鳥察覺到了。
    “大猴子,你急匆匆地要去做什麽?”
    陰摩羅的講話聲從前方傳來。
    這怪鳥的聲音本來就蒼老而尖細,含混在霧氣裏麵,更顯的怪異和陰惻。
    “咯咯。”
    川猿發黃的獠牙磨動,那雙巨大的紅色眼瞳裏麵狡黠而殘忍的神情變得更甚。
    它的決心下的很快,既然已經暴露,那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
    “咯咯!”
    川猿重新發力,朝著前方綽綽的鬼影發起衝鋒,如同炮彈一般砸了進去,周遭的霧氣蕩漾成一片漣漪。
    如同棍棒的長尾掃出,逼退了周圍圍過來的怪談。川猿粗轉的手臂一揮,扯起邊上一條來不及避開太遠的身影,根本不在乎抓住的到底是陰摩羅部下的那一個怪談。
    鋼鐵般堅硬的爪子用力一扯!
    那條有些扭曲的身影瞬間被撕裂開來,溫熱的鮮血和碎肉飛濺到川猿寬長的臉上,反而更加激發了它的凶性。
    它是有著c級的實力的,並且在倭建命的幫助之下,對自己的真實水平進行了隱藏。
    遠比陰摩羅的那些普通部下要強。
    “咕——咕——”
    淒厲的鳥鳴聲響起。
    伴隨著這一聲鳴叫,車輪大小的青色火球迎著川猿的麵門滾來。
    來了,鬼將陰摩羅。
    客觀點來講,川猿畢竟才剛晉升c級不久,而且還要應對周圍怪談的圍攻,不可能會是陰摩羅的對手。
    而就在這時巨大猿猴的身邊,一道灰色的光弧一閃而過!
    那顆滾動著的青色火球行動驟然一滯。
    灰色的霧氣裏麵,傳出了兩聲悶響,似乎是有什麽東西砸在了地上,一聲輕,一聲重,隨後其中的一件物什滾到了陰摩羅一員部下的腳邊。
    那部下的怪談低頭看去,等勉強看清腳下東西的輪廓,頓時混身汗毛倒豎。
    隻看見一顆老邁到有些幹癟的腦袋正在地上滾動著,那顆腦袋有著蓬亂的白發,一雙渾濁的眼睛難以置信圓睜著。
    陰摩羅大人……那位實力不弱的鬼將,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
    失去將領的群妖們慌亂起來,方寸大亂,濃重的霧氣裏麵猿猴令人膽寒的咆哮聲震耳欲聾……
    倭建命之前對川猿的威脅並不是說著玩玩的。
    祂雖然附著在天之尾羽張上,自身的狀態也不佳,但依舊可以快速斬殺一個c級的怪談。
    此外倭建命還說過,說隻要做完宮殿裏的最後任務,就不需要繼續在大江山裏潛伏。
    這使得暴露出嗜殺本性的川猿信心大盛。
    殺光這些不自量力的怪談,它們根本就攔不住自己!
    然後,隻要能到達那個地方,隻要能到達那座被屏障籠罩的神社,這裏的一切就都結束了。
    ……
    於此同時。
    大江山城裏的犬次郎宅邸之中。
    神穀川正在臥室的石床之上閉目休息。
    他現在很無奈,蒺藜姬已經糾纏了他一整天,像是狗皮膏藥一樣粘在身上,甩都甩不走。
    因為蒺藜姬的存在,他這一整天都沒有回去過現世。
    而且這一身鐐銬的雌鬼,似乎對“奴隸”的身份非常適應。
    不管以“主人”的身份如何刁難她,她都會溫順地逆來順受,甚至有點樂在其中。
    &n了。
    玩主仆pay有癮是吧?
    “放任蒺藜姬待在身邊,我遲早要暴露的,但又趕不走她……是要對她提出更過分的要求好,還是隨便找個理由直接對她出手比較好?如果蒺藜姬真是茨木童子,那我對她出手,她肯定會顯露出真身來吧?”
    “可事實上,蒺藜姬對自己很可能是茨木童子的事情根本就不加掩飾。其實也不用再假設她是不是茨木了,她肯定就是。一旦對她發起攻擊,那和主動暴露我自己也沒什麽區別。我的在大江山裏臥底打工的工作,似乎是走到頭了啊。”
    “要是這邊隻有金熊和星熊兩個荒神倒也不足為懼。可偏偏宮殿裏有個癲狂狀態的酒吞,還有實力尚且不明的茨木……有點難辦啊。但既然暴露和撕破臉是不可避免的,是不是應該抓住現在的機會,搶先將茨木拿下?”
    正當神穀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麽做的時候,臥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來。
    蒺藜姬邁動細碎的小步子走了進來,腰間的鈴鐺,還有一身鐐銬枷鎖響個不停。
    “犬次郎大人。”
    她開口了,聲音軟軟糯糯,盡顯媚態。
    神穀隻是冷眼看她:“誰允許你進來的?”
    “大人……”蒺藜姬似乎有點委屈,音調低下來一些,“奴家隻是看大人再臥室裏許久沒有出來了,擔心大人寂寞。”
    “我不寂寞,我自娛自樂很開心——出去!”
    這一次,蒺藜姬沒有聽從神穀的話,反而腳步輕移,朝著石床走近:“大人~奴家是您的所有物,不管你對我做什麽,都是可以的。當然也包括侍寢。”
    她的眼神柔媚,但似乎有閃爍著其他的冰冷的色彩。
    神穀川有所察覺,這家夥玩主仆遊戲似乎有點玩膩了。
    “嗬嗬,是嗎?那你到床上來吧。”
    神穀不動神色將手按在了腰間的一文字上。
    “好。”
    蒺藜姬嬌聲應答著,撩開頭頂的潔白兜帽,露出柔長的白色長發,額頂一對勻稱的鬼角,色澤潤紅。
    她拖著腳鏈,款款移動步子,走到床邊在神穀的邊上坐下。
    嬌美的鬼姬將頭輕輕依靠上神穀川的肩膀。
    她的身上有茸茸的脂粉味,以及溫和的皂感麝香氣味,混成細膩朦朧的煙霧感。這股帶著魅惑感覺的甜感香味,浸透在她的肌膚和發絲上,光是聞到都會有一種旖旎的氛圍。
    可兩人如此曖昧柔軟的氣氛裏,卻又帶著一股不和諧的突兀堅硬感。
    “犬次郎大人。”蒺藜姬的白發順著神穀的肩頭滑落,柔軟的手指輕輕摩挲過蒼白的皮衣,“奴家很好奇,您在這石床的地下藏了什麽東西呢?”
    來了。
    這家夥察覺到了。
    “想看看嗎?”
    “如果能讓我長長見識,那就太好了。”
    神穀將蒺藜姬從身上推開,起身走到房間角落那塊機關怪石處。
    石板隆隆滑動開來,顯露出延伸向地下幽暗階梯。
    “走吧,讓你開開眼,我保證會是一個大大的驚喜。”
    神穀指了指地下的通道。
    請君入甕。
    蒺藜姬坐在滑到一邊的石床上,晃動戴著沉重腳鐐的雙腳。這一次她的動作並不笨拙,而是異常靈巧,踩腳襪前端裸露出來的腳趾輕盈點住地板。
    卻是半點遲疑都沒有,直接背身朝向地下室,作勢要向下走。
    很顯然,這家夥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
    沒辦法了。
    趁著對方還沒完全看清自己的能耐,先嚐試拿下茨木童子!
    ……
    宅邸的地下。
    山男的收藏品,還有堆積著的魂晶都已經被神穀川轉移。
    這裏隻剩下神櫝,還有式神們的神社。
    在這裏開戰,神穀倒是不擔心會毀壞這些東西,畢竟神櫝連接著高天原,算是神居的一部分延伸,遠沒有看起來那麽脆弱。而式神們的神社,本質上都立在花鈴詭校那邊,其他地圖裏跟隨神櫝一起出現的,可以理解為投影。
    “犬次郎大人,這是什麽呢?”蒺藜姬好奇地打量著神櫝建築群係。
    她的語氣依舊嬌柔,但是已經有了些許的殺意了。
    就像是一副畫軸緩緩展開,展到底部,有陰冷的匕首光芒顯現。
    神穀沒有回話,隻是抬手拉住了鬼之皮衣的衣襟。
    蒺藜姬:“真是的,怎麽這樣呢?我的犬次郎大人,我已經可以想象到一會星熊她會有多沮喪了。您在大江山裏的所作所為,可真是會傷透她的心,她本來還挺信任你的,把你當成朋友。”
    “是嗎?”神穀終於開口了,“比起星熊,我覺得我傷你的心會比較多一些,我的茨木童子大人。”
    “您在說什麽呢?”蒺藜姬掩嘴咯咯嬌笑,可下一秒,那份笑意就突然凝固在她的臉上。
    因為她看見,那樣貌模糊的犬妖一把扯下了自己的白色外皮,居然裸露出身著黑色陣羽織的人類少年樣貌來。
    “認得這個嗎?”
    刹那之間,鬼手從神穀川的身側驟然向外延展,一片片被黑光和紅暈包裹的幽暗鬼鱗嘩嘩響動,緊密排列而出。細長且黑亮如墨的鬼切被神穀遞出,又被鬼手牢牢握住。
    鬼切如同漆黑的閃電,其上繚繞的絳紫色鬼氣鼓動著跳動的鬼火,閃爍著幽幽冷光。
    “你該死!!!”
    鬼手同鬼切一起亮相,蒺藜姬的態度立馬就變了。
    她甚至直接忽略了“犬次郎”為什麽會突然變成人類,尖銳的咆哮聲響徹在空曠的地下室裏。
    蒺藜姬不再從容,神態裏的那股魅惑和從容感也完全消失,轉變為凶神惡煞的暴戾,獠牙從她的紅唇之中探出,瞳孔瞬間擴大,占據了整個眼眶。頭頂原本帶些粉紅色澤的鬼角,轉變為鮮血般的豔紅,又像兩團火焰熊熊燃燒。
    像是要把神穀川生吞活剝。
    哢的一聲。
    蒺藜姬手上的枷鎖分開兩半,右手的繃帶完全崩解開來。
    她的右手並非實體,而是由半透明的白色虛幻能量構築而成,那白色的鬼手同神穀川身上幽黑的鬼手倒是有幾分相似。
    枷鎖崩斷開來以後,蒺藜姬身上壓抑的氣息狂卷而出,強大的鬼氣鼓動她的白色大氅獵獵搖響。
    這下子,神穀能大致分辨她的實力了,a級鬼神的氣息。
    蒺藜姬就是茨木童子沒錯了。
    果然,隻要她是茨木,不管她本來有多冷靜從容,都不可能受的了眼前這一幕。神穀川光是站在這裏,就已經嘲諷拉滿。這是對茨木童子特攻的造型,攻心效果百分百,沒準都會對她造成一定的心理陰影——
    你斷掉的右手在我這裏。
    砍下你右手的鬼切,也在我這裏。
    我甚至還把它們組合利用了。
    “還真別說,你的右手很好用。鬼手配合鬼切,當真是威風凜凜。”神穀川還不忘再補一刀。
    茨木童子已經說不出話來,牙關哢哢咬響,就算化成惡鬼相也依舊白皙的臉此時漲成了紅色。
    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手臂,還有那柄該死的鬼切會出現在“犬次郎”的身上。
    更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手臂會為他所用。
    難道說,他是源賴光的後人?
    茨木的大腦像是挨了一擊重錘,鈍擊之下,羞恥和屈辱感回蕩,不是那種偽裝成對方“奴隸”帶來的屈辱,那根本不算什麽,茨木甚至還能從那種“玩樂”之中感受到樂趣。
    這是茨木童子有生以來,從未感受到過的切實的羞辱,哪怕源賴光攻打大江山的時候,她都沒有這種感覺。
    這個犬妖,不……這個男人,簡直就是魔鬼。
    不管怎麽說,殺了他!殺了他!
    “我還是喜歡你溫順時候柔柔弱弱的樣子。”
    麵對暴怒的茨木童子,神穀川沒有太多的懼色。
    地下室裏本來算得上空曠,但是爆發戰鬥,那就顯得有些逼仄了。
    茨木嘶吼著朝神穀衝了過來,可下一秒她就發現,自己和“犬次郎”之間的距離並未縮短,反而是被拉長了。
    昏暗的地下室裏,不知為何閃爍起奇怪的冷光,還伴隨有頻率固定,如同耳鳴一般的嗡嗡噪響。
    酒紅色的奇怪牆壁,潮濕的地毯伴隨光芒閃爍出現,又忽遠忽近的傾壓,隨即崩斷成一根根潦草的黑色線條,狂躁延伸,正常的空間感在這裏不複存在。
    活魚旅館降臨。
    借助旅館和宅邸地下室的空間交疊,戰場被無限擴大。這樣的地形,哪怕是空戰的召喚師化鯨都可以正常戰鬥。
    此外,旅館複雜、違反直覺的地形隻交織在地下,大江山城裏的援兵肯定是無法短時間突破進來的。
    最起碼旅館存在的這十分鍾之內,被困在其中的茨木童子將孤立無援。
    要怪就怪她對自己的實力,以及所謂的大江山主場太過自信。
    占據如此的場地優勢,再加上茨木已經被激怒,衝昏了頭腦,a級的鬼神也不是不能打。(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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