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9 你把它們還給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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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鏘!
    童子切安綱上的光芒璀璨如星,淩厲的刀鋒削鐵如泥。
    因為飲過【神便鬼毒酒】的原故,麵前聳動的血肉鱗片高牆已經頹然無力,輕易便被神穀川破開。
    燃燒的,傷痕累累的血肉宮殿進一步坍塌。
    神穀川衝入其中。
    他剛才就有所感覺,在這座活過來的宮殿裏麵,在伊吹大蛇的中段位置,有什麽東西的氣息非常熟悉。
    隨著蛇神愈發虛弱,這種感覺變得越來越強烈和明顯。
    這裏麵一定有什麽!
    破損的血肉鱗片和建築的廢墟,在蛇神龐大的身體內交融延展。
    憑借著對那一抹熟悉氣息的感知,神穀川找到了目標——
    那是一片大概四十公分長的劍刃碎片,透亮的如同一潭清泉。
    神穀川認得這東西,天之尾羽張的碎片。
    羽張碎片被一抹灰色的弧光所包裹,不過那灰弧已經呈現出破損的狀態,導致羽張的氣息外泄。
    隨後,灰色弧光躍動,扭曲成一道小小的模糊人形。
    “倭建命?”
    神穀能猜到這是什麽。
    “真是恥辱。區區凡人,居然能把我逼到這種程度。不過是個……凡人!”
    灰弧之中有聲音響起。
    冰冷、堅硬,虛弱之中又透著不甘。
    是之前所聽到過的那種聲音。
    神穀川大致明白過來今天大江山城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倭建命應該是用某種方法寄生在了沒有理智的伊吹大蛇身上,控製著蛇神衝破了宮殿。
    而且,因為倭建命持有一份羽張碎片,宮殿裏麵伊吹大明神蛇神的神社屏障自然是攔不住祂。
    “放輕鬆,今天可不止你一個鬼神感到了恥辱。”
    神穀川對倭建命的話不以為意。
    沒辦法,誰讓你偏偏選擇了寄生在酒吞童子的身上呢?
    對酒吞寶具【童子切安綱】和【神便鬼毒酒】可都在我這裏。
    你輸得不冤。
    “哢、哢……”倭建命灰色的模糊身影扭動的更加厲害,發出了類似於出自野獸喉管之中的惱怒咕噥聲,“為什麽不能老老實實去死呢?伊吹也好,你也好,你們這些邪神異端,為什麽不能老老實實去死呢?”
    “你要是有能耐的話,應該打贏我才對吧?怎麽能寄希望於我自己去死。話說——我是算異端嗎?明明你也是以人類身份成為神祇的,我還以為我們算是同類。”
    神穀川持著鬼切和童子切朝著倭建命靠近,目光卻是落在那片羽張碎片上。
    “你?從低賤的妖鬼那裏獲取力量,妄圖成神,你也配我和相提並論?我是皇族,我是被神選中的!我的力量來自於神明,我即是正統!”
    倭建命咆哮起來,已經無法保持語氣的冰冷,而是激動惱怒異常。
    “真是自視甚高。”神穀川搖搖頭,“但我不覺得神明和妖鬼之間存在著不可跨越的鴻溝。”
    他已經沒有興趣和敵人再多說什麽。
    後世關於倭建命的神話形象是有兩麵性的,一方麵記載祂的性格極其冷酷凶殘,另一方麵又肯定讚揚祂的功績。讚揚的原因主要是武尊切實為祂的父親景行天皇,為彌生時期的古日本開辟了大片疆土,討伐了諸多不服從管控的異端和邪神。
    但神穀川不在意倭建命的功績。
    畢竟從倭建命的角度來看,同妖鬼勾結的神穀川本身就屬於該被討伐的異端。
    那就更沒什麽好講的了。
    你將我視作討伐的對象,難道還想聽我誇你嗎?
    而且倭建命說瑪麗和般若他們是低賤的妖鬼,這話神穀可不愛聽。
    “神明贈與我天之尾羽張,我受命於天!”
    倭建命又一次嘶吼。
    驟然間,璀璨如星的羽張碎片從灰色的人形弧光之中飛刺而出,帶著一股強大的衝力朝著神穀川直射而來,軌跡氣貫長虹。
    天之尾羽張雖然是神器,但單獨的碎片並沒有太高的殺傷性,也就是破開某些空間封印的時候會非常好用。
    這種突襲用來出其不意解決掉陰摩羅那種c級怪談倒是可以實現,但拿來對付狀態開滿,且始終保持著警惕的神穀就顯得有點不夠看了。
    麵對倭建命的最後攻擊,神穀川根本不去躲避。
    嗡嗡!
    天之尾羽張的碎片,裂紋縱橫,邊緣不規則,但是光芒璀璨。
    這片殘破的神器碎片,飛射到神穀的麵前,忽然毫無征兆地靜止。
    它就這樣詭異地停住,仿佛時間在這一刻被凍結。
    羽張碎片靜靜地懸浮在空中,劍刃上的裂紋不再擴大,邊緣的鋒利感也消失。它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輕輕托住,某種和它氣息相近的力量,正在牽扯和吸引著它,使它既不會上升,也不會下降。
    “我收下了。”
    神穀川這樣說著,尾音愉悅地上揚幾分。
    他的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斷裂的劍柄,以及一片同樣破損的劍刃碎片。
    這是神穀所持有的半把天之尾羽張。
    他手裏的羽張碎片,原本是劍柄和劍刃分離的,二者之間還間距大概四十公分的空隙。
    而這處空隙,則正好被倭建命的那份碎片填上。
    至此,被一分為四的神器十拳劍,神穀川已持有其三。
    神穀川:“順便一提,你受命於天的證明,我這個異端持有兩份。哦,現在是三份了,這還得謝謝你。”
    殺人,還要誅心。
    哢嚓!
    或許是因為受到了無法言說的強烈刺激,那同羽張分離的人形灰色光弧發出刺耳的碎裂聲,如同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一塊巨石,條條裂紋迅速蔓延開來。
    每一條都像是一條狡猾的遊蛇,它們交織在一起,攪動在一起,迅速而狠辣地噬咬光弧。
    “不……不可能的……你為什麽會有?你隻不過是一個不自量力,甘願和鬼怪為伍的凡人……你憑什麽?你憑什麽!?”
    關於眼前的異端到底為什麽會持有羽張碎片,這個問題倭建命大概永遠都不會想明白了。
    也不會有人回答祂。
    “咳,茨木,你來吧。”
    神穀川輕咳一聲,最後過了一把指揮羅生門之鬼的癮。
    下一秒,骨骼肌肉撕扯延展的聲音響起。
    白色虛幻手臂,五指彎曲攤開,擠開周遭的鱗片和血肉呼嘯而來。
    茨木的白色手臂一把擒住了倭建命的魂靈。
    哢哢——
    五指驟然合攏握拳。
    倭建命的魂靈如同一張被揉皺的薄紙,根本無力地抵抗這股強大的破壞力。
    人形光弧上的裂紋增多,原本看起來頗為光滑的表麵變得凹凸不平,弧光所帶那種收斂的灰蒙蒙光亮也發生了扭曲,它們不再直行,而是在其中的內部折射、反射,形成了一片混亂的光影。
    終於,光弧無法再承受壓力,瞬間炸裂開來。無數的碎片四濺而出,它們在空氣中翻滾、旋轉,每一片都閃著鋒利的光芒。
    “我……不甘心。我才是……天命……”
    倭建命遊絲般的聲音從四濺的弧光碎片之中幽幽回蕩出來,最終又與那些星星點點的光芒一同消弭無蹤。
    “你和倭建命廢什麽話,還看不明白嗎?祂隻想殺掉你這個異端。”
    一身染血白大氅茨木童子搖搖晃晃地現身,白皙的左手腕上束著半截沉重枷鎖,右手的袖子則是空空蕩蕩。
    神穀川對此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隨後注意到茨木的視線似乎是轉移到了他手裏的天之尾羽張上:“別看了,這是我的,這場戰鬥的所有戰利品都歸我所有。”
    事實上,不單單是這片羽張。
    按照神穀川和茨木童子之間的約定,隻要他出手協助擊殺倭建命,且戰勝伊吹大蛇。
    那麽在大江山裏,神穀就可以贏得更多。
    或者說贏得所有都不為過。
    茨木童子有些不甘心,但在危機關頭誓言已經半推半就地立下,所以現在也別無他法:“我會履行承諾,但你答應我的事情也要辦到。”
    “我向來說話算話,隻要伊吹或者說酒吞童子未徹底死亡,那就交由你處置。”
    坍塌的宮殿之中,那些支離破碎的大蛇血肉與鱗片頹然盤踞,又虛弱的蠕動。
    伊吹大蛇的生命力就像是一半墜到天際線以下的落日,確實還未徹底死去,但大概也活不了太久了。
    啪嗒。
    茨木童子踏著一地的血汙與狼藉,朝前方那龐大的血肉廢墟走去。
    為了找到拯救酒吞童子的辦法,茨木曾離開大江山,於常世的各處遊曆。她確實找到了一個說不定可行的辦法,但付出的代價會很高,成功率卻很低。
    而且就算能把酒吞救回來,但祂的神格和實力肯定是保不住了的。
    可是事已至此,不嚐試不行了。
    ……
    常世,九頭龍川。
    大河靜靜的穿行流淌,這片流域水麵寬闊,波瀾不驚。
    岸上的樹林茂密,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水麵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不過樹林的更深處一些,能看見大片的焦土,這是前段時間,山男帶隊攻陷了這裏所留下的痕跡。
    但是後來山男被神穀所斬,他的部下也被重新整編,九頭龍川一帶便被大江山暫時放棄了駐守。
    山男生性殘暴,他攻打這片河川流域的前後時間段,這一帶的本土怪談能跑的都已經跑了,不能跑的要麽被殺,要麽被抓成為奴隸。
    總之,這裏短期之內不會再有怪談存在。
    “哢——”
    河岸邊上的樹叢搖晃。
    一道巨大的黑影從中步履蹣跚地晃動出來。
    一身鋼絲般堅硬的黑毛,穿著一件破損不堪的水幹服,寬大的長臉上,咧到耳根處的巨口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川猿。
    早些時候,這猿猴進入了大江山的宮殿之中,在倭建命的指示之下,利用天之尾羽張碎片完全破開了伊吹大明神神社的結界屏障。
    而後倭建命控製著羽張碎片,射入了伊吹大蛇的軀幹,同蛇神搶奪起了身體的控製權。
    在那一瞬間,敏銳的川猿就意識到這是它擺脫倭建命控製的最佳時機!
    這時候不跑還什麽時候跑?
    不得不說,這猿猴的狡猾機警再一次保住了它的性命。
    倭建命和伊吹的意識爭奪為它爭取了一點時間,讓它堪堪搶在發狂的蛇神之前衝出了宮殿。
    但後續神穀川等人與伊吹開戰,在大江山裏引發的騷亂還是夠它喝一壺的。
    一個才剛晉升為c級的怪談,置身於那種程度的動蕩之中,隨便一個來源不明的aoe傷害濺射都可能要了它的命。
    可川猿的運氣一直很好。
    它活下來了,並且還順利逃離了大江山城。當時各方勢力大佬正打得不可開交,所以也沒人注意到這種小角色。
    當然,雖說脫險了,但川猿此刻還是受了很重的傷的。
    那張大嘴裏的獠牙被折斷,胸口塌陷下一塊,肋骨也不知道斷了幾根。還有它的右腳,此刻已經難以動彈了,得靠著前肢拖行才能勉強活動。
    可是,還能撿回一條命就是好事。
    川猿好歹也是c級的怪談了,沒有那麽脆弱,身上的傷雖重但並不致命。
    接下來隻要找個安全的地區好好修養上一段時間,應該就能東山再起。
    “哢——”
    川猿的喉嚨裏發出含糊的聲響,無力痛苦,但又有點暢快。
    現在連這隻猴子自己都感覺到,好運至始至終都站在它這一邊。
    遭遇了倭建命也不全然是壞事嘛。
    最起碼川猿借助武尊的指點,順利晉升到了c級。如果隻靠它自己,或許一輩子都找不到這樣實力晉升的機會。
    而且更重要的是,現在倭建命已經被擺脫,不能再繼續控製它了。
    性命威脅已經消失。
    川猿獲得了自由,未來可期!
    “哢。”
    川猿拖動著疼痛的軀體,移動到九頭河川的河岸邊上。
    已經跑不動了……
    不如就這裏吧,在這裏先休息一段時間,讓身體得到一定程度的恢複。
    這裏是個很合適的地點。
    九頭龍川的怪談都被山男消滅,而後又因為犬次郎的出現,山男留守在這的大江山駐軍被抽調回城。
    這裏短期內是安全的。
    看,好運依舊在眷顧自己!
    川猿立在河岸邊上。
    平靜的河麵上,倒映著猿猴那張猙獰狼狽,又帶點喜悅,如獲新生的大寬臉。
    可這一份平靜隻維持了片刻。
    河麵上的倒影下一秒便被一陣漣漪打破,一圈圈波瀾蕩起,把川猿的倒影攪得粉碎。
    從水中猛地探出一隻手來。
    那是一隻纖細的,帶蹼的綠色手掌。
    相比於川猿而言,這隻手很小,小到隻能抓住川猿負傷右腳上的一撮剛毛。
    可是,水中手臂的力量卻大的出奇。
    噗通一聲。
    體型龐大的黑色猿猴墜入水中,又被複仇的狂瀾所完全吞沒。
    “你把它們,還給我啊!”
    跌進水中的那一刻,猿猴聽見九頭龍川在嗚咽著怒吼。(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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